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毫不加掩飾的嘲諷之語,卻是令白簡與白玄京再次臉色劇變。
玄劍宗的外門大比,他們自然有所耳聞,以玄劍宗在南荒大陸的地位,要在那場外門大比中奪得第一,便是等于從數千人中脫穎而出,這種恐怖無比的淘汰率,白家任何一個年輕人,除了白龍象以外,都絕對沒有把握觸及第一。
至于血脈之力……
整個白家,幾代人傳承下來,如今只有白老爺子身具血脈之力,第二代,乃至第三代,便再也沒有一個覺醒了血脈的人。
誰能夠想到,那個在白家受了十幾年白眼的野種,在玄劍宗內鍛煉了一年,竟然會有如此翻天覆地的改變?
那些曾經嘲諷過白陽的人,臉上都是火辣辣的感覺,葉華顏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道響亮的耳光,毫不留情的抽在他們臉上。包括白簡都是老臉微紅,被葉華顏嗆的沒有吭聲。
“或許這是你們的家事,華顏身為外人,沒有什么資格過問。但是,身為白陽的師姐,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小師弟,今天這事也得有個合適的說法。”
葉華顏第一次如此正色的表情,讓白陽有些驚訝,可心中卻是分外感動,站在那里沒有言聲。
“葉姐姐,我知道錯了,你饒了我吧……”
突然間,那一直不敢吭聲的寧曦抓住了葉華顏的胳膊,可憐兮兮道:“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放過我,我保證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葉華顏看都沒有看寧曦一眼,淡淡道:“這句話,你不應該跟我說。”
寧曦聞言,臉色慘變,看了眼站在一邊的白陽,緊咬著牙關,走到他面前,說道:“白陽,我已經知道錯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白陽看了看她,盡管現在寧曦如此低眉順眼的道歉,但是她眼底深藏的怨毒卻逃不過自己的雙眼,可白陽卻是懶得再與她計較,搖了搖頭,“還記得我曾經說過,我不是你的父皇,沒有必要容忍慣縱你的嬌蠻。從始至終,這場鬧劇都是你單方面在表演,現在我暫且沒有時間與你計較,但你若是再來挑釁,下次見面時,我就不會再這樣與你和氣交談了。”
寧曦猛的抬起頭,充滿恨意的眼神盯住了白陽,這種從未有過的屈辱感讓她從頭到腳都在發抖,但是她畏懼葉華顏,更畏懼那個神秘無比的恐怖女人,甚至連白陽本身的實力,都不是現在的她可以挑戰的。即便心中再恨,寧曦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唯有將這股恨意深埋在心,一聲不吭的調頭就走,連那癱倒在地的徐長老都不再理會。
雖然知道寧曦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但白陽卻是不認為她能夠掀起什么波浪。
葉華顏瞥了瞥寧曦離開的方向,隱藏在身側的手指叩住,極為隱秘的做了個手勢。
“白陽,想不到你在玄劍宗居然取得了這么多成就?哎,我這個二伯,當的也真是不稱職,這么些年對你少了些關照。”白簡見此事似乎還有平息的余地,便趕緊從白陽這個方面下手。
白陽聞言只是笑了笑,對于自己這個二伯,他雖然惡感不強,卻絕對沒有任何好感。因為他這個人虛偽至極,兩面三刀的功夫極為深厚,當年爭奪自己應有的那部分家產時,許多陰損計謀恐怕都是他提出來的。
甚至坐實私生子與野種這種稱呼,背后也有不少他白簡在使力的影子。
對于這些,白陽心中始終一筆一筆的為他們記著。
不過現在顯然并不是算帳的時候,隨意敷衍了幾句之后,白陽便拉著葉華顏,說了句告辭,然后直接離開了眾人的視線。
等到白陽和葉華顏消失之后,白玄京面前的酒壺以及杯子全部炸裂,臉色陰沉無比的站起身來,一句話都不說,轉身離開。
白簡也是表情難看的揮了揮手,道:“這件事情,私底下都給我閉緊嘴巴,不要討論,散了吧。”
宴席不歡而散,但是那些年輕人卻是頗為羨慕的討論起白陽來。
因為無論是葉華顏,還是那實力強大,神秘無比的素幼心,對于他們來說都可以算得上是可望不可及的女神級人物,這樣兩名優秀的女子,居然爭相為了白陽出頭,這小子究竟是走了什么樣的狗屎運?
拉著葉華顏一路走到偏院的白陽并不知道那些家伙如此羨慕,如果他知道的話,恐怕會苦笑一聲,這種旁人看起來極為幸福的事,其實并沒有他們想象的那么美好。
“一段時間不見,你的膽子倒真大了不少呢,小師弟。”
瞥了眼那緊握著自己小手的手掌,葉華顏滿臉玩味,輕笑著說道。
白陽楞了楞,趕緊放開了手,訕笑了一聲,問道:“師姐,你怎么不聲不響的就跑來白家了?”
葉華顏深深看了他一眼,玩味道:“在你離開宗門之時,我不是就已經說過,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嗎。”
“我以為那只是一句玩笑。”
白陽是記得葉華顏這樣說過,不過卻沒想到過,竟會是以這種方式見面。
“我當年曾來白家做過客,也算有些聯系。之前你大伯白玄京一直想讓我來見見他的兒子,本來我是想要拒絕的,但這里畢竟是小師弟的家族,總要給點面子,對不對?”
嬌媚一笑,葉華顏拍了拍白陽的肩膀,“家事處理好,就盡快去外面游歷一番吧。兩年之后我們這一支可還要靠你這小家伙來支撐呢。”
提到兩年之后,白陽心里一動,問道:“師姐,兩年后那場盛會,你應該也會參加吧?”
葉華顏詫異的看了白陽一眼:“你居然還知道盛會?也對,你那個叫林風的朋友,好歹也是林家的族人。不過這些你遲早都要知道,告訴你也沒有什么,所謂盛會,只是幾塊大陸之間相互爭奪資源的一種方式,算是可以擺在明面上的一種賭博,兩年之后,我自然也會參加那場盛會,當然,我代表的是另一種層次。”眨了眨眼睛,葉華顏露出一個玩味的表情:“不過以你的天賦,恐怕兩年之后也會站在和我同樣的高度呢。”
“這場盛會的比試,難道還有層次之分?”
白陽皺了皺眉。
“你們這些新晉內門弟子,代表的便是最底層的利益割據。但每一場的勝負,需要付出的代價起碼都是一座城市。至于我們這些資格較老的弟子,所參與的戰斗,背后都會是一些寶藏的歸屬,甚至那些早就隕落的武尊強者的尊果傳承。每兩年一次的這場盛會,涉及到的利益極為龐大,所以即便是東都大陸,也必須要遵守規則。”
葉華顏畢竟來自東都大陸,對于這場盛會所知的也比林風要多,不過她也沒有太過詳細的為白陽解釋。點到即止后,揉了揉白陽的腦袋,親昵道:“小師弟,你無雙師姐的拳頭,可是很想念你呢。”
“呃……”
提到姜無雙,白陽臉色便是一僵,身體似乎都感受到了劇烈的痛意,僵硬了瞬間。
見他如此窘迫,葉華顏笑的花枝亂顫,“以你現在的實力,其實已經不用再害怕無雙了呢。”
對于葉華顏一眼看破了自己的實力,白陽并不感到驚訝。“無雙師姐若是動用血脈之力,即使是現在的我也未必是對手。”
“小師弟,過度的謙虛可不是什么好事,你這句話若是給無雙聽到,只怕她真的要跟你沒完了。”笑了笑后,葉華顏道:“這次我來的目的主要就是看看你,既然見你無事,我就放心了,再過一兩日我便要回去東都大陸一趟,想要再見,可就真的要等到兩年后了呢。”
“這兩年,你可不要松懈了修煉。若再見之時,你還沒有達到定元境,你可就少不了一頓皮肉之苦了。”
白陽聞言,摸了摸鼻子,淡笑道:“也許兩年之后,你和無雙師姐一起出手,都未必是我的對手了。”
“臭小子,我等著那天。”
不遠處的一座屋頂,素幼心坐在屋檐邊晃蕩著小腳,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幕,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表情微微有些出神。
“帝狐,真的是你。”
就在這時候,白不世出現在了素幼心的身后,眼神有些警惕與復雜。
“上次見到你,應該是六十年前了吧,人類真是脆弱呢,只不過區區六十年的歲月,你已經老成了這副模樣。”素幼心沒有回頭,望著白陽,淡淡道:“你有一個好孫子。”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白不世看了眼白陽,凝重的表情也是柔和了許多,“你肯離開燕返山脈,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不想知道你的原因是什么,但你若敢在白家鬧事,休怪我不念舊情了。”
“算了吧,白不世,就算你再怎么逞能,也掩蓋不了你已經老了的事實。”素幼心側過臉,瞥了眼白不世,“我對你的家族沒有任何興趣,這次離開燕返山也只是受人所托,保護你的孫子而已。不要以為我還記恨著你們當初想殺我的事,六十年在我漫長的歲月中僅僅只是一個片段。我還能活無數個六十年,可你呢?再過六十年,也許你已經變成了一捧黃土,人一旦死去,再深的情感也都會隨之消散,愛也好,恨也罷,都會被時間毀滅,我何必要用自己無盡的生命去恨一個終將死去的人類?”
望著那與六十年前一模一樣,連那身素白長裙都沒有任何變化的素幼心,白不世情緒復雜的嘆息了一聲,“你能這樣想再好不過,但是無論如何,我希望你不要為難這個孩子。”
“傷害他?你們人類都說妖獸卑鄙恐怖,但妖獸卻比人類更重承諾,我既答應了要保護他,就絕不會食言。骯臟的眼,所見的一切也都是污濁,六十年了,白不世,你還是沒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