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尋有幸坐下來在餐廳里一起吃,那個黨衛軍軍官看到斯內德和雷格爾先喝雞湯時,也讓女仆盛了一碗。
喝了幾口后,他滿意地抬起了頭,用餐巾抹了抹嘴:“這也是用心去做的?”
程千尋大口大口扒飯,她實在是餓壞了。嘴里塞滿了飯菜,但又不能不回答,連連點頭,惹得三個軍官看樣子都在暗暗地笑。她趕緊地又往嘴里喂了一勺湯,盡快地可以下咽。
軍官臉上露出那種慣有的皮笑肉不笑:“包括讓那女人扔掉的土豆皮?”
此時飯菜終于咽下了,程千尋吐出一口氣道:“不能將不吃的零角料留下,萬一長官吃到一片土豆皮,懷疑是我故意扔進去的,那么真的冤枉死我了。既然要扔,自然在我眼皮底下早點扔了。”
說得合情合理,斯內德嘴角揚起一絲笑來:“那女人扔得也夠遠的,大約拿著直接往家里扔吧。”
“我不知道。”程千尋平靜地應對:“我只要求扔出去,而不是出現在長官的飯菜里就行。是我沒考慮周全,以后扔垃圾時還是通報一下雷格爾中校。”
雷格爾立即道:“土豆皮的事情還是算了吧,只要里面不夾著其他不應該的東西,就讓士兵檢查通過就行。”對他們而言,只要不是影響戰局和仕途的事情,土豆皮的事誰愛管管去吧。
對于午餐,三人都表示了滿意。而程千尋也能吃了頓飽飯,至于娜塔莉,下午更是賣力,幫著不光將剩余三頂帽子的樣子給剪出來,還說明天開始剪棉鞋的樣子,更是提醒要留下點布做圍脖,因為冬天太冷,圍脖還能遮住嘴和鼻子,防止鼻子給凍掉。
晚上雖然基本是全小鎮的軍官都過來吃飯,但程千尋還是被安排坐在了里面,坐在了斯內德和黨衛軍軍官中間。
程千尋只管狠狠的吃,只要不是面包肉類等按照每人例份的,蔬菜色拉、水果盡量能吃多少吃多少。這三天,她明白如果不吃東西,她的身體也是會消瘦的。在冬天到來前,她要努力的養出一些肉來抵御嚴寒。
看到她餓死鬼投胎一般的樣子,斯內德還嘴角含笑的將旁邊一盤吃多出來的蔬菜色拉挪到她面前。
而其他人則開始議論起戰局來。聽說在莫斯科,很多人開始將家里的財產去黑市換一些可以吃的東西回來,面包從每天每人二磅減少了三成,而兒童再減半。每天一斤多點的面包,只能剛夠一個大人吃飽,而孩子其實吃得并不比大人少,如果有孩子的人家,就不夠了。
程千尋暗暗嘆氣,不用過多久。當斯大林格勒保衛戰時,德軍采取了封鎖措施,餓到很多人撕下家里的墻紙,刮上面的用面粉做的漿糊。而糖已經賣到黃金的價格。甚至有人開始挖米店和糖店門口的泥土,因為里面可以摻雜著米和糖,表層的泥最貴,隨后下面每一寸泥都有不同的價格,一直挖到了一米深。有的家庭將二個孩子的食物全給一個孩子吃,這樣也許還能活下來一個。糧食是需要送去給戰士吃的,而那些軍人也不時餓著肚子打仗。餓死和被炸死的人數,都差不多了。
男人的話題無非就權利和女人,這里的軍官也是如此。聊著聊著,總是會扯到柏林,扯到柏林就會扯到高級官員那里、隨后就扯到人種問題,時候扯到女人身上。
“黃種人就是鼻子不高、臉龐太大了點,其實看看還能混混,也有身材還算可以的。”一個軍官多喝了幾口,眼睛瞧著程千尋:“這位東方女士,你那里的女人都象你一樣,還是身材比你矮?”
這話要小心點說,程千尋想了想后才回答:“有高也有矮。”
“高的不多!”一個軍官笑著:“我去過,象她這樣的算是高的。”
那時神州正在打抗日,飯都吃不飽,人怎么可能發育得好。歐洲直到近代,才因為吃飽了飯平均身高猛地往上漲。程千尋總不能說得什么賭氣話,破壞了這個“高貴人種”的自豪感。
那么用另外的方式吧,程千尋微笑著道:“其實我們那里人的身高還不如古代。出土的兵馬俑,證明二千多年前的秦朝,男性身高就達到一米八。三國時呂布身高二米多,教書的孔子身材也在一米九以上。”
這下引起了軍官的好奇:“那怎么會越長越矮了?”
“是戰爭。”程千尋平靜地道:“自從有文明開始,五千年來就一直在打仗,黃帝炎帝一直打到現在。每次戰爭,都會有大量的俘虜,人是幾萬幾萬的殺,秦國一下子坑殺了趙國九萬士兵,更別談其他的。成吉思汗的所謂上帝之鞭,歐洲人也領教過的,所過之處反抗的屠城。冷兵器時代,凡是身材高的,往往是頭一批要殺的,個頭矮的反而有更多的活命機會。”
軍官們靜靜地聽著,隨后猛地笑了起來:“還真有意思。”“但說得也是挺有道理的。”
對于熟悉歷史的,更是聊起如果成吉思汗晚點死的話,歐洲會變成什么。
不要說成吉思汗,哪怕是秦始皇,如果擁有明朝鄭和的船只,足夠能遍全世界。而鄭和,是以和平為目地下西洋的,如果象元朝那么好戰,早就沒得混了。
斯內德看著她,嘴角微微揚起看著:“所以你比他們更明白生存的道理是嗎?”
程千尋帶著幾分無奈:“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句話幾千年就有了,古代如此,今還是如此。”
那個黨衛軍軍官眼睛斜眼看了看她,隨后將目光轉向了其他人。
程千尋也知道,也許在別人眼中,她為了活命勢利又懦弱,但她必須要活下去,并且帶著隊友一起活下去,為了不僅僅是她還有其他的,這就是責任。有時責任是如此的沉重,死反而變得簡單,活著才是最為艱難的。
躺在床上,她怎么也睡不著,而外面的雨還在下,滴滴答的。必須要睡,否則明天早上就不能早起。
又是一個雨天,雷格爾將斯內德和黨衛軍軍官順路送回營地后,下午時進入她的房間。
看著桌面上堆著的正在縫制棉衣,而一旁床上放著帽子和棉鞋的圖樣,雷格爾揮了揮手,讓在旁邊幫忙的娜塔莉出去。
等四下無人時,雷格爾微微皺眉:“你做這些能用上嗎?”
程千尋用手指揉了揉眼睛中央的鼻梁:“中校,我希望永遠不要用上,但還是備著的好。對了,戈登和魯道夫怎么樣?”
雷格爾也不是傻子,看著她的眼睛直截了當:“魯道夫應該并不是你的表哥對嗎?”
她慘然一笑:“是不是他又做了什么?”
“赫赫!”雷格爾朝天苦笑了兩聲:“做了什么,他一出禁閉室,就在俘虜中談著怎么樣逃跑,整天的東一堆、西一堆的也不知道談什么,精神好得很呀。”
這個魯道夫,還有完沒完了。在雷格爾面前不用偽裝什么,程千尋捂著額頭,頭疼不已。過了許久才緩緩道:“中校,只要能活過明年的鐘聲敲響,我們就能恢復正常人的一切功能。所以,請你一察覺不對,就盡量想辦法保住他,哪怕斷胳膊斷腿,也要讓他活著。”
“真的能恢復嗎?”雷格爾眼睛發亮著。
“能!肯定能,不光還是我爺爺說的,以前看到的一本很古老的醫學法典里也有。”程千尋也只有繼續騙著,否則她真不知道還有什么理由能拉攏團結根本風馬牛不相及、甚至于敵對的四個。
她給了雷格爾下了狠狠地定心藥:“如果到時不行,你就殺了我,反正我這樣不象人一樣的活著也沒意思。”
雷格爾想了想后出去了,過了會兒娜塔莉跑了進來,拉起她的手就親。
程千尋倒是嚇了一跳:“怎么了?”
“中校,中校他。”娜塔莉激動不已著:“他讓我有空是幫你一起做,說多給我一份作為報酬,我的孩子就可以不用挨餓了,謝謝程小姐,你真是我的大恩人。”
“這樣呀,不用謝,幫我快點完成就是了。”程千尋順水推舟。娜塔莉自然樂意,每天一忙完其他事情,就名當言順的過來幫忙了,有了她確實速度快了很多。
戈登終于被放了出來,但暫時只準在小鎮上住著,沒有允許不準離開。
但他坐著雷格爾的轎車來后,第一件事是站在院子里,問沒有當班正好休息閑聊的士兵,哪家的姑娘漂亮。問到還反駁說另一家更漂亮,因為他就是在這家漂亮姑娘家四周轉悠,想找個機會迎上去認識,而被當做了間諜抓起來的。
程千尋站在窗口偷偷往下看,看到他和士兵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團,也只有嘆氣。
“還沒有我泡不到的妞,你們等著!說好了,輸了的話一瓶伏特加。”嬉笑中,戈登對著旁邊小房玻璃,借用反光,雙手抹了抹油光發亮的頭發,還故意垂下一縷,弄得自命瀟灑不凡后,往這家房子走路都沒個正經的搖晃著去。
怎么辦才好,不知道怎么辦,就走一步算一步,這個浪蕩公子哥總比魯道夫好點,隨他去吧。程千尋回到了桌邊,看了看還在埋頭苦干的娜塔莉,她確實很盡責。
拿起針線繼續做著針線吧,雖然時間還有寬裕,可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有事情發生,所以要盡快完成。只有完成了才能心定,也快了,棉衣已經做完,現在開始做帽子和鞋子,如果時間有空,還要做褲子。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