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山主陣地的失守,也就意味著天鎮戰役已經失敗了。李服膺終于等到了閻錫山的撤退命令,于是率殘部撤退。在撤往雁門關途中,李服膺突然收到閻錫山命他赴太和嶺口參加軍長級會議的電令。此時,李正準備召開六十一軍作戰檢討會,總結教訓,以利再戰。收到電令后,他不得不立即去見閻錫山。
行前六十一軍參謀長劉金聲,一零一師師長李俊功等人曾極力勸說李服膺,閻錫山為人陰沉詭詐,不知其何如何評估天鎮戰役,還是不要急于去見閻錫山為好。那時國內輿論對晉綏軍的迅速潰敗,十分不滿,害怕閻錫山會拿李服膺抵罪……傅作義也勸他不要急于離開部隊去見閻錫山。因為傅已知道當時國內輿論對綏東、天鎮戰局的迅速潰敗十分不滿,在閻未明確表態前,急促見閻是危險的。但李服膺卻認為自己沒有做對不起長官和部隊的事,還是坦然地從繁峙縣的沙河起身赴太和嶺口去了。
李服膺哪能料到,太和嶺口等他的根本不是什么“軍長級會議”,一下汽車,幾個憲兵就不由分說地把他扣押了。爾后,閻錫山宣布扣押他的罪名是由于他擅自撤防敗逃。
閻錫山戰前曾宣稱要出兵三十萬組織大同會戰,阻擋日軍的攻勢,但是結果卻是天鎮戰役之后,大同也與不久之后被日軍攻陷,所謂的大同會戰隨即化為泡影,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呢?
原來湯恩伯于1937年8月27日棄守華北要塞南口后,老蔣曾急電閻錫山說,他要派30萬大軍進駐山西,協助晉綏軍堅守山西。同時,中央軍已奉命向山西分頭進發。閻錫山見電,大為恐慌,立即給蔣復電說:“我決心用30萬晉綏軍全力在大同與敵會戰,御敵于門之外,以保疆域。勝則固無論矣,敗則在請大軍固守雁門”云云。這便是閻錫山所謂“大同會戰”的提出。
其實,在此之前,閻錫山毫無“大同會戰”的準備。此時,他只不過把“大同會戰”作為拒絕蔣軍入晉的擋箭牌而已。閻對蔣軍入晉,早有戒心。1936年赤軍東渡黃河進入山西時,老蔣曾派5個師開進山西,赤軍回師陜北,蔣軍入晉部隊卻駐扎不退,使閻大有如芒在背之感。所以,這次他暗自決定,不到萬不得已之時絕不讓蔣軍入晉。閻擋住蔣援晉兵馬后,為蒙騙蔣,便在所謂“大同會戰”上故作渲染,擺出一付認真準備會戰的姿態。然而,私下里,他又對左右心腹吹風道:“蔣先生那樣的軍隊,給山西來30萬,不用和日本人打,就把山西踏成土坪啦!與其那樣,還不如當亡國奴省事些。”
于是閻錫山一面命令六十一軍堅守天鎮,一面緊急增調令傅作義的三十五軍、王靖國的十九軍、趙承綏的騎一軍等二戰區主力部隊向大同一帶集結。但是當這些部隊剛剛趕到大同地區之時,又接到閻要他們疾速率兵南撤,回師防守雁門關,準備“雁山會戰”的電令。
原來這時候板垣征四郎率領的第五師團主力,從張家口南下蔚縣、淶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得廣靈、靈丘。這時,閻才悟及,日軍的主攻方向似不在大同,而在平型關了。于是,閻急令大同一帶集結的軍隊火速南下雁門關,改為準備“雁山會戰”。這樣,所謂“大同會戰”便成泡影了。
然而,“雁山會戰”也是戰不成的,因為閻錫山的想法早已落在板垣之后了。當時的戰況是這樣的,在蔚縣、廣靈、靈丘這里有條兵家謂之“靜態走廊”的蔚(縣)代(縣)公路。板垣奪得上述三縣后,很快又奪取了平型關。若板垣再沿蔚代公路繼續南下代縣、原平,與攻取天鎮、陽高、大同一線的南下之敵合攏,則對準備“雁山會戰”的六七萬晉綏軍形成包剿之勢。于是,閻錫山又不得不放棄“雁山會戰”,再度命令晉綏軍南下忻口一帶,作迎敵準備,而自己則倉皇撤銷設在太和嶺口的二戰區司令長官部行營,逃回太原。
“大同會戰”不戰而逃,“雁山會戰”亦不戰而逃,以至雁門以北大片土地輕而易舉落入敵手,在全民高昂的抗日呼聲中閻錫山如不設法掩蓋,自知無法向國人和南京政府交代。要推卸責任,就要找替罪羊,這樣,悲慘的命運就落到李服膺身上了。
李服膺被捕之后,傅作義等晉綏軍高級將領曾向閻錫山求情,認為天鎮戰敗,職責不在李服膺,希望閻錫山能夠網開一面,但是已經打定了棄車保帥的閻錫山又哪里聽的進入。
回到太原后,閻錫山隨即倉促組成高等軍事法庭,宣布翌日會審李服膺。
憲兵將李服膺押上法庭后,閻錫山緩緩站起,雙手支住公案,似看非看地打量了李服膺一眼,冰冷著臉,用責備、惋惜、而又愛莫能助的口吻說:“慕顏(李服膺字慕顏),從你當排長起,一直升到連長、營長、師長、軍長,我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但是,你卻對不起我。第一,你做的天鎮盤山的國防工事不好……”
“沒有材料……”神態自如的李服膺插話答辯。天鎮國防工事的資金大部分被閻錫山截留了,直到日軍進犯天鎮,這里的國防工事才完成了很小的一部分,對此李服膺問心無愧。
但是,閻錫山竟絲毫不容他置辯地繼續往下說:“第二,叫你死守天鎮、陽高,你卻退下來……”
“我是奉命退卻,有電報為證!”李服膺見閻錫山硬給自己加罪名,一反往日唯命是從的常態,立即從口袋里掏出閻錫山命六十一軍從天鎮“相機撤退”的電令。
“你胡說!”城府極深的閻沒料到李有如此一手,臉色大變。但他色厲內荏,自知理虧,霎時又換成愛莫能助的口吻說:“今日處辦你,實讓我傷心,但我不能因私害公。你的家,你的兒女,有我接濟,你不用顧慮。”話畢,匆匆離席而轉身,從大堂后門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