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媽媽見高香寒臉上并沒有太大的起伏,她原本還想著高香寒看了她母親的家書,怎么著也得哭上一場,沒想到她竟然如此淡然。
哎……
三年了,莫不是母女情分都淡了?
錢媽媽有些唏噓,又想起關于周氏寫信一事和山賊一事,便小心道:“三小姐,夫人說她原是給您寫過幾封信的,只是不知怎么的,咱們竟然沒收到”言畢,又轉著眼眸,一臉遲疑道:“還有咱們路上遇到的山賊一事,夫人也不知道,我和她說了,她很是吃驚呢!說是有人要害你,要你防著點。”
“是嗎?”高香寒微微皺起了眉毛,當日她就覺得不對勁,如今看來,肯定是早有人打她的主意。
“這樣說來,肯定是對定國公府庶務知根知底的人干的。”高香寒眼神一冷,嘆道:“人心叵測,往后是該當心。”
錢媽媽肯定的點了點頭,又拿出了周氏給她的荷包,道:“這是夫人給您的銀子,說是讓您請個保鏢,時時保護您和哥兒的安全。”
高香寒接了過來,仔細打開看了看,里面裝著兩張一百兩,三張五十兩和五張二十兩的銀票,還有些散碎銀兩,算算,也得有五百兩的銀子。
高香寒心里一熱,這些銀子只怕周氏要省吃儉用好久才能省出來,現在竟然都給她了。
原主啊原主……
其實你娘還是待你很好的,為何你要選擇死呢?
高香寒捏著銀票有些唏噓,神色黯然道:“母親給了我這些銀子,她自己怎么辦?手頭還有富余的銀子嗎?”
堂堂國公府的夫人,平常還要打賞下人,新添首飾衣裳,有了這些銀子才能活的體面光鮮。
給了她。那周氏怎么辦?
忽然心里就覺得無比的心酸,想起了自己父母省吃儉用供著她上大學的事情來。
錢媽媽見高香寒一臉憂傷,知道她也是為自己的母親擔憂。
謝天謝地。她對周氏還是有感情的。
她笑道:“三小姐不必擔心,夫人說了。她自己有法子,叫你只管用就行。”
拿都拿來了,總不能再還回去吧!
這筆銀子,說不定還真有大用處。
高香寒暗暗思忖著,一面點了點頭,笑道:“那我收下了,回來這一路上您也乏了吧!安安還在睡覺。要不您過去和他躺會?”
錢媽媽確實也有些體力不支,畢竟她上了歲數了,長途奔波,難免會心力不足。因道:“那行,我先去躺會。”
高香寒笑著點了點頭,和錢媽媽去了臥房,又將荷包找了個妥帖的地方收好,方出了門做早飯去。
周氏這邊。現在也亂了套。
王姨娘和杜姨娘兩個人主持府中中饋,王姨娘因為有她女兒做后盾,自然處處壓著杜姨娘。
而杜姨娘也不是善茬,雖然不明著和王姨娘對著干,但是暗中沒少使絆子。
定國公府早上辰初就要用早飯。用過了早飯,辰正,定國公還要去上早朝,而高名明遠也要去御前伺候,所以這早飯必須正點擺上。
而且花樣每天都要變,但是定國公愛吃豆腐,所以早上必須有一樣菜是豆腐。南宮氏又有身孕,還要安排廚房給南宮氏做滋補的飯菜,尤其是忌辛辣的食物。
這些東西杜姨娘都記在心里,辰初不到,她就去廚房交代。
沒想到王姨娘為了逞能,頭一天早就擬定好了飯菜的單子,交給了廚房。
杜姨娘要了菜單來看,里面壓根就沒有豆腐,而且南宮氏的食譜竟然有大量辛辣的東西。
這王姨娘,這眼里到底還有沒有人?
難道有了女兒撐腰,竟然連公爺都不放在眼里了?
還是犯傻?把這些細節都忘了?
杜姨娘看在眼里,卻并不指出來,只悄悄的放了菜譜回了自己房中喝茶,等著看王姨娘的笑話。
辰初,在花廳擺了飯,杜姨娘也只推說病著,并不出面。
飯桌上,周氏看著滿桌子找不出個豆腐來,又見南宮氏面前的飯菜不但油膩還帶著辛辣,這臉色頓時就變了。
定國公看著這滿桌子的菜,也提不起食欲來,只對付了兩口就要去朝堂。
王氏看著心里犯嘀咕,卻又想炫耀一下自己主持中饋的成果,便笑嘻嘻道:“公爺,您怎么才吃這么點?”一面又夾了菜往公爺的碗里放,道:“散了朝就晚了,您還是再吃點吧!”
“吃?”定國公濃眉擰著,哼了一聲,道:“今兒這飯菜是你準備的?”
王氏一臉愕然,卻又不得不點頭,道:“是妾身準備的。”
定國公聽了,越發氣的不行,這女人跟了他這么多年,難道就不清楚他的習慣?還是故意要給他威風看,以顯示女兒是她的?
蠢貨,真真是蠢貨……
飯桌上的人都心照不宣,但是都不敢說話,只悄悄的停了筷子垂著眼瞼聽著。
“你不知道我每日早上都要吃一碗豆腐花?”定國公沉著臉訓斥起來,一面又指著周氏道:“我不是說了讓你不懂的問夫人嗎?你問了夫人了嗎?”一面又跳腳道:“別以為蕙蘭如今是宮里的娘娘你就腰板子直了,我告訴你,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那天你犯了錯,還是照樣攆你出去。”
周氏看了,急忙勸道:“公爺還是消消氣吧!王姨娘頭一次主持中饋,對附中的庶務或許還不是很熟悉,過些日子就興許就能好。”
這一句,非但沒有幫著王姨娘,反而火上澆油,定國公怒聲道:“我這個習慣府中的人誰不知道?就她不知道?分明是眼里沒人”頓了頓又道:“去,今兒哪都不許去,回房給我抄三遍心經,抄不完,你那都不準去。”又道:“府中的庶務。暫時就有杜姨娘打理,你就別插手了……”
言畢,跺著腳拂袖而出。
“哎”高明遠站起身來。皺眉嘆了一口,急忙追了出去。
王姨娘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一般。被罵的呆立在了原處。
竟然是為了一碗豆腐?
竟然為了一碗豆腐給她這么多難堪?還剝奪了她主持中饋的權利。
屋里這么多下人,一個個都睜著眼睛看呢,這讓她如何立足?
王氏握緊了拳頭,眼里轉起了委屈的淚花兒。
好歹不說,她也算是有女兒的人,女兒還是宮里的娘娘,怎么能這么駁她的面子?
如果是從前。周氏也必定會訓斥王氏一頓,但是現在她真的不想訓斥她,只看著南宮氏面前的飯菜,淡淡道:“王姨娘。既然公爺要我教你,那我再多說一句。靜姝如今有孕在身,吃不得辛辣油膩,等你下次主持中饋的時候可要記得,只給她做清談滋補為主的飯菜就行。”
言畢。吩咐下人撤了南宮氏面前的飯菜,又安排廚房去重新做來。
王氏氣的咬牙切齒,但是周氏又沒訓斥她,只是“教”給她,想要反駁。也沒有理由反駁,只能吃啞巴虧,口內道:“記住了,夫人。”
那夫人二字說的咬牙切齒……
卻也無可奈何。
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不管是周氏還是王姨娘,或者是南宮氏,還是一邊躲著看熱鬧的喬姨娘,都無心吃飯,草草吃了幾口,就都散了。
王姨娘被罰了超佛經,她心里雖然委屈,但也不敢不照做,只能不情不愿的回房抄心經去。
她手底下的一個喚名鬧兒的貼身丫鬟替她打抱不平,偷偷道:“公爺這次對姨娘也未免太嚴苛,都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姨娘也有四小姐呢!”
王姨娘本來就委屈,聽了這話,一把甩了手里的筆,牙咬切齒道:“他就沒把我放在眼里,要是放在心里,也不是現在這個模樣。”
鬧兒又火上澆油,撿起地上的毛筆,壓低了聲音道:“奴婢方才偷偷去廚房打聽了,說是杜姨娘也去過廚房,還看了菜譜呢!”
“什么?杜家那賤人也去了廚房?還看了菜譜?”王姨娘挑起了眉毛,眼神冷的都能殺人。
鬧兒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害怕,只抖聲道:“是廚房的人說的。”
這賤人,既然看了菜譜,怎么不把豆腐加進去?怎么不把南宮靜姝那臭丫頭的菜給改改?
很顯然,這是要看她的笑話啊!
賤人……
怪不得她稱病不來了,現在只怕躲在房內笑呢吧!
王氏越想越氣,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
她杜家賤人有什么?
無兒無女,怎和她相比?
如今還來看她的笑話,真真是不知道她的手腕……
“走,去杜姨娘房中,就說我要探病。”王氏高挑著眉,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鬧兒一臉猶豫,望了望桌上的心經,戰戰兢兢道:“公爺可是說了那都不讓您去的,現在您得抄經……”
“混帳東西,你算什么東西,也來管我的事?”王氏恨的牙癢癢,反手就給了鬧兒一巴掌。
這一巴掌下去,鬧兒的臉登時腫了大半邊。
原本她是想把杜姨娘去廚房的事拿出來討好王姨娘,現在倒好,反倒自己遭了央。
鬧兒捂著臉,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哀求道:“奴婢再也不敢了,還請姨娘別生氣。”
王姨娘既然出不去,自然要將氣都撒在鬧兒的身上,又上前使勁打罵了幾下,喘氣道:“滾,給我上外頭跪著去,我什么時候抄完了經,你就什么時候起來。”
言畢,叫人拉走了鬧兒,自己則氣呼呼的坐在圈椅上摔書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