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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幾乎是挨著墨王府而居的韓風匆匆趕了過來。
這個時辰,韓敬還沒有回府,林曉曉身子不便又帶著靈兒,是以并沒有驚動其他的人,只有韓風自己一人而已。
雖然已經二十年不曾見過,但韓風在看到那名中年婦人之后,一下子便認了出來,此人的確是自己發妻的親妹妹,正是江雪也敬兒兄妹兩個一直未曾見過面的姨母。
有韓風的確認,那對母女的身份自然一下子被確認了下來,看著她們,韓風自是再一次的想起了自己的發妻,一時間情緒頗為激動,很快詢問起這些年以來的近況等等,言辭之間滿是感慨。
雙方一番正式介紹之后,跟著姨母一起來的美麗少女自然再次熱情不已的叫著姨父,表姐什么的,而韓江雪這一回當然也沒有否認什么,平靜的叫了那中年婦人一聲姨母,算是認可了對方的身份。
韓風性子不是那種拐彎繞道之人,寒暄過后自是問起韓江雪的姨母為何這幾十年一直都不曾回京探親,言辭之中雖無責備之意,但多少還是有些替岳父母感到傷感,畢竟再大的矛盾也都過了這么多年,血脈之親擺在這里難道還抵不上當年那么一點點小小矛盾?
姨母聽到這些,低頭不語,并沒有替自己過多的辯解什么,倒是一旁的表妹錦兒出聲解釋了一二,但無非也只是用什么路途遙遠,家中事務繁忙之類的。當然也提到了她母親這么多年以來,心中一直是極為掛念京城的親人,好多回本都想帶著他們兄弟姐妹回去探親。但總是事不湊巧沒有成行。
韓風這人心軟,但并不笨,自然不會因為錦兒的那番話便信以為真,這人呀,只要有心,再難都不是個事,更別說二十年之中。再巧也不至于巧得完全鳳有一點的功夫回去探個親。
他這個妻妹呀,比起自己發妻來,心性可是差了一大截。不然的話也不到于為了當年那樣一件事而生親生父母幾十年的氣不再來往,甚至于連自己母親去世都不曾回去奔喪。
說實話,妻妹如此品性自是讓韓風不太舒服,但畢竟是親戚。是自己發妻唯一的妹妹。又都這么多年不曾見面,所以他也沒有過多的去追究什么,再怎么說,如今這位妻妹想通了便好,總算岳父還在,有生之年與女兒重新相認也免去了一生了遺憾。
“罷了罷了,以前的那些事就別再提了,這親人間還是得多多聯系。岳父年歲也大了,這些年不知道有多想你們呀!南通離這里也不算遠。日后多多去探望便是。”
韓風嘆了口氣,不愿再提過去那些是非,畢竟他也只是個姐夫的身份,再加上發妻也早就去世,本也沒什么立場去說道幾十年不曾再見過的妻妹什么。
“姨父說得極是,我娘前些天還說過等家人在南昆完全安定適應下來后,便帶著我們幾個小輩去南通拜見外公舅舅他們。”再次接話的還是姨母的女兒錦兒,小姑娘年紀不大,但客套場面上的表現倒是嫻熟得很,絲毫不見半點不自在的。
韓江雪在一旁沒說話,不過卻是稍微多打量了那錦兒幾眼,總覺得這個表妹心思不簡單。
韓風一連幾次都被錦兒給搶了話,根本不曾見妻妹回應什么,一時間心里頭也有些不悅,雖說他并不是那種過于古板太講究規矩的人,但從進屋到現在,本應該由妻妹所回答的事宜她卻全都避而不答,反倒是默許著小輩這般出言敷衍幾句,明顯心中對他這個姐夫并無多少真正的重視與尊重。
并且,從錦兒的話中,韓風這才聽出來,原來自己這個妻妹到現在還不曾去探望過岳父一家人,儼然墨王府才是她們母女一行的第一站!
如此一來,韓風最先的那點親人間重逢的喜悅也完全平復了下來。
沒有理會錦兒的話,韓風挑了挑眉頭,徑直朝著妻妹問道:“這么說,到現在你還不曾回去看過岳父大人了?”
妻妹一家既然已經定居于南昆,又說離墨王府不算太遠,就在鄰近的如意縣,那么實際上離南通也并沒多遠了。如意縣去南通的距離跟來墨王府的距離當真差不了多少,如果妻妹是真心已經化去了從前的矛盾沖突,真心如錦兒所說這些年一直惦記著親人的話,又怎么可能不在第一時間內奔去南通看望親自父親,反倒是先跑到墨王府來找江雪?
被韓風這般盯著反問,韓江雪的姨母這回總算沒法再行回避,只得略顯尷尬地說道:“暫時還沒呢,錦兒她爺爺最近身體不太好,前些日子遷居,年紀大了最是受不了路上這種奔波,我尋思著等她爺爺身子好些再去一趟南通。”
說罷,便不再做聲,那錦兒此時似乎也知道自己先前話太多了,不僅是這位表姐不太吃這一套,就連眼前這姨父也有意無意的不怎么待見,所以當然也不好再多插什么話。
廳里頓時安靜了下來,氣氛變得有些怪異,韓江雪卻是愈發的覺得自己這位姨母不是什么發自真心的想要與外公、與他們這些親戚重新來往,至少到目前為止,她并沒有真正感受到姨媽對于這二十年來的毫無音信有什么慚愧后悔的地方。
年紀大了長途奔波的確很容易身子不適,可姨母也早就聽說了自己的父親更是千里迢迢的從京城冒著各種危險遠逃至南通,難道就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父親身體狀況嗎?
從姨母如今所居之地去往南通并不會比到她這墨王府來要遠多少,一邊是親生父親與兄長,另一邊則只是個從沒見過面的外甥女。換成任何人來說,有這工夫時,正常的心思都是先去探望父兄。一家團聚才對吧!
韓江雪在心中不由得嘆了口氣,看來姨母這次來果然不是沖著什么普通探親目的而來的,難怪連父親那樣的好性子,此刻臉色都不是太好看。
幾十年不曾相見,卻并沒有相談的,氣氛的冷清自是與韓江雪姨母的態度有關。韓江雪父女都不是那種對親情冷漠之人,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會對到如今都不曾回去過譚家的所謂親戚心存不喜。
連最基本的親情孝心都沒有,對待親生父母尚且如此,又能夠指望這樣的人會有幾分真心對待他們這些所謂的親戚。
但再如何。姨母還是姨母,既然人家都上門了,不論是為了什么來的也是客人。
韓江雪不想多聊什么,索性以路途奔波為由。讓人先行帶這對母女去客房安頓下來休息。過一會再一起吃頓便飯,招待一番。
這樣的安排本就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再加上姨母此刻也有些不太自在,所以更是沒有多說什么,當下便應聲跟著墨王府的人先行下去安頓。
她們所居之地離墨王府頗遠,再加上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是以自然不可能當天來當天回。再加上此行過來本也沒打算立刻就回,是以對于韓江雪的安排。母女兩個肯定沒有半點的意見。
“娘,姨父與表姐對我們似乎并不怎么熱情。”
安頓好之后。錦兒將墨王府服侍之人全都打發出去了,屋子內除了母女以外,便只剩下她們從家中帶來的兩名服侍之人。
“他們……這是怪我太過狠心,幾十年一直不曾回去看過你外公一家。”韓江雪的姨母倒是清楚明白得很,幽幽地嘆了口氣道:“錦兒,要不明日你隨娘一起回去算了,娘這二十年都不曾再倒回頭求過譚家的人,更別說是韓家這門半道子的親戚了。”
錦兒一聽,頓時不高興了,皺著柳眉斥責道:“娘,您怎么又說這話?雖然您一直不肯說為什么跟外公一家子從不愿意聯系,但再大的事都隔了二十年了應該放下便放下了,什么事都得有個輕重吧?”
“以前您不樂意搭理譚家,不愿意跟譚家有關的親戚有往也就算了,我才懶得管這些破事,可現在,為了女兒日后的前程幸福,您必須得聽我的才行!再說,如今咱們家早就無法跟以前相提,女兒這么做可也是為了咱們家,為了您今后在家中的地位!”
幾句話下來,錦兒面上神情愈發嚴肅起來:“明日您要回自是可以先行,不過回去之前應該跟表姐她們提到的事情卻是半點都不能夠漏掉。只要您起了頭,剩下的女兒自是可以搞定,一切不必再讓您操什么心。但若您一開始就縮了頭,壞了大事,那么最終吃虧的可還是您自個,將來家里頭怕是全都被陳姨娘那個賤人所持了!”
聽到這些,韓江雪的姨母卻也不再說什么,女兒的心思她再清楚不過,估計著并沒有那么容易行得通。可是這么好的機會擺在面前,若是試都不試的話,將來女兒肯定會怪死她,家里其他人也是一樣更加不待見她。
她雖然生了兩兒兩女,可長女嫁得并不好,長子年幼時瘸了一條腿,老早便失去了繼續夫家產業的資格,幼子才學平庸,不務正業,經常氣得她那夫君要死,很是不受喜歡,而幾個妾氏所出的兒子則個個比她正房所生的要強,日后指不定還真有可能被庶子給搶了屬于她兒子的東西與身份。
唯獨值得她欣慰一些的便是這小女兒,不僅容貌不凡,才藝出眾,而且打小十分聰明早慧,對于自己的將來打算可是比起自己那兩個兒子來說可是強得了太多。
如今她在夫家地位很是不穩,若是將來小女兒能夠出人頭地,平步青云的話,那么她這個當娘的日后在家中的地位當然也就無人可悍。
只不過,女兒的眼界實在太過,一直以來不少條件不錯的人家上門提親也不見她動心半分,卻不曾想這孩子竟是看中了墨王府。這不舉家剛剛遷到南昆后不僅,這孩子便催著她直奔墨王府。她雖然也知道這樣不太好,可一想到將來,也不得不忽略掉其他。
就在這對母女關起門來商議之際。另一邊韓江雪與父親父女兩人也在一起正說著話。
“父親,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讓姨母二十年都不曾與譚家聯系,甚至于連外婆去世都沒有回來奔喪?”在韓江雪看來,當年絕對應該發生了極大的事情,不然的話也不至于二十年都沒法沖淡姨母心中對父母家人的那份恨與怨。
可令人意外的是,韓風卻是搖了搖頭。很是嘲諷地說道:“哪有會天大的事情,不過就是因為當年你姨母喜歡上了一個不應該喜歡的人,還不顧實際的想要嫁給那人。你外公外婆自然不可能由著你姨母的性子,更何況人家也根本不喜歡你姨母,所以這樣的婚事哪里可能成得了。”
“后來人家娶了別的女子,你姨母卻硬是覺得那人本應娶的是她。是你外公外婆還有舅舅等人從中破壞。這才讓拆散了她的那門好姻緣。就因為這事,你姨母一直恨著你外公外婆,恨著譚家所有的人,覺得譚家所有人都針對于她,就連后來一直到成親都對家人不理不踩。”
韓風很是無奈,也終于將這些事情告之了女兒:“那個時候你外公外婆也沒有太過在意,只是覺得你姨母應年輕氣盛,還不懂事。將來成親了,為人母了。自然也就明事了,不會再對這些事情抱有什么成見。所以后來那么些年,哪怕你姨母一直不愿意再回京城,不愿意與譚家任何人來往,你外公外婆他們也不曾說道過什么,還是幻想著再過些日子,你姨母總會有想通的一天。”
“但事實上,你姨母這人的確太過固執,太過鉆牛角尖了,直到你外婆過世,這么大的事情都不曾回來,擺明了是真的要與譚斷絕關系。也就是打那以外,你外公與舅舅他們這才沒有太多的去關注你姨母的事情。”
聽完父親的話,韓江雪更是不由得皺了皺眉,同父同母,沒想到個性心思卻是差了這么多,舅舅與好還是自己母親也罷絕都不是如此不講道理之人。
單憑對方根本就不喜歡姨母這一點,這門婚事不成那就沒有半點好說道的地方,偏偏姨母卻將過程全都推給至親之人,把一切錯都算到至親頭上來,還一直不曾反省過分毫,二十年都如此,這樣的蠻不講理也真是讓她醉了。
“如此說來,姨母如今怕還是沒有真正將二十年前的那件事給放下。”韓江雪很是肯定地說道:“怕是這一次,她們前來墨王府另有目的,若說真只是單純的掛念探親,這一點我還真是不信。”
韓風跟著點頭:“我也這般想,她若真有這心,一早就去看你外公了,哪里會等到現在還沒有去瞧過老爺子一眼的。而且,就算像她說的來這里方便一些,等過些日子再去南通,那按理來說也應該先去我韓家的,畢竟你們連面都不曾過見,對于你姨母那種人來說,感情親情什么的那根本就是虛的。只怕根本就是沖著墨王府來的,有什么事情想托你們幫忙吧!”
活了半輩子了,韓風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算了,再如何說她也是你姨母,到時她們若是開口求你們什么事,若不是太過份的,又有那個能力幫一把的話,便幫上一把吧,聽說你姨父一家,這些年的日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舉家都搬到南昆來,怕也是費了不少的周折。”
韓江雪知道父親就是個好好人,心軟得很,因此說出這番話來也并不意外:“父親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的。只要不是太過,沖著外公的面子,能幫也還是得幫的。”
半個時辰之外,晚膳準備妥當,韓江雪又讓人去韓家將剛剛回來的兄長與嫂嫂也叫了過來一起吃飯,順便也與姨母認識一下。
不過,韓江雪也只是叫了韓家的親人,而且都是與姨母真正有著親戚關系的人,至于韓家其他人以及墨王府墨宇柳鶯這些都都沒有通知。
韓敬與林曉曉來后,自然又是一番認識寒暄,而后幾人這才圍著桌子坐下準備用膳。也許是人多了一些,也許是姨母休息過后也調整了不少,氣氛雖然不算太過熱烈,但至少融洽自然了不少。
“表姐,都這個時候了,表姐夫還沒有回府嗎?”沒過多久,一旁的錦兒卻是突然笑著朝韓江雪問了一聲,如今不僅僅是表姐叫得親切自然,就連還不曾見過的表姐夫也是叫得不知多甜。
韓江雪面色不變,淡淡地回道:“王爺事情多,先前已經派人帶過信,今日不回來用晚膳了。”
“是嗎,那也正常,表姐夫一心為南昆百姓造福,事情自然是很多的。”錦兒并沒有留意到韓江雪語氣有什么特別之處,反倒是繼續又道:“錦兒這些日子一直都聽百姓交口稱贊表姐夫,表姐能夠嫁給表姐夫這么出眾的蓋世英雄,可真是好福氣。”
韓江雪微微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只是轉身看向一旁的嫂嫂林曉曉,讓其多吃一些,養好身子。
林曉曉很快便要臨盆,如今身子多有不便,本來韓敬沒打算讓她跟著過來的,不過她自己覺得難得見到姨母,來了自然還是得過來請個安才好。
看到韓江雪與林曉曉說話,錦兒偷偷地朝著坐在身旁的母親使了個眼色。
“敬兒媳婦,你這眼看著沒多少日子就要臨盆了吧?”姨母很快笑著與林曉曉搭起話來:“我聽說你第一胎便生了個兒子,這一胎若再生個兒子的話,那可真是替韓家開枝散葉立下大功了。”
林曉曉沒來得及回答,坐在邊上的韓敬卻是接過話道:“姨母說得對,曉曉的確替我韓家開村散葉立下了大功,不過這一胎是兒是女我們都喜歡,若是個女兒的話我則更加歡喜,當初頭一胎時我便盼著生個女兒呢。”
“你這傻孩子,喜歡女兒是沒什么不好的,不過這前頭若是能夠多生幾個兒子自然更好了,韓家這么大的家族,只怕兒子少,哪里還會嫌子嗣多的呢?”姨母說到這,卻是不由得將視線轉向一旁的韓江雪問道:“對了江雪,你成親也有兩年了吧,如今這身子可是有了音信?”
“暫時還沒。”韓江雪看向姨母,神色依就平靜無比,不過心中卻是怔了怔,似是有所察覺到什么。
“這都成親兩年了,怎么還完全沒有音信呢?孩子我跟你說,這可不是小事,得抓緊些才行。“姨母當一副關心不已地模樣說道:“我聽說墨王府向來子嗣單薄,你這孩子雖說是正妃,可若是一直無子的話,將來有些事情怕也很難說的。畢竟墨王府那么大的家業,將來墨家的造化更是無可限量,總得有子嗣去繼續吧。早些有孩子,你在這墨家的地位也能夠真正穩定下來。”
“姨母不必擔心,王爺不是那種淺薄之人。”韓江雪又應了一句,卻也沒多說什么,只是看向姨母的眼神略微有所變化,清冷之色愈發的明顯。
但很顯然,不論是錦兒也好還是姨母也罷,都并沒有怎么在意這會韓江雪的細微變化。
而很快,姨母繼續又道:“江雪,不是姨母說些不吉利的話,這女人呀說到底還是生下兒子才真正有底氣。如今王爺是挺寵你疼你的,但再過幾年之后許多事情誰又能夠說得清呢?你或是有了孩子一切自是成了定局,沒有半人能夠動你的地位,但若一直無所出,王爺就算再寵你疼你也得考慮子嗣的問題吧。到時憑著他的身份,再納側室根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萬一那些側室替他生了兒子的話,那將來可是會直接威脅到你的!”
聽到這,韓江雪心中已經完完全全明白今日這突然從天而降的親戚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不過她卻不怒反笑,一副詢問的語氣問道:“那依姨母所見,江雪應當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