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旭曾經派人測算過,先登勁弩的理論‘射’速,換用后世的計算方法,大約可以達到每秒二十支左右。也就是說,不到半個呼吸的功夫,一匣十支弩箭就足可以在對方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時全部‘射’空。當年呂布遇上這大殺器時,尚且狼狽,何況是長于軍略而短于勇武的黃祖了。
所以盡管早在察覺對面斗艦之上,并非是“搶功”的劉磐,而是手持巨弩的先登死士之后,黃祖就已經加緊了防備,要不然也不會剛見舉弩,便不顧身份毫風度的趴在了船舷內側。這個位置外有厚高的船身擋著,相對來說,是眼下最為安全的“地帶”。直到手持箭盾的水軍兵士趕了過來,難掩惶急的黃祖,才慢慢站起身來,躲在重箭盾之后。
“哼!江東賊子,如此雕蟲小技,就想謀害于某,不嫌太嫩了些么!”有身前數道箭盾壓陣,黃祖暗暗抹了把冷汗,冷笑一聲,指著就在三丈之外的先登營眾人喝罵道:“眼下你等已被某包圍,識相的,趕緊放下謂的抵抗,棄了兵器,念在你等也是當兵吃糧,不識天下大勢的份上,我主心懷寬廣,還能有你們一條活路,如若不然,就憑你們這區區百余人,我大軍合圍之時,頃刻之間便要喂了水魚!”
也不怪黃祖有恃恐。先登營雖然五年前曾經因為擊潰天下‘精’兵白馬義從而名震天下,但畢竟主要活動區域在北方,荊襄這等偏南之地,只知其名而不識其軍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況且其舊主袁紹因為麹義狂傲之故,對手下先登死士也生出了忌憚之心,不會刻意的去宣揚名聲。所以,黃祖對先登營的了解本就不多,就算是打探出了這些人極有可能就是隨著秦旭南下江東的先登營兵士,也并不太清楚先登營賴以成名的殺手锏。而且因為一直沒有下達放箭的命令,使得黃祖的戒心降低了不少,說出來的話底氣也越來越足,頤指氣使的口‘吻’就像是先登營兵士已經放棄了抵抗一般。
“牽頭兒,你說黃祖那廝不會真的有甚依仗,可以懼咱們手上的家伙吧?”見黃祖一副張楊的模樣,似乎雖然躲在了重重箭盾之后,但神‘色’上似乎并不很在乎自己手上的殺器,竟然還敢在如此近的距離內,說出這等話來。讓本來在候牽招的命令,就讓黃祖好生品嘗一下“北方特產”的先登兵士,也難免在心中生出了幾分古怪來。
“依仗?一會兒試試不就知道了?”之前在黃祖第一時間做出閃躲的動作,而臉上微閃過幾分惋惜之‘色’,就沒再下達放箭指令的牽招,在聽了身邊兵士小聲的問詢之后,正待搖頭,卻猛然發現就在重重包圍著己軍這兩百來人的江東九艘斗艦之外,本是漆黑的大江之中,突然閃了下火光。那是絕對是火石碰撞后發出的亮光,接連三下。只是因為接到黃祖軍令的荊襄水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包圍中的牽招等人身上,才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來。而牽招在見到這幾點火光之后,臉上卻是‘露’出了幾分笑意,回答說道。
“一會兒?”沒明白自家副統領這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但見牽招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只是笑而不言,就沒有再往下問去。
“哼!不識抬舉!”黃祖的旗艦,同牽招所在的斗艦兩船相隔并不遠,牽招臉上略帶不屑的笑意,自然也落在了黃祖的眼中,這“態度”很顯然不會讓黃祖心里太舒服。見自己的話很顯然被對方當做了耳邊風,黃祖掃了一眼已經聽命而來,漸漸對牽招所在斗艦成包圍之勢的兩艘斗艦上,手持箭盾的兵士已足有五六百之多,滿意的點了點頭,冷笑一聲,指著牽招等人,語帶不屑的說道:“來人,既然人家不領情,就代某去請江東的客人到我等船上,送去主公面前做客吧!”
“就是這個時候!”眼見著從黃祖所在旗艦之上,以及另外兩艘靠過來的斗艦上,數百荊襄水軍兵士已經頂著箭盾,在自己所在的斗艦上搭上了寬厚的木板,聽黃祖軍令已經開始向自己涌來,一直在注視著黃祖動作的牽招突然開口說道。
“嗖!!!”越是在危急時刻,越是能夠體現一支軍勢,是否能夠真的令行禁止。哪怕是被兩三倍于自己的荊襄兵士,在于自己最為不利的大江之上這等“地勢”上團團圍了過來,竟也未見先登營兵士托著先登勁弩的手,有絲毫的晃動。在得了牽招的口令后,面對同樣踏著木板沖過來的荊襄水軍兵士,幾乎所有人臉上竟然閃過了幾分不屑的笑意。扣動了早就等不及的勁弩機括。
也就是這些人沒有親身經歷過剛剛劉磐麾下軍勢的厄運,對于先登勁弩的穿透力和殺傷力,嚴重低估,才有如此的膽量,一人在前頂著箭盾,后面跟著十余人貓著腰就敢一同踏過搭在兩船之間的寬大木板,向著手持殺氣的先登營兵士而來。
本在一開始就已經做好了充足準備的先登營兵士,也著實沒有料到對方竟然會這么“配合”。很多將勁弩瞄準了來兵,還沒等著發‘射’,就被前排同袍搶了先機去。郁悶之情溢于言表。
“這……這是……”郁悶的是黃祖。剛剛還在冷眼相看牽招的不識抬舉,暗怒牽招竟然敢對于他的“好意”不領情,唯一的下場只能是被自己生擒活捉,然后送到劉表面前表功。可誰料只在片刻之間,場上的情形就大大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
因為牽招所在的斗艦兩側,只被搭上了六條木板,因而每船也就各派了十五人的先頭部隊,頂著對方極有可能發出的弩箭過船而來。本以為再不濟,也能對這敵軍馬上就要過船了,還能保持如此鎮定的先登營兵士造成些氣勢上的影響,可誰料,這九十人在六面箭盾的保護下,竟然才堪堪踩到對方的船舷,就被突然而來的,明顯不論是‘射’速還是殺傷力,都遠非一般弩箭可比的先登勁弩的一撥針對‘射’擊,擊落在了江中,眼見著就不活了。
問題是,黃祖看的清楚,這才僅僅是十余人手中殺器所造成的!也就是說,對方至少還有一百多次能夠造成如此殺傷的攻擊手段沒有使用出來!一想到這,黃祖剛剛才收回去的冷汗,瞬間又留了出來,身子也堪堪向著圍在自己前面的三面箭盾之后挪了挪。
輕敵了!正如之前甘寧所說,水上最好的作戰方式乃是用輕便、實用、‘性’價比最高的弓箭進行遠程打擊,才是戰中首選。可一來是黃祖對于先登勁弩根本就沒有一個直觀的認識,不清楚這大殺器的恐怖。而且在有幾艘大船,一千多名兵士將牽招等人團團圍住情況下,又有箭盾為抵擋,就根本沒有將明顯除了裝填、‘射’速都絕非水戰首選的弩箭之外,沒有其他防御措施的兩百名先登兵士放在眼中。要不然一開始也不會還打起了勸降的主意,沒有第一時間布置麾下兵士遠程打擊。而是做出了讓手下兵士過船去抓活的的決意!要知道,一名或者的呂布軍兵士,在劉表面前,怎么說也比死人有說服力的多!再者,作為一名常年的水上將軍,對于站在對面船上,連動都不動的先登營兵士,一眼便能看出這些人似乎并不熟悉水戰,這也是一開始黃祖能夠在近前一眼看出對方絕非劉磐手下的江東水軍的原因。一群旱鴨子,在黑夜江中孤船之上?這簡直就像是在給他黃祖黃某人送功勞來的。心中狂喜的黃祖,壓根就沒有時間去細想,既然如此,怎么之前同樣擁有斗艦之利的劉磐,會將這艘斗艦拱手相送給這些自己眼中的旱鴨子。
“哼!弟兄們,既然黃將軍有心請我們‘做客’!咱們北地爺們兒,最講究來而不往非禮也!也回贈一下,聊表心意吧!”見荊襄水軍,竟然被十余具先登勁弩的威力,震得一愣,就連本是將黃祖重重圍住,舉著箭盾的兵士也因為己放“敢死隊”死的太而‘露’出一絲疏忽,這等大好的機會,牽招怎么會大意錯過。
“!擋住!”傷敵十指,不如斷敵一指,這個道理再淺顯不過,但凡讀過些兵書之人,大抵都能了解這其中的微妙。抓住機會的牽連同身在局中的黃祖自然也不例外。在見牽招竟然趁著自家兵士為剛剛那番不能算做‘交’戰,只能算是被之前看做囊中之物的先登營兵士屠殺的戰事一愣的短暫時間,將矛頭對準了自己。雖然沒有聽到牽招那濃厚的北地方言所表達的具體意思,但心中的徹寒、身上的白‘毛’汗,以及十余年戰場經歷造就的對于危險的直覺,令黃祖下意識的就察覺到了牽招的意圖。臉‘色’直接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