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忙應道：“有過有過，在樓上，小的這就帶您去。”
“不必了，你忙你的去吧，我們自個上去就行了。”
景流楓拒絕了，掌柜的不敢再多言，恭恭敬敬地送他們到樓梯口，還給說了大概的位置。
沈卿正與沈綿喝得高興，沈綿突然站起身，沈卿端著酒杯納悶，“沈大哥，怎么不喝了？”
宋喜順著沈綿的目光望過去，跟著蹭一下站起身，扯了扯沈卿的衣袖，小聲提醒她，“七少爺，景世子來了。”
“啊？”沈卿身子發僵，機械似地轉過頭，就看見景流楓陰著一張臉，“小七，喝得盡興否？”
沈卿扯著唇角尷尬一笑，“呵呵，還好還好。”
景流楓走近前，酒氣微醺，臉頰飛霞，唇邊染笑，如雨后那嬌艷艷綻開的海棠，“你個小沒良心的，讓你在府里等，偏偏自個跑出來，怎的不待見你表哥我了？”
雖然不該拿花來形容男人，但此時沈卿看到景流楓就只能想到了這個。瞧著這貨“賣弄”姿色，雖然養眼，但越美的人越有毒，沈卿還是覺得該離遠點為妙。她剛別開眼就瞥見那后面另外一人也同樣陰沉著臉，立時打了個寒戰，果斷拉開了景流楓的距離，“你們參加宮宴不知幾時結束，我就先出來逛逛。我瞧著你可沒少喝，還是不要再喝為妙。”轉頭吩咐宋喜，“宋喜，去給幾位爺弄幾碗醒酒湯去。”
沈綿早就識相地讓開位置，沈卿笑著請景御寰和玉緣君落座，“來得晚，沒訂到包間，你們若不嫌棄，就在這里先坐坐？”
話一說完，景流楓拉著沈卿先坐下了，“這位置還不錯。大哥二哥，你們二人可鮮少出來與民同樂，不如今日試上一試。”
四人落座，卻沒有人先出聲，氣氛顯得有些怪異。
沈卿忍不住先出聲，“我說，你們三個一個外國使臣，一個皇子，一個皇室宗親，不陪皇上觀燈這么早就離宮出來了？”
“陪你看燈！”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沈卿，惹得旁邊景御寰一陣咳嗽。
沈卿反倒鎮定自若，似笑非笑地瞄了兩人一眼，低頭拿起公筷夾了玉緣君和景流楓不喜歡的菜色放到兩人的食碟里，“那小弟真是受寵若驚！宮宴上禮節應酬，向來喝酒多吃不飽，這樓里菜色還不錯，兩位哥哥也嘗嘗。”
景流楓一臉郁卒地看著碟子里的白蘿卜，不知該動還是不該動。
玉緣君則默默地夾起自己不愛吃的韭菜肉丸，塞進嘴里，慢條斯理地一口一口地嚼著吃完了。
景流楓一抬頭就看見玉緣君的盤子空了，而對面的沈卿正滿是“期待”地望著自己，于是也咬牙將蘿卜塊塞進嘴里。
景御寰坐在一旁，眼睛在三人身上打轉，揶揄道：“小七，也就你能治得住他們，若你是女子，只怕他們倆為求好女要大打出手了。”
沈卿筷子上剛夾起的藕片落回了菜碟里，眼中慌亂一閃而過，隨即放下筷子笑著說：“二哥，這玩笑不好笑，我有那么像女子么？”
景流楓輕哼一聲，“若是女子長成小七這樣，還不知道嫁不嫁得出去？若是嫁不出去，我勉強收了好……”
“吃的你吧！”景流楓話沒說完，又被一塊白蘿卜堵上了嘴。他臉扭成一團，可看著沈卿的眼眸中卻盈滿了笑意。
玉緣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著沈卿和景流楓，開口道：“若小七是女子，我愿娶她為妻。”
桌上的人一時間都愣住了。
景流楓蹙眉不語，不知是嘴里味同嚼蠟，還是因為玉緣君的話？雖是玩笑，但身為皇子又豈會隨便開玩笑，若小七真是女子，這樣的承諾不可謂不重？
沈卿也有些愣怔，看向玉緣君的目光復雜難解，“娶她為妻”四個字一直在腦海中回蕩，玉緣君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就算往日里玩笑傾吐，那所謂的兒時承諾早已隨著她失落的記憶一起被遺忘了。就算她曾經有過顯貴的身份，而此時那些早就成了泡影。他身為一國皇子怎么能娶一來歷不明身份成謎的女子？玩笑話而已……
景御寰則一直看著沈卿，雙眸垂下若有所思。
這樣怪異的氣氛沒維持多久，就別樓外的鼓樂聲打破了。
窗外華燈初上，圣壽節花車夜游也拉開了帷幕。
在樓上遠遠能望見，為首的是群仙賀壽，花車中心是一枚足有一人高的碩大壽桃，下面鮮花綠枝陪襯，車上有福祿壽三仙，車周圍簇擁著各色仙人打扮的戲子，后面還跟著各色仙人車或是花朵造型的花車，偶爾還有上面的“仙子”給兩旁的行人灑鮮花、銅錢之類的，其中一輛車灑的竟然是銀葉子，引得旁觀的百姓一陣尖叫。
“這花車的成本可夠大的！”沈卿看著直搖頭，“莫不是每輛車背后都有主人？”
景御寰與沈卿解釋說：“嗯，今年因為各國使團到京賀壽，皇上要大辦，向各國展現搖光物富民豐，這才有了這花車夜游。”
沈卿敏感地注意到景御寰一直稱惠帝做皇上，很少聽見他稱父皇，卻不知為何緣故。想來他與惠帝的關系并不是很親近。
景流楓低聲嘲諷，“這些車都是以各地鄉紳的名義送到京城，只不過是地方官借著這個好不容易找到的機會，打著幌子想討皇上的歡心。”
“國之強大，民富兵強是根本，這些只是錦上添花，若我說，還不如來場軍陣操練更直接，也更有震懾力。”沈卿笑著打趣，卻不想其他三人皆回頭看她，才想起玉緣君這個他國皇子在，忙道，“我這話說得不合適，若又不當，你們只當玩笑話聽聽。我今兒晚上卻是喝得有些多了。”
“你的話在理。”玉緣君看向景御寰，“民富是基石，兵強是依仗。放眼天下，諸國雖面無大爭，但早已有亂象。到那時，用兵亦是在所難免。”
景流楓道：“所謂威懾也只是短期作用，若想長久對付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那只有一戰。”
“用兵，戰勝為術，息爭為道。”沈卿不知景流楓的話針對的是誰，但顯然不是針對玉衡，她透過窗口看著街上一張張陌生洋溢著歡樂笑容的臉龐，長嘆一聲，“只是普通百姓誰又愿意這天下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