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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梓易大步從外進來,一身簇新的衣裳,精神抖擻的模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今日過生的是他呢!
“岳母。”
夏薇看他的眼神就和看自己的孩子一樣,最開始的時候還會因為他的身份放不開,現在卻是再自在不過了,“秋兒馬上就好了,你一早就忙個沒停,先坐著歇歇。”
段梓易溫聲應了,真就在桌邊安坐了喝茶等著。
夏含秋從鏡子里看了一眼聽話的換之,驀然想起,這個人好像從來不曾用對待別人的態度對待娘親。
是因為她,也是因為娘親待她的關心不摻雜一點水份吧,換之這樣的人,反倒是最知好的。
“好了,這回滿意了吧?”夏薇收回手,對著鏡子瞧了瞧,又將她頭上的首飾換位重新插了一下。
夏含秋點頭,首飾隨著她的動作搖擺,“這樣就行了,要像您之前拾掇的那樣我都不敢在人前現身了。”
“娘還不知道你,膽子大得很,不喜歡就不喜歡吧,我女兒素素淡淡的也比別人濃妝艷抹的好看。”拍了拍手,夏薇又去了一邊衣柜給她找衣服,“今日你是主角,不說要大紅大綠,布衣是不能穿了,我之前不是給你做了好幾身銀色的?就穿那個。”
這些小事上,夏含秋向來是依著娘的,從小,她就盼著有個人能上上下下的為她打點,這兩年她享受得很。
從梳妝臺前起身走到換之身邊坐下,“那些人一定要來?”
“恩,推不掉,來便來吧,多幾個人罷了。”段梓易看著越發沉淀的秋兒,心頭萬般感慨,“才認識你的時候你才十三歲,轉眼就二十了,時間過得真快。”
可不是,夏含秋嘟嘴抱怨。“明明是又老了一歲,生辰有什么好做的,該哭一場才對。”
“就你新鮮念頭多。”夏薇拿了衣裳過來剛好聽到這句,啐了她一句,將衣服遞給她,囑咐她趕緊換上就先離開了。
便是女兒女婿都敬著她,這府里也無人敢捻三道四,她也得自己多注意。
夏含秋對比了一下手里拿著的和身上穿的,其實差別并不大,不過還是起身脫了換上。段梓易就在一邊替她遞衣服。
“換之。以后我們不折騰了吧。不然就給你做壽。”
“就這么不喜歡?”
“也不是不喜歡,就是覺得太興師動眾了。”接過衣服換上,看換之主動上前給她系帶,她也就張開手臂任他動作。“人一多,我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到時要是冷場,多尷尬,總歸都是特意為我而來的。”
“你做你自己做好,其他的無需理會。”段梓易也不給她再說話的機會,繼續道:“多笑笑就行了,客人自有人去招待,你想和誰說話便和誰說。要是不想,往里屋一躲也沒人敢來強行將你拉出去,你啊,有時候就是對自己的身份太沒自覺了,好了。看看有沒有哪里沒穿好。”
左右看了看,夏含秋給他滿分,“比如月做得還好了。”
“老爺,夫人,伏大人一家來了。”盤著婦人髻的阿九走進來稟報,去年夏含秋難得出門一次時無意中看到一個熟面孔,一細想,記起來那是武陽城曾幫過她一把的那個客棧小二。
武陽城現在也屬于閩國,城主卻早就不是齊振聲,齊振聲消失已經一年有余了,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曾隸屬于梁國的一批將士。
夏含秋知道時也只是恩了一聲,什么都沒有多問。
對齊振聲,她現在連恨都沒有了,心被另一個男人填得滿滿的,便是再想起他的時候都少。
他死了還是活著,都與她沒有干系,只是以他的野心,怕是另立山頭的可能更大。
但是曾幫過她的人,她始終牢牢記著,哪怕于別人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卻是在她最艱難的時候伸出過手的人。
后來她讓人查了一下,才知道他只剩孤身一人,兄嫂爹娘都死于戰亂,她讓人將他帶進了府,讓明德看著給他安排了份活計。
卻沒想到阿九會和他看對眼,既然兩情相悅,她也就沒有攔人姻緣,給阿九置辦了一份豐厚的嫁妝成全了兩人。
現在兩人一個做了管事婆子,還是管著她屋里的事,那個叫張虎的,做了外管事。
已經有客來,兩人也就不在屋里黏糊,并肩去了前院。
“喲,我們的壽星婆來了。”伏瑩瑩看到她出來就打趣,都是孩子他娘了,性子卻也沒見有多少改變。
夏含秋和伏夫人打過招呼,上前抱過奶娘手里的孩子,一歲四個月的孩子已經會認人了,對著她直笑,脆生生的喊人,“姐姐。”
“這兩個字清楚度僅次于爹娘。”給兒子擦了下嘴角的口水,伏瑩瑩笑,“一定是秋當時給的見面禮討了他歡心。”
“討了歡心就好,你加把勁再生一個,庫房里寶貝多得很。”
頓時,一屋子女人都笑了。
柯氏這兩年越發精明了,對自己人卻越發松泛,尤其是對小姑子母子三人。
她很清楚,即便含秋和三房關系更親近,可以夏含秋的聰明,至少表面上她會一碗水端平,她要求也不高,這樣就夠了,至于私底下她是不是會對三房更好,她也會看開,誰還沒個遠近親疏?
她給老大相看好了一個姑娘,前不久也拜托含秋查過了,雖然私心依舊難免,可那姑娘確實不錯,是個利落的,那樣性子的人,應該能拎得清。
夏家需要一個能拎得清的媳婦。
也不用再拖著了,趕緊將事辦了是正經。
心里想著這些瑣事,柯氏嘴里卻也沒含糊,該接話時接話,該湊趣時湊趣,一時間屋里歡笑聲陣陣。
伏夫人抱著外孫,看著這一屋子和睦,再看了眼嘴角帶笑,安靜坐在下首因生了兒子而扶正的楊氏,心里也安樂。
她所求,也就這些了。
陸續有客人前來,柯氏和夏薇一起去替夏含秋待年長一輩的客人,年輕一輩的則由伏瑩瑩陪著夏含秋招呼。
孟凝脂等人都是來得最早的一批。
這還是頭一次,她們這般高調的圍繞在夏含秋身邊。
因為前不久夏含秋便告訴她們,時機快到了。
將近兩年的刻苦用功,終于快能派上用場了。
“你們是一個人來的還是……”
“自然是和夫君一起。”吳琳瑯替大家回話,若說一開始還有人擔心因為夫家而走向對立,現在她們是完全放下心來了,會亭城幾經易主,讓會亭城的貴族哪國都不敢信任,本城中人哪怕再有摩擦看著也要親近順眼,關系也就愈發親近,最終擰成了一股繩。
實在擰不過來的,要么是離開了會亭,要么家道敗落,漸漸消失在眾人眼中。
其中是不是有其他原因,也沒人會去深究。
客人越來越多,夏含秋臉都要笑僵了,找了個理由拉著伏瑩瑩去了里間。
“怎么會來這么多人?不是只請了和我扯得上關系的人嗎?”
這樣的場面伏瑩瑩從小就經歷,應付起來游刃有余,這會也只是趁機喝了幾口茶便道:“當然和你扯得上關系,夏家,伏家,以吳琳瑯為首的那十二人,由他們輻射開來的姻親故舊,再加上你夫君那邊的人,最后不都和你有關系?”
還真是如此,誰還沒幾門姻親幾個故舊,夏含秋突然覺得她有點小看今日齊聚一堂的意義了。
為她賀壽是真,可趁著這個機會認認人怕也是各家打的主意吧。
事實也確實是如此。
段梓易看著超出預計的人數高高挑起眉,并沒有對不請自來的人表露出不歡迎,眼角余光看著他反應的人這才松了口氣。
便是之前有人不長眼,經過這一年多兩年他們也看清楚了這會亭城做主的是誰,反正絕不可能是明面上擺著的那個城主就是了。
長高許多,越發沉穩的章家寶疾步進來,湊到段梓易身邊說了兩句,段梓易隨之起身,對紛紛隨他一起起身的眾人道:“你們慢聊,我先失陪,多新,你替我好好招呼眾位。”
鄭多新點頭應下。
讓章家寶繼續去忙,段梓易獨自一人去了小偏廳。
門內幾人聽得腳步聲迎至門口。
“秋兒要知道你們都來了更得說我勞師動眾了。”
蓄了一臉絡腮胡,便是熟悉的人見著怕是也認不出來的木清看著爽朗許多,“我要不來,師傅和師弟會攆我出門,我現在可無處可去了。”
蔣念在離鄭府不遠的地方置辦了一處宅子,傷一好,木清就和師傅一起搬了過去,有時蔣念也會住回去,來去倒也方便。
屋里另外兩人是高子俊和袁正浩。
燕國滅亡,和燕國皇室關系菲淺的袁家當然不會有好下場,除了不在燕都的四人,全部遇難。
袁正浩能逃過一劫,還是當時會亭城淪陷時他打算回燕都,被看清楚燕都情況的木清和高子俊聯手留了下來,當然,手段上就有些不那么光明磊落。
但是到后來,他卻不得不多謝他們不夠磊落的手段,至少,那讓他留下命來,這一年來,他就住在高子俊那里,除了和木清偶有往來,平時少有現身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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