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三卷
秦牧極力推動的長沙到昆明的瀝青路建設,與海軍將歐洲列強趕出南洋,進而控制南洋的戰略是相輔相成的。
整個中南半島,海軍能控制的只是沿海的一些戰略要地,尤其是緬甸內陸,如果沒有陸上的通道與國內相通,將很難完全控制。
秦牧要的,不只是殖民地,他是要趁這個時代,中南半島上的土著還不太開化的機會,將整個中南半島乃至整個南洋,納入大秦的版圖。
這些地方,其實上要比西域來得有價值得多,連西域秦牧都不愿放過,何況中南半島?
所以說,長沙到昆明的柏油路,是大秦一個重大的戰略,它將影響著大秦將來十年的發展方向,絕不僅僅是一條普通的路。
秦牧對此非常重視,皇家海軍剛剛弄回的170萬兩,被劃為這條貫穿西南的柏油路的啟動資金,同時給四川調去了五千俘虜,用來開采瀝青礦。
秦牧這一重大戰略決策,自然最終還得大臣們去實施,本來內閣是要扮演重要角色的。
但這次決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秦牧實際上卻是越過了內閣,直接讓戶部撥下啟動資金,讓工部開始勘測線路。
甚至連四川的瀝青礦開采,都是直接下中旨讓四川布政使歐萬春負責組織人手開采。
整件事,內閣在其中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大秦的內閣位于宮城的東西角,是為數不多的在宮城內辦理公務的部門,對面是文華殿。
內閣的門面遠沒有午門外御街步廊東側的六部衙門那樣恢弘,兩進的院落,掩映在花木間,看上去不太起眼。
但它卻是整個帝國權力最重的核心部門,每天從大秦各地送上來的奏章,先匯總到這里,由三位內閣大臣先行閱覽,然后票擬出處理方案,才遞交到御前,供皇帝選擇。
明朝中后期,內閣的權力非常重,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與皇帝抗衡。
但內閣權力的來源,說來有些復雜,它本來只有票擬權,等于是皇帝的私人幕僚,所有的決斷權是掌握在皇帝手里。
明朝中后期,內閣票擬逐漸形成制度,它的權力越來越大,是因為它得到了六部大臣的認同,沒有內閣的票擬,六部官員就認為皇帝下達的命令不合程序,常常加以抵制。
這實際上幾乎是架空了皇帝的決斷權,皇帝能做的只是按內閣票擬的處理方案,蓋上璽印,然后發回六部施行。
縱觀明孝宗之后的明朝君臣,幾乎沒有君臣相得、和諧共處的,皇帝不是游戲人間,就是干脆玩消失,幾十年不上朝。
這其中內閣對君權的制約絕對是主要的原因之一。
大秦的內閣里,三位輔臣沒有自己單獨的簽押房,三人是在一間大廳內辦公的。
而內閣并非只的三位大臣,整個內大院里,還有內閣直轄的吏、兵、禮、戶、刑、工、外交七司,對應朝中的七部。各有一名主事,數名員外郎,及相應的吏員。
司馬安票擬完山西布政使請急調五萬斤玉米種子的奏章,停下筆來,有些走神。
這陣子,皇帝的一系列決策,事前都沒有和他這個首輔商議。
儒、道、法、兵、墨、縱橫六家治國思想,是通過兒子的口傳達的;海軍出擊呂宋,也沒有經他們幾個內閣大臣同意,而是借護送陸軍進攻兩廣的名義出兵;這次修長沙到昆明的官道,如此重大的決策,更是直接越過內閣,讓戶部和工部負責。
如果只是一件事,司馬安還能理解,但幾件事加在一起,足以說明問題了。
是皇帝對自己失去了信任嗎?司馬安曾多次自問。
從某些跡象來說,不太象,比如兒子司馬凱,現在以欽差大臣的名義,前往北七省籌辦皇家出資的蒙學,這件事若按常理,皇帝肯定是要派內臣去辦的。
因為此事看似不在體制之內,但卻非同小可,此舉是為皇家收攏北七省的人心,兒子去主持,總能沾上不少的光,北七省感激皇家的同時,自然也會對兒子有所感激,這對兒子積累聲望有非常大的幫助。
以今上的精明,他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想到了他還派自己兒子去,說明今上對司馬家并沒有失去信任。
那皇帝有意疏遠自己,是出于何意?
這些天,司馬安本就時常在琢磨這件事,皇帝越過內部,實施修路的重大決策后,他終于頓悟。
在他前面,分別是路振飛和李源的桌案,案上都堆滿了奏章和各類文牘,倆人還埋著頭在抓緊處理這些公務。
司馬安可以確定皇帝這么做,是在宣示自己的權力,也是在集權。
他是要七部大臣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可以越過內閣,直接指揮朝中七部,乃至全國各個省司;
軍方那就更不用說了,五軍都督府及以海軍,眼里一向只有皇帝,而無其他。顧容前兩天在朝堂上那番話,看似粗魯,卻把這個事實表露無遺。
司馬安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作為開國功臣,最忌諱的是什么?
皇帝一面有意疏他,一面重用他的兒子,這已經是在向他表明心意,如果他再不知進退,后果將很嚴重。
前面的路振飛一邊看文牘,一邊抻手去拿茶杯,結果把茶杯碰倒了,一個小吏連忙奔過來,幫他移開案上的文牘,抹去茶水。
路振飛雙手用力搓了搓臉,長長吁了一口氣,干脆停下來,轉身過來對司馬安說道:“閣老,陛下已著工部派人去勘察長沙到昆明的線路,不知司馬大人對此事有何見解?”
路振飛前面的李源聞聲,也停下手頭的工作,回過頭來說道:“正是,司馬閣老一向得陛下倚重,想必陛下事前一定與司馬閣老商議過。”
司馬安也不承認,也不否認,端起茶來呷了一口說道:“陛下胸中韜略,我等萬萬不及,議建長沙到昆明的道路,確實是高瞻遠矚,利國利民的好事。
想必二位閣老也看出了其中的大利,陛下雖然不走常規,但這也正是陛下的英明睿智之處,我等作為內閣輔臣,理應盡量配合陛下,完成此偉業。”
李源聽了頻頻點頭,路振飛卻是似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司馬安,默然不語,將心比比,他知道司馬安忌諱些什么。
在內心里,路振飛是不支持一味向外擴張的,這條路其實上就是為向外擴張做鋪墊。
但現在他也提不出太多的反對理由,海軍不但沒有讓國庫負擔加重,反而為朝廷分擔了很大的財政支出。
大秦現在百廢待興,急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到民生上去,作為內閣大臣,他無法拒絕海軍給朝廷帶回的資財。
與外夷相比,國內百姓的饑寒飽暖才是最重要的。
何況海軍這次打的是西夷,而非華夏傳統上的附屬國,在這一點上,不光是他,包括御史言官,都說不出什么不對來。
但皇帝現在對內對外,都不走常規,這讓他很不適應,也隱隱感覺到不安。
他回過頭問李源道:“李閣老怎么看?”
李源很干脆地說道:“本官自然也是認為此乃利國利民之舉,理應盡力配合陛下。”
路振飛暗暗一嘆,司馬安或許還能影響一下皇帝,李源大概是因上次諸葛敏被貶之事,嚇得不輕,凡事不再與皇帝硬頂,頗有些“三旨相公”的味道。
路振飛見司馬安與李源都這么說,便也不再說什么,他決定下朝后再去拜訪吏部尚書楊廷麟。
向司馬安和李源拱拱手后,他又埋頭處理起公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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