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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越的左手傷了,故背在身后。右手依舊是那樣的潔白、修長,平靜的遞過那一方同樣潔白的帕子,仿佛那帕子、那手指、和那寬大如雪的袖袍融為了一體。
只那么靜靜的站在溫柔的身邊,只是剛才那一句淺淺的言語。
溫柔垂下一雙淚眼,卻能感到任越平靜的呼吸,還有那周身淡淡的略帶藥香的好聞的氣息。
任越素來彬彬有禮,但這周身的氣度卻總給人一種冷若冰霜的感覺,即使他笑,也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然而此刻他不笑,溫柔卻覺得無比的溫暖。
溫柔沒有接過任越遞來的帕子,前世的種種不舍與悔恨,此刻卻化為內心的決絕,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舉起右手的衣袖,使勁擦了下眼睛。
仿佛這一抹,便可以抹去前世的印記。
而此刻,任越和盛堯山,白衣、青衫,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卻成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見溫柔這般舉動,任越并未覺得尷尬,只是極其自然的將手中的帕子收了回來,人也向后退了幾步,再次坐回到位置上,斜斜的倚在那,只是少了慵懶的感覺。
盛堯山依舊心生疑惑,素來溫姑娘都是以自信、潑辣之面示人,在廚藝的這條道路上,也曾遇到過些許的困難,可每次溫姑娘均可以巧妙化解,怎的今日竟當眾落淚。
“嘩。”正當盛堯山遲疑之際,溫柔已是擦干了眼淚,重新抓了一把紅豆,又隨手抓了一把蓮子,清清脆脆的抖落碗中,碰觸出令人愉悅的聲響。
這丫頭今兒是怎么了,現在才進入狀態……溫守正心中暗自揣測。
紅豆入水,輕輕揉洗。
蓮子用特制的銀針,從一端小心翼翼的進入,只輕輕一扎,翠綠的一截苦心,便掉落進碗中,如是反復。
不多時,溫柔的面前,靜置著三個潔白的瓷碗:一碗是耀目溫暖的紅豆,一碗是白中透金的蓮子,另外一碗則是纖細碧綠的蓮子心。
此時,張大廚那邊已是發出陣陣悶響,眾人的視線旋即被吸引了過去。
只見張大廚正用一柄木錘,在賣力的捶打著蒸熟的紅豆。
紅豆泥!
看來張大廚是準備用紅豆泥做餡料,烹制他拿手的精美小點了。
果不其然,張大廚的紅豆泥,錘打成型后,又精心的去除了豆皮,只留其中軟糯香滑的部分,加入白糖、桂花進行調和,一碗散發著甜香的豆泥餡料,這就做好了。
此時,溫柔慢條斯理的將泡好的紅豆放入鍋中蒸煮,同樣去皮。
看來,要想口感細膩,兩位選手都想到了去除豆皮。
與此同時,另一口小鍋中蒸煮的,還有培了蜂mì的蓮子。
待到紅豆蒸熟去皮,蓮子軟糯之時,溫柔靜靜的將紅泥小火爐移至桌上,炭火明亮,歡快的在爐中跳躍。
溫柔垂下眼簾,不愿讓別人看到,此刻她的眼中再次充滿了淚水。
紅泥小火爐猶在,炭火依舊、砂煲依舊,只是面前的兩個熟悉的陌生人,能否能品出前世的“相思”。
火慢煮,砂煲上青煙徐徐,淡淡的米香、豆香隨著一股清幽慢慢溢出。
張大廚那邊快手旋轉,一個個面皮飛快的搟出,在那雙大手下,一個個精致的小兔子、小刺猬等形態,活靈活現的呈現在了蒸篦上。
“看起來,這一局,張大廚的點心似乎更加精美,溫姑娘那一鍋煮的,也太簡單了些吧……”趙大人微微側過頭來道。
“呵呵,趙大人此番言辭,恐怕為時過早。”松濤先生倒也不爭,只是簡簡單單的應了一句。
“時辰到!”隨著李掌柜一聲令下,加賽的這場點心大戰,終于靜靜的停了下來。
張大廚目光輕蔑的瞥了一眼旁邊的溫柔,繼而又化為一絲得意,急切的將籠屜打開。
熱氣蒸騰,光潔白凈的瓷盤中,各色胖胖的小動物們,泛著面點特有的光澤,靜靜的在盤子中等待。
“張某的‘甜mìmì’,煩請各位評審以及大伙兒品嘗!”張大廚說罷,已是端著點心走了出來。
七位評審每人一份,其他的就分給了在場靠前排的人群,當然也送了一些給盛堯山和任越。
輕輕吹了吹微燙的面皮兒,露出色澤暗紅的豆泥,香甜的氣息在這個寒冬時節,似乎有種神奇的魔力,讓人雖未入口,卻早已暖心暖胃。
入口甜香的皮子,香糯即化的豆泥,紅豆特有的甜而不膩,和著淡淡的桂花氣息,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舌尖。
“好吃啊,好吃!”一時贊嘆聲此起彼伏。
“張大廚這道點心,真可謂甜mìmì,甜到心里去了!”趙大人吃著贊不絕口!
“不錯,不錯!”喬老爺那邊,待點心稍涼一下,已經改為一口一個,一個個白白胖胖的小動物,轉瞬悉數入口,吃的喬老爺眉開眼笑,滿心歡喜。
自家酒樓大廚的手藝,果真名不虛傳!
當然,盛堯山也吃了,武將出身的他,只是頻頻點頭,好吃就是好吃,無需多言,只看行動即可!
任越自從接受了拔絲,多少也可以嘗試一些甜食,不過紅豆原本口感甜糯,又加了白糖和桂花,多少有些甜膩,任越微微咬開皮子,只吃了一口,雖是吃相極為雅致,可畢竟只是一口,便放下了筷子。
用帕子輕輕拭擦了口角,任越便靜靜的坐在那里,目光空空的注視著溫柔,既看不出焦急,也看不出期待,只是那么空空泛泛的望著溫柔,讓人猜不出任越心中在想些什么,又或許任越什么也沒有想吧。
待到張大廚的點心品嘗完畢,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溫柔的身上,期待著張大廚的甜mì過后,溫柔的驚艷亮相!
溫柔從容淡定的將紅泥小火爐上的白色砂煲的蓋子揭開,霧氣彌漫,包裹著溫柔白凈秀氣的臉。
霧氣升騰中,誰也沒有注意到溫柔的眼睛濕潤得厲害,水水的仿佛有什么東西就要滴落。
“好香啊!”盛堯山自言自語贊了一句。
若把剛才張大廚甜艷的點心比做日頭下艷冠群芳的牡丹,無論是色、香、味、形都是那么明艷的征服著在場的每一個人的眼球和味覺。
然而溫柔的鍋蓋剛剛揭開,那股樸實無華,淡淡的糧食醇香,仿佛星空下靜靜綻放的曇花,只靜靜的開著,淡淡的幽香淺淺的散開,不爭、不艷、不俗、不媚,那股子清幽勾起了人心最深處最柔軟的暖窩,打動著每一個人心中那最不為人知的情緒,情到深處人孤獨,似乎還有種淡淡的憂思。
用最簡單的白瓷碗,給每位評審盛后,溫柔默默的低頭回到灶前。
“丫頭,這是……”松濤先生端起瓷碗,里面竟是一碗簡單得讓人一目了然的紅豆蓮子羹。
“先生,這是紅豆蓮子羹。”溫柔垂下眼皮,敷衍道。
“紅豆蓮子羹,呵呵。”趙大人用瓷勺在碗中轉了一圈,看得出來,這碗羹當真是“紅豆蓮子羹”。
“溫姑娘,不知我們可有幸品嘗?”盛堯山想必是剛才嘗過了張大廚的豆泥點心,這會兒又開始饞溫柔的甜品羹了。
“哦,好。”溫柔木訥的點點頭,依舊垂著眼皮,發絲擋在她的額前,輕輕的晃動,盛堯山根本無從發現此時溫柔眼中的異樣。
既然盛堯山要,任越那邊自然也是要一視同仁的。
溫柔盛了兩碗,輕輕放在二人面前,旋即轉身。
盛堯山看著碗中rǔ白色的羹湯,平平無奇,吃了一口,不由笑道:“溫姑娘,今日這紅豆蓮子羹有些簡單了,卻是失了水準。”甫一出口,卻倏的住口不言,面上忽顯出一副極是震驚的神色。
溫柔怔住了,前世的那個雪夜,堯山也是如此的言辭,如此的神色。
任越此時輕輕低呼一聲,手中溫熱的那碗甜羹,綿軟香甜、入口即化,清甜過后,慢慢浸出苦來,讓人忽生出幾分黯然,但在那辛苦之中,又忽然一變,透出的那一點一絲淡淡的甜,那么沁人心脾,直入心內,竟讓人覺出了平淡的不舍和牽掛。
為何,為何這樸實無華的羹中,會有如此的內涵,這味道……這味道為何會如此熟悉,任越抿住嘴混,心中不知為何騰起一股淡淡的哀思。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任越望著碗中的甜羹,喃喃自語。
“溫姑娘這道羹,應該喚作相思。”任越輕聲語畢。
聽聞此言,溫柔的身子僵硬的不能自已。
前世的那個雪夜,這詩原是她口中吟出。
那夜,劉章大軍在側,酒肆七零八落,風雪之中,溫柔衣袂紛飛,一襲水色衣衫抵擋不住冬雪寒風的侵襲,卻包裹著一顆堅強無比的內心。抬首顰眉,目若秋水,眉梢眼角之間仿佛是愁思襲人,無計排遣。
還記得當日,她輕輕嘆了口氣,目光遠遠望向天邊,輕聲道:“我今日這道羹,喚作相思。”
而今,她千方百計的回避著這道羹的原名,回避著這道羹的出處,卻未曾想,面前最熟悉的陌生人,卻在品羹的當即,喚起了前世了往事,難道重生的不只是自己一人?!
溫柔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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