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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陸會武這種舉世同知的大事,自然是難免引起各方注意的,這次除了應邀參加比試的宗門以外,還有更多不在此列的強大勢力,也派人前來觀望一二。
就列入天下劍道之首的論劍峰,傳承了玄甲之術的墨者,甚至還有魔門神宗,以及北方的那些妖族,都一一派人前來,無論出于何種目的,奇山宗都待人如客,將其奉成上賓好好招待。
奇山宗千明山頂上,足足上萬人的潮涌將山峰層層覆蓋,山峰上扎了一個巨大的營地。
“人都到了么?”
奇山宗長老命黃泉出現在場中,聲音雖不大,但卻仿佛傳到每一個人耳中,使得亂糟糟的場面瞬間安靜下來。
每個人都看向了這位天下第八的奇山宗護山長老,卻沒有人敢說話。
“自然都到齊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腰掛細劍,斗篷打扮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他極為講究的向命黃泉拱了拱手,語氣頗為尊敬:“黃泉長老,還得勞請帶路。”
命黃泉雖然為人古板,卻并非孤僻怪異的性格,微微點了點頭以后,雙手負結,寬大的袍袖隨風一擺,轉身向千明山連接奇山主峰的山道走去。
烏烏泱泱的人群,竟是隨他一人緩緩移動,這場面看起來也是怪異至極。
“師叔,我們這是要做什么去啊?”
人群里,那個斗篷打扮的中年男人身邊跟著一個插著發簪的小童,他瞪大了眼睛,顯得有些怯怯,壓低聲音好奇的與那中年人問道。
中年人摸了摸他的腦袋,微笑道:“我們這是要上奇山宗見證這次三陸會武究竟誰會得到冠軍。”
“三陸會武的冠軍,那很厲害嘛?跟師祖比起來呢?”小童奶聲奶氣的話語,惹來附近不少人的側目,但聽到他所說的南風師祖,以及那佩劍中年人的打扮,頓時就猜到了這兩人的身份。
當今大陸,除了劍道魁首的論劍峰前任劍神,還有哪位南風師祖?
不過更讓人驚訝的是,這個小童稱呼劍神為師祖,又叫那中年人為師叔,豈不是說,那中年人是當今劍神的弟子?
“在下天劍門蕭昆侖,不知這位兄臺是劍神哪位高徒?”
另一個面容俊朗的少年走到那中年人身前,頗為拘謹的問著。
天劍門雖然比不得論劍峰,但也算是當今大陸數一數二劍修門派,而天劍門的蕭昆侖,便是天劍門中年紀最輕的長老,主管門中弟子的習劍考核,算得上是一名實權長老。
而且,最主要的是,現在他已經達到了地元境巔峰的境界,如果再積攢資歷,突破到天元境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這樣一個前途無量的劍修強者,居然在這中年男人面前顯得無比的拘謹,眾人不由得開始想象這個中年男人究竟是何種身份?
只見那中年男人拉住了小童站在原地,極為禮貌的沖蕭昆侖笑道:“什么高不高徒,只不過是家師最不成器的弟子,你叫我劍七便可。”
劍七?
蕭昆侖瞳孔一縮,趕緊想要行禮,但卻被劍七給阻攔了下來:“那些虛禮還是免了吧,此時此刻又不是在論劍峰,你我平輩論交,做個朋友便是了。”
“這如何使得!”蕭昆侖不敢怠慢,趕緊吩咐自己的隨從接過了劍七手中那些包裹,但仔細想了想,還是親自抗起那些不知是什么東西的包袱,說道:“您劍七前輩的故事,我可是從小聽到大,如今見到了真人,也算是三生有幸的事情了!”
劍七楞了楞,卻是沒想到蕭昆侖態度如此堅決,不由得苦笑了一聲,倒也隨他去了。
他身邊的小童眼睛眨巴眨巴,好奇的看著這一切,但似乎不明白這個長得好看的大哥哥為什么要對自己師叔如此恭敬。
別說是他,就連周圍很多對論劍峰說不上陌生,有著幾分了解的人也不敢亂說這個劍七究竟是什么身份,能夠讓天劍門最年輕最有天賦的長老如此尊崇。
但知道劍七是誰的人,卻覺得這一切都理所應當。
因為他是二十年前北地妖皇舉兵來犯時,以一劍之力擋住妖皇座下猛將,救了南荒六城數十萬條生命的英雄。
他的脖子上隱隱約約露出一條可怕猙獰的傷疤,那傷疤一直延續到他的腰背處,便是妖皇手下那名大妖留下的傷痕。
這個事跡現在說來或許不算什么,但是經歷過二十年前諸妖為亂的那一刻,每個人都會明白,一旦平時他們不以為然的妖獸聯起手來,那股可怕的力量,就算是武尊強者也不敢輕視。遑論他們之中還有一名實力強大的妖皇?
“到了。”
走了能有一炷香的時間,命黃泉突然止住了腳步,望向在云霧之中若隱若現的奇山宗主峰,淡淡道:“你們便在主峰處休息,下一場比試,約在明日開始。”
“黃泉長老,在下有一不情之請,還望你能幫忙通報秋宗主一聲。”劍七走到了命黃泉身邊,說道:“這次我來,除了觀看這場三陸會武以外,還帶著家師的口信,事關緊急,萬望秋宗主能夠接見我。”
命黃泉看了他一眼,正打算說話,但天空中忽然響起了淡淡的笑聲,打斷了命黃泉。
“劍先生太客氣了,劍神大人的口信,就算是我親自來聽,也絕不為過啊。”
眾人望向天空,發現一個身穿寬大長袍,面容普通,但卻有種說不出神韻的男子腳踏虛空緩緩而來,微笑道:“就是不知道,劍神究竟帶了什么口訊給我?”
“這個,還請找個安靜的地方。”
劍七也是初次見到秋平凡,想到此人的諸多傳聞,心中微微一定,趕忙說道。
秋平凡點了點頭,道:“黃泉,這些客人就麻煩你帶去休息,我先與劍七先生到大殿一談。”
說罷,秋平凡也不等命黃泉的回答,一彈指,周圍空間頓時震蕩起來,他與劍七,以及那名小童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整個千明山的上,似乎還回繞著那股震蕩感,眾人不由心里暗暗吃驚,想到這便是武尊的威能,許多代表著隱世勢力而前來的弟子或者長老們多多少少都收斂了一下自己內心當中的驕傲,看向命黃泉這位天下第八的武尊強者,眼神也更加敬畏了起來。
命黃泉不在乎這些,他只是皺了皺眉,暗自思索著些什么,最后擺了擺手,帶著這浩浩蕩蕩的人群,往奇山宗主峰走去。
奇山宗大殿中,秋平凡微笑著給劍七遞了一杯茶,又細心的給那名小童準備了點心,然后在他好奇的眼神之下,使勁揉了揉他的腦袋,滿眼帶笑。
“秋宗主。”劍七似乎有些急切,那茶水只是沾了沾唇,便被他放到一邊,與秋平凡道:“家師要我與您說,現在北邊的妖獸似乎有些動亂,而且大陸的封禁結界越來越不穩固,有可能會重演當年那種慘劇,所以煩請奇山宗務必要多加防范,尤其是要小心魔門神宗的反彈。”
“嗯?”
提到魔門神宗,秋平凡雖然臉上不動聲色,但卻還是抬起了眉毛,對劍七道:“劍神大人可有從那方世界中回歸?”
劍七楞了楞,沒想到秋平凡到了此時,居然還有心情問出這種問題。不過出于禮貌,他還是答道:“家師仍然在那世界中探尋,并未歸來。”
“既然如此,那劍七先生可知曉,論劍峰兩任劍座,秋劍的消息?”秋平凡微笑道。
劍七神色略顯尷尬,道:“師叔祖他老人家一直在隱居,雖然不知道他的確切消息,但也聽說他最近曾經出現過,而且,似乎還收過一個弟子。也不知道那位小師叔現在身在何方,如果有機會的話,還是要帶他回去的。”
叫一個不知身在何方的年輕人為小師叔,對于劍七來說,確實是有些尷尬。
不過秋平凡似乎十分樂于見到這點,手指微微摩擦了一下,然后說道:“如果我說那位年輕人現在就在這比試當中呢?”
劍七聞言,先是沒反應過來,旋即卻又喜出望外,可還不等他說話,秋平凡就哎呀一聲轉移了話題:“瞧我這記性,我們現在還在討論劍神所交代之事,至于這位他的同門師兄弟,那還是改日再說吧。”
被秋平凡狠狠噎了一下的劍七面露尷尬之色,咳嗽了兩聲以后說道:“如此也好,若秋宗主有心的話,近段時間最好去北地瞧瞧,那邊的妖獸動亂越來越嚴重。如果仍是妖星牽引,又或是天選者之事,恐怕它們都不會善罷甘休。”
秋平凡笑瞇瞇的嗯了一聲,隨即看向那個吃著點心的小童,問道:“這孩子,可是劍膽?”
劍七看了看自己這個小師侄,嘴角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頗為驕傲道:“沒錯,他就是論劍峰這一代的劍膽,而且,還是有希望能夠超越師叔祖的劍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