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伍文學
在距離青島要塞不是很遠的位置上，數不清的國防軍官兵正用著手中的工兵鍬挖掘著能在戰事中派上大用場的壕溝等工事。當然，在這里忙著的也并不只有他們，還有至少上萬名民壯，手里拎著鐵鎬和鐵鍬在旁邊幫忙，一些則是忙著把挖出來的土運到別的地方去。
這些民壯都是地方政府動員過來的，專門負責幫軍隊運送補給和修工事。
不過說實話，動員這些民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畢竟全山東都已經傳出可能要打仗的消息，這個時候跑到青島這邊來幫軍隊挖工事、送補給，萬一被卷入戰事當中的話，那情況可就不是一般二般的麻煩了，何況這時國人對國家這個概念依舊有些模糊。
明哲保身，這個老祖宗傳下來的至理名言，被許多人奉為自己的座右銘。
但不管怎么說，總還是有些擁有愛國心的普通人的。
再加上這次軍隊也不是白征集民壯的，事后也會給些錢銀，而且數目不少——————每天兩角錢，和雨石集團的最低工資一個水平了，所以最后還是湊夠了上萬人的數目。
只是…
雖然有錢銀的鼓舞，但那些民壯心里始終還是有些忐忑。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會打仗啊…”
“誰知道呢，但還是希望別打仗的好…”
在屬于國防軍的工事內，類似的聲音數不勝數。不過大多都只是竊竊私語，所以同樣在忙碌還有負責戒備工作的軍隊官兵到是沒有過多干涉。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沒有那個空閑。因為說到底其實他們的心里也有些疑慮。
“德國人嗎…”
從煙盒里面抽出一根香煙來，張建把火柴掏了出來，輕輕摩擦，升起火光之后，把已經叼在嘴上的香煙點燃。
深深吸氣，片刻之后張建把煙氣吐了出來。
“有些麻煩呢…”
說著收拾了一下，打算把煙和火柴全都放回了口袋里。
不過還沒等他這么做。同樣在他旁邊負責戒備工作的梁開齊便開口道。“也給我來一根。”
話是這么說，其實在這六個字只說出了三個字的時候，梁開齊就已經把手伸了過去。有些不問自取的從張建手里把煙和火柴都弄了過來。
這么做的話，放在旁人身上可能已經有些不滿了，搞不好的話甚至可能會發生一些口角上的沖突。不過看上去張建和梁開齊的關系似乎不錯，至少張建并沒有露出什么不滿的情緒來。而梁開齊在把煙點燃并深深的吸了一口后。臉上也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呼，還是你小子會享受啊，居然掏錢買這么好的煙回來…”
說著看了眼煙盒上的梅花標志，梁開齊忍不住給了張建一下子。
張建那盒帶有梅花標志的香煙，大概算是這個時期國產香煙里面最好的一款了。不過這一款并不屬于雨石集團，確切的說，生產這個香煙的公司并不是雨石集團的子公司，和雨石集團基本上沒有任何的關系。跟嚴紹也同樣如此。
這家香煙公司，可以說是貨真價實的民營企業。就連一丁點的國有成份都沒有。而在這種情況下，由于香煙的質量很不錯，而且價格也不是特別的貴，所以這種梅花香煙在生產的頭幾個月里，就已經有了數十萬的收益，大小也算得上是個奇跡了。而根據一些專家的推測，如果發展順利的話，在過一兩年這家煙草公司最終的年收益甚至可能會達到幾百萬的程度——————盡管放在國外的話，幾百萬未必算是很多，但在這時的國內卻已經很驚人了。
雖說香煙這種東西多少有些偏門（后世不知道多少億的煙民表示想要秀一秀存在感），但至少這也算是一個很好的開端，表示如今的民營企業的確在像嚴紹所期望的那樣發展。
至于嚴紹為什么沒有涉足煙草業…
這到不是說嚴紹不曉得煙草業究竟有多賺錢，畢竟后世的煙草業可是有名的納稅大戶。如果不賺錢的話，怎么可能會納這么多的稅呢。
但同樣，就像曾經說過的，嚴紹對煙酒并沒有太多興趣，伊萊諾也同樣如此。卡特琳娜的話，到是對酒精制品有些興趣，卻也不是很多，陸瑛也能淺飲幾杯，但和白酒什么的相比她還是更喜歡水果酒或者是果汁一類的飲料，至于大月薰則是連清酒都很少喝。
換句話說，嚴紹全家幾乎都對酒精沒太大興趣。
而如果說在酒精方面，嚴紹一家子里還有那么一兩個兩三個能喝酒的人存在，那么在煙草方面就真的是一個人也沒有了。
再加上嚴紹眼下的錢也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在煙草業上做出太多的投入，所以最后雖然有人提議集團方面應該在煙草業上也進行一些投入，到最后這個計劃還是被棄掉了。
眼下集團的重點還是放在了工業上，比方說鋼鐵、造船、汽車、機器制造等重工業，另外還有化工、金融還有兵工等方面以及建筑行業和棉紡織業等等等等，涵蓋面積極廣，從某種角度上講，這個時候的雨石集團甚至稱得上是全球最大的商業集團，在中國的地位就好像………后世韓國的三星集團那樣。
或許…
雨石集團對這時的中國來說，甚至比后世三星集團對韓國的重要性還要高。
不過嚴紹同樣清楚一件事，韓國很小，所以只需要有一個三星集團也就夠了，但是中國卻很大，需要更多的民族企業來支撐這個國家的經濟。
但話也說回來，像雨石集團這種龐然大物。再想出來第二個，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就這么點愛好了…”從梁開齊的手里把煙和火柴都收了回來，張建很自然的道。“再者說干咱們這行的。誰知道什么時候會把命給丟掉？就像現在，不就是要對付德國人了嗎，與其把錢存著，最后連花的機會也沒有，到不如先享受一下再說，就算真的發生了什么事，有政府給的撫恤金也足夠家里的父母養老了…”
“你就不能說些好話嗎。烏鴉嘴…”白了張建一眼，梁開齊有些無奈道。“何況這次也未必只是對付一個德國人而已，沒聽上面傳下來的消息嗎。這次恐怕還要對付日本人呢…”
“是啊，先打德國人，再打日本人…”張建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無奈。“這次還真有些麻煩了呢…”
“沒辦法，誰叫這是咱們這些當兵的任務呢…”
說完梁開齊朝遠處看了一眼。在那里國防軍的官兵和被動員來的民壯還在那里忙碌著。
由于這次投入的人員極多。所以工事的修筑速度到是很快，這才不長的時間，整條工事就已經有些雛形了。
但是令人有些奇怪的是，這次修出來的工事并不是面朝著青島要塞，而是朝著背面的。簡單點講，眼下他們所修的工事更像是用來保護青島要塞，而不是用來對付他的。
不過對此梁開齊和張建他們到是沒覺得奇怪，不只是他們。甚至就連國防軍內的許多官兵還有正在偵查的一些日本間諜也沒有覺得奇怪。
從理論上講，這些工事的確應該是面朝著青島要塞。畢竟不管怎么說，最先開始的也只能是發生在青島的戰事。
但是…
對于青島要塞內部的情況特事局早就已經偵查過了，區區幾千德軍，再加上一些奧匈帝國的部隊，人數少的可憐，而這個時候國防軍在山東境內卻有著十五萬人，并且隨時可以抽調更多的兵力到山東來。
雖說德國人似乎很厲害，在政府內也有不少畏洋如虎的家伙存在。但在大部分人的眼里，不管怎么看青島要塞內的那些德軍都是死定了，區別僅僅只是早晚而已，如此一來在青島要塞周圍的這些工事也就很好理解了——————對付日本人的嗎。
反正要塞里面也就那么幾千個敵軍，他們總不可能從要塞里面沖出來，主動進攻外面的十多萬國防軍吧？既然如此，自然也就沒必要針對德國人修工事，只要防著點日本人也就可以了。
從某種角度上講，這種說法其實也算是正確的…
也就是張建和梁開齊在那里抽煙閑聊的時候，還有另一批人也在不停的忙碌著。
濰坊，作為山東有數的城市之一，這里一向比較繁忙。而因為這里距離前線不遠的關系，蔡鍔和蔣百里等人也把臨時指揮部設在了這里。
對此軍內自然有人感到不解，畢竟這次他們的目標是青島（明面上的），把指揮部放在距離青島上百公里遠的濰坊來，未免有些…
不過蔣百里和蔡鍔等人到是沒在意這點，因為底下的人畢竟不清楚實情，而他們卻是了解的。
既然國社政府已經和德國人達成協議，那么他們根本就沒必要把指揮部設置在青島那邊，畢竟他們又不打算和德國人動手，反倒是日本人…
如果日本人真的打算在山東動手，那么他們需要防備的就是日本人了。而很明顯的是，日本人絕對不可能會從青島登陸——————事實上除非是迫不得已，不然很少人會腦殘到在一座要塞的眼皮子底下登陸，既然他們不會在青島登陸，那么他們就必須要先想一想，日本人究竟會從哪個方向登陸。
在濰坊市政府旁邊的一座二層小樓內，至少一個連的士兵站在圍墻外面，而在大門處，各個軍銜的軍官更是不停的進進出出著。
不少從附近路過的居民在經過的時候，都本能的避開了這里，即便是非要路過的，也都是離著圍墻和大門遠遠的。
沒辦法。誰叫國社政府成立的太遠，普通百姓雖然尊重嚴紹，但是………別忘了。許多地方政府基本上都是原封未動的。何況這時期的老百姓對衙門什么的還是很敬畏的，這里有那么多的士兵把守，他們當然會有些小心起來。
不過，到也不是每個人都如此，至少黑龍會混入濰坊的那些奸細不會如此。
只是這些黑龍會的人在觀察著指揮部的時候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的周圍，同樣也有不少人在觀察著他們。只是因為還沒有上面的命令，所以才沒有對他們下手罷了…
這么長的時間下來，不只是政府和軍隊有所成長。就連特事局也是如此。
黑龍會雖然也算是一個很厲害的情報機構（這個時期而言），但畢竟只是一個民間組織，未免有些業余了些，而且還要受到資金的困擾。
但特事局不同。或許最初的時候因為成立時間太短。所以很多地方還有些稚嫩，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畢竟還是成長了起來，而且在資金并不短缺的情況下，成長速度幾乎可以用驚人來形容，到如今，民間的業余愛好者已經很難和這些漸漸專業起來的人相比了。
不過特事局畢竟不可能什么都知道，所以混入濰坊的黑龍會間諜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漏網之魚的。不過這點問題，無關大局…
指揮部的一個房間里。蔡鍔和蔣百里等人全都在看著桌上的地圖。
地圖是最近一段時間政府剛剛繪制的，是山東的全境地圖，雖然和后世的相比不是很精確，但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至少要比清朝的那些強。
而眼下，蔡鍔和蔣百里等人看著地圖，就是為了分辨出日軍可能的登陸地點。
“會是那里嗎…”輕瞥了下地圖的某個角落，蔡鍔和蔣百里同時對視了一眼，很有些心有靈犀的意思。
在場的人大多都清楚蔡鍔患有肺結核，最近身體也只能說是比原來強了出多，勉強可以指揮一兩場戰役，別的嗎就…
所以房間里的人幾乎沒有一個人把香煙掏出來，怕的就是會誘發了蔡鍔的肺結核——————要知道對于軍人來說，可是很少有不碰煙酒的。
就比如說在二戰的時候，因為希特勒不喜歡抽煙，當時的將領幾乎都不敢在他面前抽煙。結果等他死了后的第一件事，那些將領就是跑到旁邊抽個過癮，由此可見一斑…
另一邊，在確定彼此的想法差不多的時候，蔡鍔和蔣百里又互相對視了一眼，只是終究還是不敢太過確定。
不過就在兩人心底遲疑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緊接著柳光遠便領著一名青年將領走了進來。
“諸位，咱們要等的人總算到了…”
這么說著，柳光遠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與此同時那名青年將領也摘下了自己的帽子。“真是抱歉，沿途遇到了些小小的麻煩，所以來晚了一些，希望沒有耽誤太多的事情。”
來的人正是海軍的步子高，領口海軍的標識更是異常的顯眼。
“哪里，來的很及時…”蔣百里微微一笑，上前兩步。“我們正想找個行家問問，你就來了…”
“是啊…”說著蔡鍔把自己等人心里的想法和步子高說了一下。
“登陸地點嗎…”
聽到蔡鍔和蔣百里的話，步子高摸了摸下巴，然后看向桌上的地圖，沉思了片刻后才開口道。“如果換成我是日本人的話，我一定會在這里登陸…”這么說著，步子高將手指指向了地圖上的一個地方。
龍口灣…
“這里嗎…”蔡鍔和房間里的其他人互相看了眼，其實先前他們商量出來的就是這里，但是他們畢竟是陸軍將領，論陸軍指揮的話還有些能力，可是海軍…
在他們那個時候海軍衰敗的可以，陸軍和海軍更是沒多少默契可言，他們對海軍的運作也不是特別了解。所以雖然多多少少猜到會是龍口灣，但畢竟還是不敢確認…
這也是他們為什么會把步子高叫來的原因，雖然還顯得很稚嫩，但步子高畢竟是海軍將領，讓他從海軍的視角提出一些意見的話，對蔣百里他們還是很有助益的。
“請你過來果然是對的…”
眼見步子高與自己等人的論斷一樣，蔡鍔不由喜道。
步子高搖了搖頭。“說來慚愧，在這種時刻我們海軍居然幫不上多少忙，真是…”
“哪里的話…”
蔡鍔和蔣百里他們到是不覺得上面的命令有什么錯的地方，沒錯，不讓海軍參戰，看上去的確是有些莫名其妙，畢竟這個時候在山東已經集結了十五萬陸軍，沒有海軍過來的話多少有些…
但蔡鍔他們卻很認同嚴紹的想法，眼下海軍畢竟才剛剛起步，還只是一根苗子，如果就這么把他們弄上戰場的話，萬一把苗子給弄壞了，那將來想要再培育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反正這場戰爭海軍也很難介入進來，既然如此，到不如就讓他們遠遠的在旁邊看著，何況這次海軍也不是真的就一點也沒參與進來…
“不過既然大家都覺得是龍口灣，那么我們也可以多做些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