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嚴老聽了華老所言,搖了搖頭道:“我看還是算了吧,你難道忘了,去年七月份,你堂哥不給他錢,他居然能往房間里潑糞,就憑這樣的無賴性格,如果你給他錢又用什么樣的理由呢?實話實說的話,我估計他不但不會感謝你,指不定怎么罵你呢!”
楚琛聽了這話,覺得非常無語,如果換他有這樣的兒子,早就報警趕出家門,斷絕父子關系了,華老的堂哥居然還慣著,這完完全全已經把愛變成害,今后有得苦可吃。
華老聞言嘆了口氣,還別說,就憑侄子這樣的性格,嚴老說的這種可能性還真的非常大,但畢竟是晚輩,如果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他還做不到不管不顧。但侄子那個性子,他也不得不防,正因為這樣,每次交易的時候,他都讓侄子簽了協議,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算了,這事到時再說吧,或許到了那一天,我已經不在了。”
華老自嘲一笑,接著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楚琛說道:“楚館長,真是抱歉,我沒想到他今天會來,早知道這樣,我就拿著東西到您那鑒定了。”
楚琛微笑著擺了擺手道:“華老,這真沒什么關系。”
華老苦笑道:“您不知道這家伙的臉皮有多厚,我估摸著過段時間等他沒錢了,他有可能會到您的博物館去找您。”
楚琛呵呵一笑道:“他來就來吧,正好給我的博物館增加一些館藏嘛。”
說實在的,楚琛最不怕的就是無賴了,如果華老的侄子能夠老實一點的話,他也不會去管,反之就別怪他不客氣。
見楚琛并不在意。華老暗自一嘆,希望侄子到時候別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接下來,華老就去把他從丁老怪那買的東西拿了出來。除了一只用盒子裝起來的東西之外,另外兩件是古代的冷兵器。分別是一把刀以及一把禮劍。
見此情形,楚琛就笑問道:“華老,看來您比較喜歡的收藏冷兵器啊。”
華老擺了擺手,笑道:“我還是比較喜歡瓷器,至于冷兵器主要是受到我平時喜歡練武的影響,再加上現在冷兵器收藏并不受大家的重視,價錢并不貴,我就想著買點等著升值。”
楚琛笑著點了點頭。華老的這個想法應該說很正確,現在收藏市場上的古代鐵質官刀存世量非常有限。這些保存下來的官刀中,相當一部分的保存狀況也很不理想,收藏中追求的所謂“原裝、原套、原磨”基本已成為了神話。即使是只收藏刀條、殘裝具,藏友在收藏市場中也很難有大的收獲。
但另一方面,在整個收藏圈中,古代冷兵器收藏卻并沒有受到足夠的重視,甚至很多著名刀具的形制現在還是眾多紛紜。就比如說剛才說的繡春刀到底是什么樣子,現在都沒有一個足夠權威的說法。
由于市場上冷兵器并不多,再加上不太受重視。價格也有高有低,因此以相對來說比較低的價格買到一把精兵良器的概率還是很高的,不過收藏這類物品。還得注意法律對刀具的一些限制。
楚琛先拿起了桌子上的一把鐵刀,此刀刀身較直,刀頭較飩,刀尖夾角多呈45度左右。與大多數后翅刀型不同。此類刀造型較為獨特,在距刀根十厘米左右處有類似吞口樣的凸起,并以此為界,刀背變反刃狀貫穿刀身,一條與刀背平行的細血槽也由此開至刀尖。
像這種樣式的刀具其實有個統一的名稱,叫做“工部腰刀”。而且,除了重量有所不同之外。這類刀具的形制以及裝具樣式都有一個統一的格式,并且全都做工精良。
要知道。在手工作坊式生產刀劍的古代,以固定樣式批量制造刀劍并非易事,能在相對較長時間內集合多個部門,以同一樣式生產,并為每一位使用者量身訂制腰刀,恐怕只有封建王朝統一調度才能做到,使用和配備這種精良武器的軍隊也絕非一般部隊,非精銳部隊或者皇家衛隊莫屬。
因為在眾多古代文獻中,很難找到此類刀形制相對應的名稱,所以出處及名稱至今不詳。又因此類刀多在刀根凸起處存有“工部制造xxx”字樣的刻記,于是才有了“工部腰刀”這樣的名稱。
一般來說,工部腰刀被認為是明代萬歷至崇禎早期皇家衛隊配備的制式武器,流傳到現在,完好無缺的比較少見。
不過,華老的這把工部腰刀做工非常精良,除了刀身有些繡跡之外,刀把、刀鞘等都保存完好,而且連刀把處紋飾上的鎏金都還保留了下來了大部分,因此還是比較難得的。
把刀放了回去,楚琛又把劍拿到了手中,只見此劍雙面開兩道血槽,后寬前尖,刀柄用黑繩裹綁,木制刀鞘,蒙皮染綠,刀鞘口沿、劍隔、劍鞘、劍柄等處分別鑲多片鎏金鏨花的銅片。另外,此劍劍身有乾隆年間的刻款。
見楚琛看過這兩把冷兵器,華老連忙問道:“楚館長,這兩件兵器怎么樣?”
楚琛笑道:“都是真品。”
聽楚琛這么說,華老長舒了一口氣,隨后他連忙把盒子里的東西拿了出來,分別是一只瑪瑙鼻煙壺,以及一對五彩碗。
其中,鼻煙壺選材精良,整塊的帶皮冰糖瑪瑙,通透可人,一面雕刻一位高士攜童子山中探梅,另一側用色巧雕樹后一只靈猴,回望山上的靈芝。人物和動物面部刻畫精美,層次分明。楚琛可以肯定這是真品。
而當楚琛看到另外那對五彩碗的時候,不禁微微一怔,接著就把東西拿到手中仔細觀察起來。
這對五彩碗,底留“大明萬歷年制”雙圈雙行六字楷書款,外壁繪張天師斬五毒圖,這類裝飾題材,應屬萬歷時期御窯廠專門為宮廷燒制的供端午節使用的物品。寓“袪毒辟邪”之意。
這對彩碗外壁以蒼松怪石為背景,圖中心張天師頭戴金冠,手持寶劍。踏于毒蝎之上,劍斬毒蛇。一小童子手持靈芝,立于地下,蟾蜍立于怪石之上,蜈蚣生出雙翅翔于空中。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五彩碗雖以成雙成對展現,然而盤心分飾火龍與青龍圖案。二龍雖形態類同,均龍身攀沿而上。四肢伸展,五爪皆張,龍首正向而視。但神態各異,火龍者,怒張雙目,立須張牙,嶙峋霸氣展現開來;青龍者,白眉善目,和顏展須,頗有俯視眾生之態。
此對五彩瓷碗。成對出現非常罕見,加之工藝精湛,色彩絢麗多姿。應該是一對至精至美的珍品。
只是,這對珍品卻讓楚琛皺了皺眉頭,這讓華老見了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他急忙問道:“楚館長,這對五彩碗有什么問題嗎?”
楚琛搖了搖頭:“這兩件東西都是真品,只是……麻煩稍等片刻……”
說著,他就站起身,走到一邊打起電話來,這讓華老和嚴老都有些面面相覷。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既然都是真品。那楚琛怎么會有這樣的表現呢?
“阿琛,有什么事情啊?”
“師傅。是這么回事,上個月我在您那看到過一本介紹五彩瓷的雜志,上面不是登了xx博物館館藏的一對萬歷五彩張天師斬五毒碗嗎?”
“嗯……確實有這么回事,怎么了?”
“我現在也看到了這么一對一模一樣的碗。”
“哦!”劉老的語氣鄭重了起來:“你的意思是,你現在看到的很可能是博物館的那對?”
“是的。”
“你有什么證據嗎?總不見得,圖案一模一樣就是同一件東西吧?萬一你那的是贗……”
說到這,劉老就頓了頓,因為他很難相信,楚琛居然會在鑒定萬歷五彩瓷器上失手。
“你把事情的經過跟我說一下吧。”劉老接著說道。
“是這么回事……”楚琛把除了華老侄子之外的事情,跟劉老簡單的復述了一遍:“現在關鍵的問題提,這對碗不但和雜志上的那對一模一樣,而且其中一只碗底部居然還有一個沖口,而且位置和形狀和雜志上的一模一樣。”
“什么!”
劉老聞言大吃了一驚,如果說只是和雜志上的五彩碗一模一樣,那還有別的理由好說,比如說蔡建軒仿制的水平又提高了,楚琛一時沒看出來,但碗底部有相同的沖口,那就肯定有問題了。
總不能說,蔡建軒連一模一樣的沖口都能仿制的出來吧?那他的仿制技術已經堪比神技了,而這顯然是不可能發生的。
“行,那我去了解一下,有什么新消息,我再聯系你。”劉老嚴肅的說道。
“好的……”
楚琛掛了電話,又走了回去。
華老緊張的說道:“楚館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楚琛有些遺憾的說道:“華老,非常抱歉,您這對五彩碗,很有可能是xx博物館的藏品。”
“什么?!”得知是這么回事,華老和嚴老他們全都有些目瞪口呆。
過了片刻,華老回過神來,不可思議的說道:“楚館長,您的意思是說,我的這對五彩碗,很可能是臟物?”
楚琛點了點頭:“確實有這個可能。”
“怎么會呢!”
對這個結果,華老顯得有些難以接受和不知所措,半響后,他皺著眉頭問道:“楚館長,您能不能說一下,您是怎么會認為它們就是那家博物館的藏品呢?會不會只是看上去差不多啊?”
楚琛給了個抱歉的神色,接著就把原因說了一遍。
“這……”華老張了張嘴巴,都不知道用什么語言來表達他的心情了。
這時,就聽嚴老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楚館長,如果真是盜竊物,這對碗是不是要還回去啊?”
“這個,應該是要還回去吧……”楚琛有些遲疑的回道,東西既然是盜竊得到來的,沒發現就不說了。發現了怎么著也得還回去吧,正因為如此,他才覺得很對不起華老。
這時。華夫人說道:“不對,我記得法律上應該有一個詞叫做善意取得吧?”
“什么是善意取得?”其他人對這條法律并不了解。善意取得這個上詞還是頭一次聽說。
華夫人搖了搖頭:“我也是和朋友聊天的時候聽說的,具體我也不太了解。”
“那我打個電話問一下吧。”楚琛又拿出手機,給朋友打了個電話。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楚琛收起了電話,就把善意取得的意思,跟大家解釋了一遍。
善意取得,又稱即時取得或即時時效,指動產占有人向第三人移轉動產所有權或為第三人設定其他物權。即使動產占有人無處分動產的權利,善意受讓人仍可取得動產所有權或其他物權的制度。
楚琛接著說道:“不過,法律上有解釋,如果所有人因為被盜、遺失等原因而喪失對其財產的占有以后,不問財產幾經轉手,所有人都有權請求最后占有人返還。”
“這……”華老原本覺得自己這種情況應該屬于善意取得,心里還挺高興,結果聽了楚琛后面的解釋,那真有些欲哭無淚了,他可是花了真金白銀把東西買下來的。雖然價格有些便宜,但花費也不少,如果就這么交出去了。那他的損失怎么辦呢?
看到華老夫婦倆都難以接受,楚琛連忙說道:“華老,您也不用擔心,我朋友說了,如果最后占有人是善意的,也支付了一定的金額。所有人在取回該物時,應該償還占有人的損失。”
“因為占有人在保管該物時付出了一定的代價,而且最后占有人往往在占有該物時出于善意并非惡意。如果不對善意占有人的利益加以保護反而使其正當的利益受到損害,必然會造成不良后果。所以您這種情況。還是可以要回您當初付的錢的。”
楚琛沒有說的是,如果華老自己來解決的話還有的煩。但既然這事是他發現的,多少還是得幫個忙。不然他心里有些過意不去。
“那就好,那就好!”華老夫婦倆都長舒了一口氣,對他們來說,只要本金不虧就行,至于什么利息之類的也就別想了……
劉老的反饋來的很快,他在電話里告訴楚琛,說是已經電話確認過了,華老的這對碗,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博物館原先的館藏。不但如此,博物館那邊還懷疑的刀和劍以及鼻煙壺也是他們倉庫里的藏品。
“不是吧,xx博物館的工作居然這么馬虎?連東西給人換了都不知道?”嚴老驚訝的問道。
楚琛說道:“刀劍的情況我也不太了解,但這對五彩碗是被置換的,現在博物館那邊還有一對正在展出,而且所有地方看起來基本都一致,只有沖口不對,不然那邊還會以為咱們開玩笑呢!”
聽說是這么回事,嚴老咂巴了一下嘴,說道:“這應該就是那個姓蔡的做的好事吧,這種人簡直就是膽大妄為,連這種事情居然都干得出來。”
華老搖了搖頭:“我覺得這不叫膽大妄為而是心思縝密吧,一般情況下,誰會知道正在展出的一對一模一樣的藏品會是贗品?如果不是因為楚館長,等他們逃之夭夭也不一定會發現吧?”
楚琛和嚴老都對此表示同意,就像華老說的那樣,如果不是今天湊巧的話,誰知道會有這種事情呢?而且這么做也避免了相同的贗品被人發現的可能,同時因為蔡建軒他們手里的東西是真的,處理起來容易不說,而且也不會壓多少價才能售出,真是一舉數得。
不過,既然楚琛發現了這件事情,那自己這邊就由明轉暗了,很有可能就能順藤摸瓜找到蔡建軒的老巢,想想都讓楚琛覺得興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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