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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空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手上被戴著一副鎖鏈,腳上也同樣扣上了腳銬,像是一個畜生般被關在了籠子里面,周圍都是一些來往行走的村民,不遠處便是村中交換屋子的市集,使得空氣里面彌漫著吵鬧以及古怪的氣氛。。。
他咧了咧嘴,用肩膀撞了下籠子,大聲道:“你們這些野蠻人,還不快把籠子給我打開?”
一根鐵棍狠狠砸在了籠子上,發出巨響,嚇了景空一跳。
不過當他發現鐵棍并非是自己想象中來自那個少女的恐怖攻擊時,心里安定了不少,冷眼望著站在籠子外的村民,說道:“你們現在敢把我關在籠子里,等到我出去的那一天,必定要將你們每個人的腦袋都給擰下來!”
站在籠子外的村民滿臉漫不經心。
他正是今日將白陽從籠子里放出來的那人,或許是在見識了白陽那種近乎神威般的能力以后,心中自以為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偉大的事情,自然而然的有些得意,更不會再對景空有什么畏懼之意。
更何況,他本來就負責看管這些被抓回來的天外之人,向來態度就不怎么好,如果遇上景空這樣的刺頭,該怎么處理他比誰都清楚。
于是,遠處的市集里,雖然聲音極為熱鬧,卻掩蓋不住街尾傳來的一道凄厲慘叫,伴隨著陣陣敲打聲,以及一個男人隱約的罵聲。
村民們在一開始被慘叫嚇了一跳之后,便都笑了笑不再去理會。
村莊最深處,竹遠遠的住所是一間不大的木屋,在外面有兩排兵器架,上面擺放著繳獲回來的不少兵器,以及一些功法武技的卷軸就像是垃圾般堆在武器架上。
白陽跟著竹遠遠,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眼角忍不住跳了跳,暗到這丫頭還真是暴殄天物。
那些被繳獲回來的兵器中,有幾把還是品階不低的靈器,只不過因為失了與主人的聯系,漸漸斂去自己的靈光難以被人察覺。竹遠遠身在武神塔中,所受的知識并不算多,對兵器方面也不是十分了解,她只是選擇使用最趁手的武器,而不知道什么樣的武器更加強大。
除了那些兵器以外,如同垃圾般散落在武器架上的那些功法卷軸,大多也是品階不低,起碼都是玄階低級,雖然不見地階的功法,可玄階已經算得上是難能可貴,價值不菲。這樣的好東西落在竹遠遠手里,居然就像是垃圾一樣散落在武器架上,上面還蒙了一層灰塵。
痛心的表情只是隱隱一瞬,白陽就轉過臉,對竹遠遠說道:“既然你一個人保護部族十分艱難,為何不讓你的族人們去修煉?我觀察你的部族之中,除了那一支狼騎手實力非凡,幾乎沒有什么修者的存在。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用什么手段生存,但是處于這種惡劣的環境中,能夠修煉的話,對整個族群而言增加的不光是一點點實力。”
看了一眼散落在武器架上的那些功法武技,白陽道:“你可以將這些收繳而來的戰利品整理出來,交給族中之人分發下去,根據各人天賦來決定是否修煉,能夠合理的利用資源,才是生存的要素,你這樣完全就是在浪費這些資源。”
竹遠遠沒有說話,徑直走進自己的屋子里,幾秒后,轉身取出了一堆功法秘籍,如同垃圾般扔在了白陽腳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小臉之上露出思索的表情,理所當然道:“以前不知道這些東西有什么用,現在聽你這么一說,似乎是有些道理。”
白陽滿臉無奈,看著散落在自己腳邊的那些功法,隨意撿起一本,縱然不用血脈之力去將它完善強化,這本秘籍也是玄階中品的功法,放到外界,起碼可以做為一個小宗門的傳承之功。
可是在武神塔這個封閉的世界里,這些功法和秘籍竟是不如廢紙,被竹遠遠滿地亂扔,許多秘籍也正是因為這樣而變成了殘頁。
如果被鎮守玄劍宗藏經閣的萬青冥長老看到這一幕,說不定會心疼成什么樣子。
“這些功法都是歷年來抓到的天外之人留下的東西,當然也有我們戰勝其他部族,得來的戰利品。”
竹遠遠見白陽翻閱著手中的功法,竟出奇的解釋起來:“我們部族中人,幾乎都是修煉傳承功法,從來不識其他功法的修煉方式,而傳承功法又對資質要求極高,所以每個部族中的強者都十分有限。”
說完以后,竹遠遠看著白陽,似乎懇求般的說道:“如果你能教會我的族人修煉,無論你的合作要求是什么,我都可以答應。”
“這就是你的條件?”白陽合上秘籍,仿佛是有些意外。
他以為竹遠遠會有什么苛刻的條件和要求,卻是沒有想到,她的要求居然如此簡單。
雖然教化這些處于封閉世界村民難度必然不小,但是白陽有其他人沒有的優勢,那就是他的血脈之力。
當年他的血脈之力能夠將功法修改得更加適合自身修煉,并且提升品階,經過了時間的推移,如今他已經可以做到將功法更加完善化,也變得更加適合其他人。
若是現在的他重回玄劍宗,再提林風挑選功法,直接可以隨便抽出一本品階較高的功法加以完善,改變成只適合他一人修煉。
同樣的道理,既然這里遍地都是功法秘籍,白陽自然不愁沒有辦法讓那些村民能夠正常修煉。
就算沒有靈根,天資不足,又毫無血脈之力,但只要功法合適,按部就班也總會有修煉到罡氣境的那一天。
這樣一來,竹遠遠的部族至少會增加一批不俗的戰力。
“這就是我的條件。”
竹遠遠珍而重之的點了點頭,然后揮了揮手,指著那些功法秘籍,說道:“這些東西都交給你,只要你能讓我們族中的人修煉,你的條件,我也可以全部答應。”
無盡冰原之中,一男子緩步行走,無視風雪,無視寒風。
他一身瀟灑,長發飄然,只是黑發中卻暗藏白跡,頗為滄桑。
日光正暖,寒風正寒,他抬起頭,望向無盡冰原盡頭處的那片霞光,其光勢萬丈,直沖天際,又與天空連成了一體一線,如同密不可分的整體,一眼望去美不勝收。
男子緊了緊衣衫,風雪襲身,他步伐卻仍是堅定,一步一步,走向萬丈光明。
“光明。”
男子微低著頭,目光之中充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天空中有光明,雪原上有光明,林木草叢間有光明,飛禽走獸,一沙一石,皆有光明。
光明便是這個天下,那么他今日,將與全天下為敵。
覆手,風雪倏止,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一人,一劍。
男子手中,血劍微寒,向著那道霞光緩緩走去,聲音平淡卻遠傳萬里,直透天際。
“御玄鳴今日為歲飲雪之仇,請戰光明。”
雪山動蕩,霞光大放,一道森寒冷意,從那光芒中透了出來,大雪滾滾而動,一場驚天動地雪崩,拉開了這并不愉快的面見帷幕。
鋪天蓋地襲壓而來的雪層幾乎高有千丈,那不是大雪,幾乎是一座傾覆壓倒的雪山。
御玄鳴抬起頭,雪山遮天蔽日,卻遮不住他眼中的光芒,遮不住他手中的劍意!
葬月斬蒼龍!
一劍,橫斬!
雪山從中出現了一條細細的線縫,然后向天空和地面兩處,分離而去。
一道橫逾百丈的劍痕將雪勢斬開,轟隆一聲,大雪傾覆,砸出了茫茫的白色雪霧。
御玄鳴繼續向前,腳步堅定,無人可阻。
霞光中似乎出現了一個人影,那人從光芒里走了出來,身后是萬丈霞光,身前是潔白雪原,他一身白衣勝雪,唇紅齒白,眼眸中極有暖意,宛如光明。
“御玄鳴,你已是個廢人,卻敢在此時此刻向我挑戰。”
光芒中走出的人影聲音溫和,笑著道:“我很佩服你的勇氣,卻也很想知道,為什么。”
御玄鳴走過茫茫雪勢,望著那遠方的人影,“你欠的,該償還了。”
“歲飲雪,忘溪云,梁無常,他三人之死,我早已給過交代。他們,該殺!”光明中的人聲音溫和,卻在說到最后一個字的時候,話鋒一轉,語氣如同九天怒雷,撼動八荒十地,天地倶驚。
他的聲音傳到御玄鳴耳中,御玄鳴表情不變,只是頗有自嘲的搖了搖頭,目光充滿惋惜:“忘溪云自有取死之道,死于紫煙侯,梁無常入魔已深,自斷氣脈毀去修為,枯坐于圣山之頂,被你暗中下手奪去真元。”
“但歲飲雪,她不過因圣光明之魂能可成就你的不滅光明軀,便被你抽魂奪魄,于雪原之上痛苦十年方才死去。”
御玄鳴劍鋒高抬,直指光明,聲音平淡,氣魄萬千。
“歲飲雪何辜?無辜者何辜?”
“萬年冰國因你而枉死百萬性命。”
“天理何在?”
一聲聲,一句句,質問到了最后,無聲之中已是走到了仇恨的最盡頭。
劍,已離手。
不盡殺,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