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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著穆卿納妾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在初六這日,蕭容便下定決心前去騰龍殿向玄棣請辭。
這御前侍衛長的身份她本就不貪念,一來琴妃已死,魏荷語也已經四面楚歌,二來她已經沒必要再同公子勝暗暗斗法。
這虛職的確是時候辭去了。
可蕭容還未說出心中所愿,胡公公就笑吟吟地呈上一方璞玉。
蕭容不明所以,只得干望著玄棣。
“愛卿天資秀色,唯有這清潤的璧玉方可與之相配。”玄棣看著蕭容,笑得眉色生輝,好似一瞬間年輕了好幾歲。
蕭容詫異地望了望胡公公手中的璞玉,并不敢接。
胡公公大抵也看出了蕭容的無措,忙解釋道:“蕭大人,這塊和田璞玉來歷可大了。多年前先皇還在世之時,一位異國番僧向北國進貢此玉。此玉本為雙玉,一則紋龍,一則雕鳳,紋龍玉已隨先皇入殮,而剩下的,便是這方雕鳳璞玉了。”
蕭容聽到這里,越發惴惴不安。再瞅了瞅那方璞玉,色澤的確清潤。紋龍玉已隨著先皇入殮,這雕鳳玉的意義就更加尊貴無比。
玄棣這又是在打什么算盤?
蕭容暗自強壓住心底的不安,上前跪拜,溫聲道:“皇上,卑職愚鈍,并不懂得欣賞玉石。但聽聞了和田璞玉的來歷,也頓生傾慕之感。此玉珍貴無比,價值連城,卑職能在離宮前瞻仰其光輝,也算不負此生了。”
玄棣的意圖很明了,欲要將此玉賞給蕭容,可他還未來得及明說,就被蕭容這一番話給嗆了回去。
“離宮?”玄棣皺眉反問。
蕭容俯首再拜一拜,恭聲答道:“回皇上。卑職此番前來,正是要向皇上請辭。”
蕭容這話一出,周圍倏然冷寂下來。
胡公公依舊擺著呈上璞玉的姿勢。瞪圓了眼望著蕭容,又望了望玄棣。不知如何是好。
玄棣再次壓了壓眉,少頃的沉默之后,他朝著胡公公揮了揮手,讓他先退下。
“愛卿為何請辭?”
這句話從頭頂響起,蕭容心下一驚,玄棣居然起身來走到她跟來。
“皇上,卑職無能。心知無力擔此大任,因此特來請辭。”
她雖不知道玄棣給她這些有名無實的身份究竟是何打算,但卻知道,他既然如此做了。必有其道理,絕不會輕易放她離去。
蕭容也想看看玄棣究竟要以何種理由來拒絕,說不準這會是一個揭曉玄棣心思的好機會。
可蕭容沒想到,玄棣思索了一陣,竟一口答應了。
“愛卿本就是女流之輩。辭去這武官之職,也是在情在理。”他沉聲說著。
頓了頓,又道:“辭去了侍衛長一職,容容也就無需留在皇后偏殿保護皇子,搬來夢月殿也顯得更加順理成章。”他自顧自地說著。突然笑起來,“容容真是聰慧,朕怎么沒想到呢?”
蕭容低埋著頭,全身發寒地盯著地上的青磚,梗著喉嚨說不出一句話來。
容容?夢月殿?
她在心底飛速思量著,總覺得好似進了什么圈套一般,陣陣不安襲上心來,她連頭都不敢抬。
她已經很膽寒,卻不料玄棣還突然伸出手欲要扶她起身。
蕭容猛地抖了一下,本能性地縮回手,然后再次俯下身叩拜,顫聲道:“卑職惶恐,不明皇上之意!”
蕭容并不蠢,如何不明白玄棣的意思?可是說到底她依然是穆卿的奴妾,玄棣這是想要如何?借著她來刺激穆卿嗎?
玄棣也感受到了蕭容的抗拒,但也依然袒露心意,直言道:“容容不明白嗎?朕有意封你為美人,常住夢月殿中。這樣,容容就可以時時刻刻保護朕了。”
蕭容惶然抬了抬頭,她沒想到玄棣會如此坦白。
封她為美人?時時刻刻保護他?這算什么事兒?
帝王之愛的廉價和草率蕭容是深有體會的,猶記得之前琴妃欲要選她為義妹,玄棣就在那一排排閨秀中擇了一個封為美人,但是聽說沒過三個月,那女子就離奇地死在了寢殿之中。
玄棣怎生得又將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皇上三思……”她聲音都在發顫,卻還是堅持要說,“卑職是穆大帥府中的奴妾,身份低賤,怎可……”
“如何不可?”他朗聲打斷她,“朕封你為美人,從此以后你都不能再以低賤自居!”
蕭容臉色煞白,惶恐地看著玄棣,幾近哀求:“求皇上收回成命,此事萬萬不可!卑職是穆大帥的奴妾,豈能再進宮侍奉皇上?況且穆大帥為北國立下汗馬功勞,這樣的忠臣良將,皇上不可如此待他!”
蕭容這些話一落音,殿內就陷入了短暫的死寂。
玄棣眸光驟冷,冷聲反問:“穆大帥雖戰功赫赫,但終究是朕的臣子,朕如此待他,他又能如何?”
蕭容的心跟著涼下去,她自然不敢講穆卿會如何,君臣有別,穆卿還能如何?稍有不對,便是造反。
可是玄棣這樣做,擺明了是想讓穆卿蒙羞!
蕭容不敢胡猜穆卿究竟會不會為了她以下犯上,但她也絕不愿眼睜睜地看著玄棣對穆卿步步緊逼。
“皇上。”蕭容再次開口,臉色已然沉靜堅毅。
玄棣微微瞇著雙眼,似乎也想看看蕭容究竟要如何。
蕭容無懼無畏地看著玄棣,面淡如水,緩緩伸出手拔下頭上的發針,對準自己的喉嚨,清聲道:“北國之女子,貴在三貞九烈。卑職已有夫君,愿與之生共衣衾,死同葬穴,絕不背棄,寧死不相負!”
蕭容不卑不亢地平視前方,眼中清朗一片。
見蕭容這般,玄棣有些震愕。卻也不妥協,只是眉頭緊擰地瞪著她。
蕭容心下一橫,握緊了發針。向下劃去。
尖銳的錐痛傳來,她看到玄棣驚忙伸出了手。喊道:“愛卿莫要胡來!朕收回成命便是。”
蕭容垂下手,不理會脖子上的疼痛,深深一磕頭,凄聲道:“多謝皇上。”
她的額頭緊貼著冰冷的青磚,然后聽得玄棣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很快便有御醫匆匆前來為她包扎,她坐在角落的黑檀木椅上,垂下眼不再去看玄棣。
玄棣緊閉著眼。眉頭深鎖,待到御醫退下了,他才幽幽地開口:“容容,朕是為了你。才處置琴妃的。”
蕭容悶聲不語。
琴妃侍奉玄棣多年,還為他誕下三皇子。雖然終究三皇子沒能被封為太子,琴妃也棋差一招,未能斗過皇后,但是畢竟與玄棣也有多年的恩情在啊。
且不說玄棣對琴妃究竟是不是真心疼愛。光是這些年的侍奉相伴,玄棣也沒理由那般狠心,一杯毒酒將她賜死。
雖然站在蕭容這個角度,這樣的結果是她求不不得的。但是之于玄棣,這就是狠辣絕情。
君王薄情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可玄棣居然妄圖用他的薄情來彰顯他的真心。說什么為了她才處置琴妃。
這樣的真心,叫人如何敢信?
蕭容微垂著眼眸,玄棣因此并未看到她眼中的揶揄之色,還繼續沉浸在自己的言語中。
他走近來,繼續說:“朕很欣賞你的忠貞,可是穆大帥就未必了。他府內妻妾成群,下月初八就要迎娶皇后的三妹為妾。容容為這樣薄情寡義的男子傾盡一生,未免太可惜。”
蕭容暗自冷笑,要說薄情,玄棣才是這北國中最薄情,且最有資格薄情的人物吧。
正想著,玄棣已經走近身旁,蕭容也不再起身來,連性命都可以不要了,還念及什么不敬之舉?
玄棣也沒敢靠太近,只是放柔了聲音,說道:“容容,你不喜歡暴君,朕就沒再繼續對死刑犯施暴。你說要替北國皇儲著想,為北國蒼生積福,朕就殺了琴妃一黨的大批貪官污吏。朕也想做一個明君,做一個仁君……”
蕭容默默聽著,若是放在以前,她定會為之感動不已。可是在聽多了穆卿那些無法兌現的溫言細語之后,這些話,已經入不了蕭容的心。
可玄棣卻依舊沉浸其中,聲音更柔:“容容,朕還可以為你做許多事,只要能打動你的心。”
蕭容這才抬起眼來看了看他,他依舊是那張陰晴不定的老臉。
蕭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被下了藥,否則怎能將如此肉麻的話語說出口來?
她沒有再回應玄棣,而是匆匆跪拜告退。
走出騰龍殿的時候,她一直氣定神閑,好似看淡生死一般。直到回了鳳儀殿內,她才終于卸下偽裝,緊緊捂在被子里,想要驅散全身的寒意。
蕭容離開以后,玄棣的神色就遽然冷了下來,全然不似方才那般癡情款款。
胡公公弓著身子上前來,遲疑了一陣,輕聲道:“皇上,這蕭容她……她不識抬舉啊。”
“哪個女人不想要榮華富貴?朕倒是想看看她還能撐多久!”玄棣得意地輕咧開嘴,笑得陰沉,“穆卿一向將她看得重,只要能將她握在手里,就不愁制不住穆卿!女人嘛,得不到的時候裝得堅貞,得到以后,就和那御花園中的花花草草沒個區別!”
胡公公低著頭,眼珠一輪,然后笑著湊上前去,膩聲道:“皇上,小的這兒其實有一個法子……”
胡公公膩笑著,自懷中取出一支小瓶。
“她不是要請辭嗎?皇上可以借著她前來歸還官服和御令的機會,賜她一杯踐行酒。”他說著,又瞧了瞧手中的小瓶,“只要將這好寶貝放進踐行酒中,任她再貞烈,也會立刻變成放浪的淫婦。到那時候,皇上還怕成不了事兒嗎?”
玄棣眸色冷冽地瞅著這小瓶,最終大手一揮,斥道:“朕乃一國之君,要個女人還得用上這樣下三濫的手法?”
胡公公被嚇得全身發抖,跪下來澀聲道:“皇上息怒!小的該死!小的這就想法子,想其他法子……”
玄棣不耐地橫了胡公公一眼,最終悶聲道:“還想什么法子?明日午后,傳蕭容進殿,朕親自為她卸任。”
胡公公連連磕頭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