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客第一百四十一 章 秋千架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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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 章 秋千架


更新時間:2014年02月16日  作者:賊道三癡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賊道三癡 | 清客 
(書號:12962)


賊道三癡

嚴世芳知道井毅喜好詩歌,就以三卷本的《鈐山堂詩鈔》相贈,這是當朝首輔嚴嵩新近刻印的詩集,井毅跟著曾漁一邊游覽分宜風景名勝,一邊吟誦嚴嵩的詩,曾漁讀過這本詩鈔,嚴嵩早年的詩清麗宛轉、沖澹閑遠,詩壇盟主“前七”之首的李夢陽都對嚴嵩的詩贊賞有加,但嚴嵩官越做越大之后,應酬之作多了,就沒什么好詩了,入閣之后的詩更是庸常無足觀,詩必窮而后工嘛,官越大詩越劣,仕途得意和詩水平是反著來的。

詩如其人,雖可掩飾但細究之下可知作者性情,曾漁從嚴嵩的詩作察知嚴嵩陰柔的性格,嚴嵩詩里少有豪放慷慨正直之氣,后期詩作更是充滿了媚上的佞氣,剛愎自用的嘉靖皇帝需要這樣一個首輔,所以說后世把嚴嵩作奸臣論是很可商榷的,在曾漁看來,嚴嵩是被他兒嚴世蕃拖累了——

井毅在介橋村待了三日,曾漁請老漢嚴岱為向導,陪著井毅游鈐山、探訪嚴嵩少年時讀書的洪陽洞,嚴岱老漢對嚴嵩是衷心崇拜,說起嚴嵩早年的種種奇跡異秉是津津樂道——

洪陽洞在袁嶺七峰的西麓,號稱“石室十七,石穴七十二”,洞內怪石壁立,鐘乳嶙峋,洞口石壁上刻有“洪陽古洞天”五個古樸蒼勁的大字,還塑有葛洪的神像,嚴老漢指著洞內一塊鍋灶一般的黑石說:“這是葛仙翁煉丹的丹灶,兩位相公將手伸到丹灶的上面試試。”

曾漁、井毅二人依言將手掌伸在黑石上面,嚴老漢神秘地問:“是不是感覺到一股上沖的熱氣?”

曾漁和井毅面面相覷,這洞里冷嗖嗖的哪有什么熱氣,但嚴老漢期盼的眼神讓他二人不禁點了一下頭,滿臉皺紋的嚴老漢頓時笑逐顏開,大聲道:“這便是葛仙翁當年煉丹后還沒散盡的熱氣,幾千年都沒散盡哪,神奇吧?”

曾漁、井毅皆笑,葛洪距今哪有幾千年啊

到了洪陽洞嚴嵩當年的讀書臺,有一張石桌、兩只石凳,石桌上還有香火和靈牌,據說是本地的讀書人在這里祈求狐仙保佑科考高而敬獻的香火,嚴老漢講古道:“嚴閣老少年時在這里苦讀詩書,有一回天降大雪,仆人不能送飯來,嚴閣老餓得肚咕咕叫,看書也頭暈眼花了,這時狐仙現身了,口吐一顆七彩寶珠,讓嚴閣老咽下,嚴閣老吞下了這寶珠之后,肚一點都不餓了,還比以前聰明了十倍不止,過目不忘,出口成章,秀才、舉人、進士、翰林一路高,嚴閣老今年高壽八十一歲,比老漢足足年長二十歲,但身骨卻比老漢還硬朗,這就是當年吞服了狐仙寶珠的緣故,嚴閣老已是半仙之體了——兩位相公也拜拜狐仙吧,狐仙定能保佑兩位金榜題名。”

曾漁和井毅朝石桌上的狐仙靈牌拜了拜,曾漁心道:“古來大人物總被世人附會種種神跡,嚴嵩成了半仙之體了,真是好笑,待嚴嵩倒臺后,想必又要說嚴嵩是被狐仙所惑沾染了妖氣,這才會行事不正。”

月二十五日上午,井毅向嚴世芳辭行要回宜春,嚴世芳道:“我就不送你了,請曾生送你到寄暢園,在園用了午飯,再到碼頭搭船去宜春。”

辰時末,曾漁與井毅步行離開介橋村,一路走一路談,有一位嚴氏仆人跟著,半路上遇到饒管事領著一個挑籃的二漢去楓樹灣送米糧肉蔬,擔頭懸著一尾半尺多長的草魚,一晃一晃的,嚴世蕃對陸妙想和嬰姿的供奉不薄——

饒管事見到曾漁,趕忙唱喏道:“曾先生,這是去哪里?”

曾漁道:“送井生員去東門碼頭上船。”

隨行的那嚴氏仆人補充道:“曾先生要先到園里用午飯。”

饒管事表情有些怪異,低聲道:“曾先生還不知道吧,園里亂作一團了,東樓老爺的兩個侍妾不見了。”

曾漁首先想到的就是裴琳,裴琳與人私奔了,問:“是怎么一回事?”

饒管事道:“兩個侍妾,一個姓衛、一個姓龔,昨夜卷了首飾細軟逃跑了,今早才發現人沒了,曹夫人極是惱怒,已派人報官,正四處追索,定要抓回那兩個賤人治罪。”

曾漁心道:“逃跑的不是裴琳啊,看來嚴世蕃的侍妾膽大妄為的著實不少,嚴世蕃的女人太多,夜夜服春藥都侍候不過來,自然欲求不滿,現在嚴世蕃又去北京了,空閨寂寞,就想著私奔過小日去。”又想:“裴琳怎么不逃,那美婦人明顯就是不安分的?”

因為寄暢園出了這等事,曾漁就不打算進園了,他讓那嚴氏仆人自去園用飯,他與井毅在東門外一家酒樓,要了一斤麻姑酒和四樣菜,分別是一缽小喬燉白鴨、一盤蒸米粉翹嘴魚、一盤青菜、一碟皮蛋,兩個人邊吃邊聊,賞看窗外袁河風景,比在寄暢園里用餐愜意自在——

飲酒吃菜間,井毅問:“賢弟上回進學還鄉,是不是媒婆踩平門檻了?”

曾漁笑道:“哪有這事,無人問津啊——有一事忘了對元直兄說,弟現在移居上饒縣北門外,兄以后有暇到上饒,在北門外問會看風水的曾秀才的住處,自會有人指點你。”

井毅道:“甚好,上饒離宜春近了一些,等賢弟成婚時我來喝喜酒。”

曾漁斟上酒敬井毅,一飲而盡,說道:“好,弟若迎親,一定送信報知元直兄。”心里憋著一些話很想傾訴,卻又擔心嚇著井毅,畢竟在外人看來,陸妙想就是嚴世蕃的小妾,迷戀嚴世蕃的小妾這簡直是不知死活,但這世上不知死活的人就是多,昨夜寄暢園不就有兩個嚴氏侍妾與人私奔了嗎,那引誘或者被引誘的男敢與嚴氏小妾私奔,可謂色膽包天,又或者是嚴世蕃已經到了被人猛挖墻角的時候了?

卻見井毅伸長脖頸低聲道:“賢弟的心思我知道,那位嬰姿小姐果然聰慧美麗,嘿嘿,祝賢弟早日得成好事。”

曾漁愕然道:“元直兄這話從何說起?”

井毅笑道:“賢弟不必瞞我,那位嬰姿小姐看賢弟的目光可是含情脈脈呀

曾漁心道:“糟糕,連初來乍到的井元直都看出來了,方塘先生不會也有疑心吧。”這沒什么好爭辯的,只是笑,喝酒。

酒足飯飽,店家已經與一位船家說好搭井毅回宜春,這些商船對搭船的秀才都很給方便,不收分,還有茶點侍候。

到碼頭送了井毅上船,相約下月再見,看著商船緩緩溯流而去,曾漁獨自回介橋村,卻在西崗大路上被先前那個嚴氏仆人叫住,這仆人說曹夫人請曾先生去園里相見,要問問紹慶公的讀書、生活情況——

曾漁跟著那仆人來到寄暢園,園的管事奉嚴紹慶母親曹氏之命在門前迎候,請曾漁去西廳相見,曾漁看到園里還有典吏和衙役,想必是在追查那兩位私奔的嚴氏侍妾,分宜水陸交通便利,南下嶺南,北上江淮都很方便,要私奔還真不好捉拿——

到了西廳,稍坐片刻,曹氏到了,曹氏今年三十歲,因為生育了嚴紹慶,母因貴,除了正妻柳氏之外就數曹氏最有地位了,去年嚴世蕃回鄉守喪,柳氏因病沒有隨行,所以這邊就以曹氏為尊,曹氏也很講體面和尊嚴,不肯拋頭露面,在西廳隔著珠簾與曾漁說話,因為嚴紹慶在母親曹氏面前幾次三番稱贊曾漁,所以曹氏對曾漁甚是尊敬,感謝曾漁對嚴紹慶的教導,送了曾漁玉色宋錦一匹、高麗纊布一匹、白玉硯一方、宋拓《圣教序》一冊、虎丘茶一盒、點心兩盒,讓那仆人用長條籃提了送到曾漁住處去——

曾漁推卻不得,只好收了,少不得要表揚嚴紹慶幾句,讓這做母親的歡喜,喝了半盞茶,告辭出廳,那仆人提著長條籃的禮物跟上來道:“曾先生,這就回村嗎?”

曾漁有些內急,道:“稍等,我要如廁,在哪邊?”

那仆人便領著曾漁去西園東北角的茅房,曾漁小解了出來,在園邊小池洗手,小池里的水就是從后山流下來的,清澈明凈,池里養著幾尾紅色鯉魚,游來游去,曾漁蹲在池邊看了一會魚,正待起身回去,忽見數十片紅隨水漂浮而來,這水是從后山流下,經過西園內院流到這小池里來的,難道有紅題詩,嚴世蕃的姬妾這么浪漫?

紅上沒有詩,卻有一顆小石倏忽飛落到池水,濺起幾點水花,隨即聽得內墻那邊有女“嗤嗤”的笑,曾漁抬頭一看,一架秋千高高蕩起,一個身穿藕色綢緞衣裙的美婦正居高臨下沖他笑,秋千隨即落下,片刻后又飛蕩起來,朗朗秋陽下那美婦眸光流盼、裙裳飄飄,象是敦煌壁畫里的人物,讓曾漁都看得呆了片刻——

秋千架上的美婦正是裴琳,見曾漁看她看得著迷,不禁大為得意,正待賣弄風情,展現妖嬈身段,不料臀下一滑,兩手抓不住秋千架的繩索,整個人就跌下地來,那空空的秋千架還在蕩起在內墻上方,曾漁聽得里面一片驚呼

“琳姐摔下來了。”

“快扶起來,快扶起來——”

“啊,出血了,快請醫生,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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