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許昌驍騎大將軍府邸之中,曹操的寢臥之處,房門被近身內侍無禮撞開。才剛剛起身,正在四名美姬侍奉之下穿衣盥洗的曹操,正待發怒,可這內侍慌不擇言的稟報之后,卻是令曹操失手將佳人纖手遞過來漱口的銅樽掉落地上。
“你什么?”曹操一把揪起跪在地上的神色慌張的內侍的衣衽,極細的眼眸也瞪得滾圓,居高臨下,聲色俱厲問道,本來正媚笑以對曹操的四名美姬也一個個粉面失色,退了出去。
“……子遇刺……駕……駕崩了。”內侍雖然怕極了陡然暴怒的曹操,可對于曹操的問話,卻也是不敢有絲毫的遲疑,強壓著渾身的顫抖,惶然道。
“哼!”曹操臉色陰沉,眼眸也重新瞇成了一線,讓人看不透現在曹操的想法,只是慢慢的放開揪住內侍的手,緩緩的坐在了榻上,沉思了片刻,曹操的話語中恢復了平靜的冷意,問猶自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內侍道:“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可曾查到是何人所為么?”
“回稟主公。”曹操的冷靜,卻是讓跪在地上的內侍的壓力減緩了一些,話也流暢了不少,心翼翼的咽了口唾沫,才躲閃著曹操逼視的目光,道:“據昨夜奉命入宮中打掃宮室的曹休、曹純兩位將軍所言,至少在三更時分,子還是好好的。在三更兩刻左右時,子近宦就發現子遇刺示警。彼時子已然遇刺了。”
“依你之意,也就是,極有可能是宮人行兇?”曹操神色不置可否。淡淡的問了一句。
“想是如此吧?”內侍忐忑的道。其實并非沒有可能,老劉家子行事一向奇葩,之前就曾經有皇帝差點被宮人勒死的前科。所以內侍這話聽上去有些荒唐,卻也的確是可能性的一種。“不過……”
“不過什么?”曹操今耐性似乎極好,并沒有因為內侍話斷續而生氣,依舊一副平靜的面容,問道。
“諾!”或許是曹操平靜的面孔讓這內侍緩和了不少之前因為那驚消息帶來的慌亂。道:“只是徐晃將軍清晨依例在坊市巡查時,曾經遇到過兩名逃宮的內宦。據是因為宮中生變又年紀又老而欲逃往民間。徐晃將軍一貫心軟,未問詳細便放行了。此刻事大了才來報知。的據徐晃將軍所言兩人相貌推測,竟然像極了……像極了主公欲要搜尋的袁尚、沮授二賊。”
“唔?”內侍到這里,仿佛才引起了曹操的興趣。眼角勾挑了挑,聲音愈發緩和道:“你的意思是。極有可能是昨夜的動靜。驚擾了這二賊,才讓他們有了刺殺子,制造混亂,好趁機脫逃生的機會?”
“這……是……”雖然從曹操的問話中聽不出任何情緒,但這內侍直覺曹操有些不太對勁,但還是硬著頭皮道。
“也就是,是因為曹某無能,出此下策。才令這二賊心生慌亂,走投無路之下。行此大逆不道之舉咯?”曹操的話聲終于冷了下來,凜冽的殺意讓內侍登時愣住。隨即臉上惶急之**重,似乎想要爭辯些什么,卻誰料曹操根本就不給他再話的機會,道:“在你言中,激起二賊殺意的,是曹某!放二賊出宮逃匿的,是子和同文烈!而將這二賊私放走的,卻是被某識人不明委以重任的徐公明,是也不是?”
“主……主公……我沒……主公饒命!主公饒命!”內侍現在才有所驚覺,以頭搶地,不一會的功夫便血流如注,但仍磕頭不止,涕淚求饒。
“你伺候了曹某有快五年了吧?替某代掌消息源通稟之事,也有一年多了!一直任勞任怨,實話,苦了你啊!”曹操卻是對這內侍這番聲淚俱下的求饒話語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仿佛在自言自語般喃喃道。
“主公,人……人甘愿為主公事業肝腦涂地啊!”聽曹操突然起往事,這內侍雖然心中直覺不安愈重,但還是看到了幾分曹操憐憫的希望。連連表著忠心,同時用眼角余光心觀察著曹操的面容。
“所有內侍當中,你其實是某最貼心的!也是最信任的!”曹操注意到了這內侍的目光,仿佛肯定他的功績似的,沖內侍點點頭,見那內侍眼眸中喜意漸起,卻突然轉了話鋒,語氣變得冰冷,道:“但你都做了什么?!你不過是個內侍而已,懂得什么?卻在這里妄猜曹某心思!構陷朝廷大臣!曹休、曹純、徐晃乃是朝廷大將!是你等人能夠輕言妄論的么?出了這等事,為了推諉責任,竟然還在想著給人波臟水!還在暗喻子和、文烈激起宮變,公明心軟,放走強賊?某之大將,難道是你這區區內侍,能夠品評的么?哼!再這事的緣由,歸根究底,難道不是因為你玩忽職守,沒有及早探查出那兩人身份才造成的么?唔?來人!”
“主公!饒命啊主公!看在人多年苦勞份上,饒命啊主公!”曹操越越重的話,讓這內侍終于明白了曹操怕從一開始就是想要殺他了。在心中極度恐懼的同時,也對自己之前甚為得意,以為熟知曹操心思之事感覺由衷的可笑可悲。眼見曹操不被自己求饒之言所動,這內侍眼眸中一片絕望之色。
“此人妄揣軍機,巧言詭辯,污蔑大將,散布謠言,拉出去斬了!”曹操冷漠的面容上不帶一絲感情。無視眼前內侍絕望的眼神,沖早已在門口待命的兵士揮揮手,冷聲喝道。
“主公,荀彧、荀攸兩位先生并曹休、曹純、徐晃三位將軍求見。”就在內侍被兵士從曹操寢舍拖出之時,仆從來報。
“請他們中堂稍后,某要更衣。”仿佛剛剛殺了個人的事,根本不能在曹操心中停留片刻,曹操沉吟一聲,淡淡的吩咐道。及待這仆從領命去了,獨處的曹操才在臉上露出焦灼惶急之色來。地上的銅樽再次遭了秧,被曹操一腳踢飛遠處。
子!使盡了諸般力氣,費了那么多功夫,用時數年,才在袁紹、呂布、二賊、以及馬騰韓遂手中爭取到了子這面大義的旗幟。又在實力未穩,諸侯未服之前,拉下臉來,在子及百官面前裝了許久孫子,才好容易通過河北之事的威懾,許昌流血夜的威懾,逞機謀巧運作,才到了如今百官震驚,子忌憚,默認他班師回朝的曹某人可以借用朝廷威勢的地步。
曹操幾乎可以想見,這種“習慣”或者是慣例一旦形成,曹氏勢力的突飛猛進指日可待。只要再同劉協結了親,屆時便足可利用子岳父這面大旗,收獲更多的政治資本,令百官無敢忤逆者;再倚兵戈之利,橫掃八荒平定**,成不世之功業。到那時,什么公孫瓚、袁家子弟,還有一幫子漢室宗親和投誠反賊,都將成為他曹某人的踏腳石,即便是呂布,有子作盾,也不會再被視作頭號大敵,束手無策。
曹操自起兵以來,還從沒有這么順暢過的感覺。而曹軍上下也在曹操這種心態的影響下,兵將用命,文臣盡心,正待大展拳腳呢。卻突然有人來,曹哥們,別忙活了,子掛了。這讓曹操情何以堪。
這倒也罷了。畢竟因為劉協是被董卓推上皇位的,在很多“有心思”“有想法”的漢室宗親,諸如荊襄劉表、益州劉焉眼中,得國不正,就算是當年河北袁紹也有另立子的想法。可是這么,凡是看他曹某人不順眼,或者對他曹某人這般發展速度所獲得的資源垂涎不已,卻又礙于實力不敢動彈的其他諸侯,會這么想么?
的確,這件事情上他曹操實打實的是“受害者”的姿態。可就如之前曹操反問被斬內侍的話,若非他曹操半夜三更派兵去“打掃”宮室,會有這么一系列事情發生么?而且本身這番舉動還特別容易讓人“誤會”,根本解釋不清。現在曹操是實打實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黃泥巴掉褲襠的滋味了。
而更令曹操擔心的,卻還遠遠不止這些。剛剛那仆從來報除了曹休、曹純、徐晃三位曹操心腹將領之外,荀家叔侄也來求見,更是令曹操頭疼不已。曹操從未懷疑過堪比漢初蕭何、張良的荀彧、荀攸對自己的忠心。可曹操卻更是知道這兩人,特別是荀彧,那可是漢室真正的死忠。怕只單單和這位老哥解釋昨夜的行為,就要費上老大功夫,更別洗脫弒君的嫌疑了。煩事皆因強出頭啊。現在曹操甚至有些懷疑當初費了那諸般力氣,整出的借奉子以令不臣之策中興大漢,成就王霸之業的大計,究竟在最終的風險和收益上,成不成正比了。
想著一夜之間,志滿意得的自己竟突然從上掉落凡間的“遭遇”,曹操不知為何竟突然生出有些羨慕“老鄰居”呂布的心思來。
可以預見這紙包不住火的事情一旦為下人所知,他曹操將要面臨的,將是何等下敵對的場面?他曹操獨自以五州之力對抗下群雄?而作為同樣身份、地位、兵力、實力,卻總被曹操斥為山野莽夫的呂布,卻因為及早退出了河北紛爭而保存了實力不,這回肯定要成為只要曹軍勢力一亂,為下所共擊之后,最大的受益者。
這可不行!哪里會有這么便宜的事,讓本就運氣好到爆表,只因為得了個好女婿,便有如今勢力的呂布那般輕易得利?低頭看看袍袖底上,用金線繡成的名字,緊皺眉頭的曹操心里突然有了計較。
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