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府院內的積雪都被清理到路邊,白宣陪著左丹青走在干凈的小路上,良久,終于按捺不住開口問道:
“小姐,您為什么要幫三夫人啊?”
聞言,左丹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覺得我是在幫她?”
“是啊,你提了杰兒少爺,讓老祖宗動了惻隱之心,不就是幫了她么?”
“白宣,你要知道,老祖宗一旦決定了的事情,不可能有更改,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左丹青邊說邊摸向懷中,那里放著楊氏拖虞朗送來的包袱,她仰頭看向天際,只覺得左府里的天空,永遠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啊?小姐您的意思是?”
“我只不過是提醒了老祖宗,不能隨隨便便就把人處置了,等到日后老祖宗想到萬全之策,齊氏的下場會比現在還慘。”
“不會吧……”聽到左丹青的話,白宣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有些不敢確定的說:“老祖宗真會這么狠心,讓杰兒少爺沒了娘親?”
“杰兒不會沒娘的,只是……是誰來做就不一定了。”左丹青淡淡的說著,心中卻在嘆息。
她承認她這次是存了私心,其一是不想見到左玄杰小小年紀就失去娘親,其二,也是最重要的,她不想讓蘇氏得逞。
“唉,三夫人這回慘了,不管怎么說,老祖宗肯定不能讓她掌家了。”
“她在那個位子已經呆得夠久了。”左丹青搖了搖頭,齊氏一倒。蘇氏就離收回權利的日子不遠了。
“這倒也是,只是小姐,要是真換了二夫人掌家,還會有咱們的好日子過么?”白宣撅了撅嘴。顯然十分不情愿。
“放心,克扣月錢這樣的事兒我這位嫡母大人是絕對不會做的,只是其他方面,我們得小心了。”起初,左丹青還想推蘭氏一把,但是轉念想到左玄英的態度,她還是決心作罷。
主仆二人走著走著,就突然見到前面有幾個小廝丫鬟正忙羅著在院子里掛燈籠貼喜字,左丹青看了一眼屋門外的牌匾——安雅居。
看來那個孟雅是準備進門了。左丹青的眼睛瞇了瞇,突然感覺到白宣挽住了自己的胳膊。
“小姐。別看了。”白宣嘆息一聲。還以為左丹青為此事傷心。
“放心。我沒事。”冰涼的指尖拍了拍白宣的手背,左丹青轉過了頭,大步向前。
孟雅此時正站在院里。面頰緋紅的看著那些下人裝飾自己的院落,心中也是喜悅夾雜著甜蜜,要知道如果她留在昭縣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充其量就能嫁個七品縣官,如今來到豐都,雖說左昇鈺比自己大了十來歲,還有妻室,但自己也是以平妻之禮迎進門的,定然會受到尊重。
她正美滋滋的想著,感覺到手腕被人扯住。側目,原來是蘇氏的大女兒左丹鳳。
“六姨,您瞧著怎么樣?還需不需要添些什么了?”左丹鳳漂亮的大眼睛仿佛會說話,傾國傾城的臉蛋兒上帶著柔和的微笑,讓孟雅產生了她十分喜歡自己的錯覺。
“不用,都挺好的,要謝謝慧心姐姐。”孟雅羞紅了臉低下頭,想起左昇鈺俊美的容顏,只覺得心跳又漏掉了一拍。
“六姨喜歡就好。”左丹鳳皮笑肉不笑的說著,眸中一閃而逝鄙夷的神情。
“原來是大姐姐和六姨在這兒,青青老遠就瞅見兩位窈窕的身段,還以為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了呢。”左丹青的聲音突兀的從空氣中傳來,丹鳳立即警覺的的豎起了耳朵。
“四小姐真會說話,我可不是什么天仙,比起鳳兒來差遠了。”聽著左丹青如此贊美自己,孟雅有些不好意思。
“大姐姐和六姨各有千秋,都是一頂一的美人兒呢。”左丹青笑吟吟的開口,又繼續道:“六姨也不用謙虛,若是您以后給我們填了妹妹,絕對是我和大姐姐加起來都比不上呢。”左丹鳳聞言咬了咬唇,眸光多了幾分怨懟,左丹青想要夸人,作甚給自己也扯進去,還說什么加起來也比不上,呸!也真虧得她能說出口。
“四小姐別說笑了,這都還沒影兒的事兒呢。”孟雅受寵若驚,嘴上仍舊謙虛。
“青青哪里是在說笑,如今能給父親添丁的也就只剩下您了,您要是再沒影兒,那別人就跟不用說了。”左丹青言畢,果然看到孟雅詫異的神情。
“怎么可能,不是還有慧心姐姐在么?”
聽到孟雅的驚呼,左丹鳳的臉色陡然一變,眸光含恨的掃向左丹青,從牙縫中擠出幾句話:“四妹妹,外頭這么冷,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左丹青置若罔聞,徑自走到孟雅面前,裝作一臉吃驚的開口道:
“怎么?六姨不知道這事兒?”
“什么事兒?”孟雅蹙眉,心中隱約泛起了不安。
“四妹妹,我正好有套頭面要拿給你看,不如你先跟我去鸞鳳閣瞧一瞧?”左丹鳳努力想要將她們的話題打斷,但是左丹青卻絲毫不受影響。
“還是莫要讓大姐姐你破費了,”言畢,她又轉頭看向孟雅,像是想說又不敢說一般,吞吞吐吐的開口:“六……六姨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孟雅一頭霧水,想要繼續追問,卻被左丹鳳伸手捅了幾下。
“六姨,外頭冷,咱們先進去看看吧。”左丹鳳見丹青那邊行不通,就又從孟雅這頭下手。
左丹青頗有深意的笑了笑,也不拆穿,揮手告辭帶著白宣就這樣走了。
留下孟雅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愈發不安,她覺得這個四小姐話中有話。看來……自己也是時候了解一下這府中的大致情況了。
達到了讓孟雅胡思亂想的目的,左丹青優哉游哉的回了長青閣,她一進門,紅杏就迎了上來。替她脫掉了大衣。
這時,窗戶那里突然傳來了食指輕叩的響聲,左丹青遞給白宣一個眼神,白宣過去開窗戶,果然見到窗臺的雪堆里凹陷了一塊兒,伸出手指,白宣從里頭摳出來一個小竹筒。
左丹青接過竹筒,拆封,見到里面躺著一個字條,正式平日里她和小扣子傳遞用的。她掃了一眼。礙于紅杏在場沒有做聲。
直到進了內室。白宣才問道:
“小姐,出什么事了?”
“沒什么,我不是讓他回綏縣拿銀子么。他回復了,順便還說了一個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情?”聽左丹青這么說,白宣也來了興致。
“花票?那是什么東西?”白宣歪著頭,滿臉迷茫。
“我也
不知道呢,估計只有等明日出門親自去看看了。”冥冥中,左丹青覺得這件事情出現的不簡單,她準備去查查,到底是什么人搗鼓出來的。
將軍府
蘇陵一身寒氣的進門。邊拍掉大衣上的落雪邊將衣服遞給守候在門口的彩鴛。
“大少爺您終于回來了。”彩鴛見他安然無恙,心中的大石終于落地。
“瞧我還帶了什么回來。”蘇陵笑瞇瞇的從懷里掏出一個酷似銀票的東西,只是上面的花紋圖案還有印璽并不相同。
“做出來了?這么快?!”彩鴛小臉漲的通紅,興奮的接過仔細欣賞。
“不快不行啊,陛下只給了十天的時間,再不抓緊,就沒有機會了。”蘇陵長嘆一聲,抬眸見到彩鴛專注的神情,走過去捧起她柔嫩的小臉兒,贊嘆道:
“四殿下很喜歡,還特意跟我夸贊了你。”
“真的?”彩鴛眼前一亮,緋紅的臉頰都有些燙人了。
“自然是真的。”蘇陵莞爾,雪白的牙齒晃花了彩鴛的眼睛。
“太好了,彩鴛還要多謝大少爺的信任。”
“唉,只是……”卻在此時,蘇陵話鋒一轉,突然唉聲嘆氣起來。
“大少爺這是有什么心事?”彩鴛不疑有他,關切的詢問。
“怎么說呢,雖然這次我們想到了好法子來籌款,但是若是仍舊比不上其他幾位皇子,豈不是白忙活一場。”蘇陵頹然的坐在椅子上,臉上的神情十分擔憂。
彩鴛見狀心中也極不是滋味,男子如此俊秀的容顏,又怎么能讓眉頭總是如此緊皺。
思及至此,她連忙開口寬慰:“大少爺不必擔心,我想其他的人一定不會有辦法籌集更多的。”
“彩鴛,你不明白,有句話說得好,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如今我們既然不能把握有功,那就……”
“那就只能期待別人有過了?”彩鴛連忙搶白,果斷見到蘇陵滿意的點頭。
“對,其實眼下我就有個很好的法子,只是找不到可以實施的人選。”蘇陵側身,背過手,留下落寞的剪影。
“是什么法子?大少爺不妨說出來聽聽,只要是彩鴛能做的,一定拼盡全力。”彩鴛舉起手,信誓旦旦的開口。
“好!如果你真的能做到,事成之后,我一定許你夫人之位!”蘇陵的笑容是如此溫柔,讓彩鴛情不自禁的點頭。
“那就是……”說到這里,蘇陵危險的瞇起眼睛:“我希望您能混入太子府上獻計,讓他賣、官、籌、款!”
賣官籌款?!這豈不是飲鴆止渴,一旦用了自是后患無窮,彩鴛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
“怎么?你不愿意,罷了罷了,那就算了。”蘇陵以進為退,轉身要走,彩鴛連忙抓住他的胳膊,一咬牙,狠心道:
“奴婢愿意!只要是為大少爺做的事,奴婢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聞言,蘇陵的又展露出了笑容,伸出手撫摸著彩鴛的額頭,聲音溫柔的幾乎能掐出水來。
“這才是我的好鴛兒,事不宜遲,明日我就會為你準備。”
“好,全聽大少爺安排。”彩鴛的聲音無驚無喜,閉上眼,貪婪的汲取他身上最后的體溫。
三更晚安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