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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3章 逢魔于陌生(二)


更新時間:2024年05月19日  作者:我是墨水  分類: 仙俠 | 奇幻修真 | 我是墨水 | 合體雙修 
樂文!

這是寧凡抵達北蠻國的第一日。

海船在渡口靠岸時,時間已然入夜。放眼望去,此刻渡頭之上已有數千艘海船停靠于此,他的到來,并沒有引起岸邊人的關注。

渡口的夜色并不昏暗,因為北蠻國本就是被冰雪覆蓋的國度,被月光照耀的雪夜,并不會太黑;又有數千艘海船靠在岸邊,燈火綿延數十里海岸,更點亮了此地的夜;岸上則更加燈火通明,有數個坊市開在此地,即使入了夜,坊市之中依舊人來人往,歌舞升平,十分熱鬧。

寧凡站在船頭,望著渡頭上的萬家燈火,有種恍如隔世之感。身處修真血海間,似乎又有很久,沒體會人世間安寧祥和的那一面了。

夜空上,片片雪花落在他的肩頭,輕柔地如一雙不可見的手撫過。

他的目光不經意掃過肩頭的雪,繼而落在身旁,白靈的臉上。

今夜的白靈沒有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因此地此夜沒有陽光,無法將她灼傷。

恰有一片雪花飄落,輕巧地落在白靈的鼻尖,卻沒有被白靈的體溫融化掉——大抵是因為白靈平日里的體溫也如雪花般冰涼吧。

白靈雖然目不可視,卻能感受到此地漫天飄雪的美麗。她的臉上滿是笑容,攤開雙手,去接飄落的雪,認真的神情,仿佛接住的是千千萬萬個自己。

寧凡不禁一笑,下意識抬起手,拂去了白靈鼻尖的雪花,換來的,是白靈茫然不解的神情。

師兄為何要拂去雪花呢?雪花落在身上,不好么?她在心中問道。

“抱歉,下意識就做了多此一舉的事情。雪花落在身上,并沒有什么不好。”寧凡一怔,歉然道。

那,師兄喜歡下雪嗎?白靈滿臉期待。

“嗯,很喜歡。在我的故鄉,梅花盛開的地方,就有這般美麗的雪景,只是夜深人靜時不如此地熱鬧罷了。”寧凡。

若師兄喜歡下雪,我與師兄一定更加合得來!我喜歡下棋,師兄也喜歡下棋;師兄喜歡下雪,我也很喜歡下雪呢。白靈開心道。

其實,我并不喜歡下棋,最多只能算是不討厭的程度…

這句話,寧凡只在心里說了說,并沒有說出口。

一旁的石敢當聽不到白靈的心聲,在他的視角中,只有寧凡一個人對著白靈自說自話,這一幕說不出的怪異。

“不知前輩今夜打算在船上休息,還是在岸上的坊市之中另尋落腳處?”石敢當恭敬問道。

“不必麻煩另尋住處了,今夜歇在船上便是…”寧凡話說一半,忽然注意到一旁白靈期待的表情。

于是話鋒一轉,“…還是在坊市之中住一晚吧。”

寧凡、白靈、石敢當三人上了岸。

負責護送白靈前來北蠻國的金鏢宗一行人,則在此地和寧凡、白靈道了別,沒有一同上岸。

他們的護送任務已然完成,自然沒有了逗留此地的理由;又因此番任務遇到北斗殺手的襲擊,折損了不少師兄弟,此刻任務達成,必須立刻返回宗門,向宗門稟報此事。

“張道前輩!有空一定要來金鏢宗找我們喝酒啊!說定了!”

“我等一定準備好酒好菜,恭候前輩到來!”

“白靈姑娘!多多保重!下次有鏢要送,再來我們金鏢宗啊!”

“道果大會上,多多注意安全啊!”

“再會了!大家再會了!”

遠去的海船之上,吳老六遙望著渡口方向,不斷揮手;在他揮手的方向,有寧凡站在風雪之中,目送著金鏢宗一行人遠去——目送著吳老六遠去。

“有機會,一定要來金鏢宗喝酒啊!”吳老六朝著寧凡大聲道。

“嗯,若有機會,必去。”寧凡點頭道。

進入渡口的坊市后,善于察言觀色的石敢當,注意到寧凡、白靈有意在坊市內逛一逛,于是借故去尋落腳的客店,與寧凡暫時分開。

離去之前,更是一副大有深意的表情,對寧凡傳音入密,“若前輩和白姑娘逛累了,可去坊市北邊尋客店歇息,那里的客房有極強的隔絕禁制,無論在房內鬧出多大動靜,外面都感應不到半點…且那里的客店還會提供諸多服務,嘿嘿嘿嘿,前輩你懂的…”

“…”寧凡一陣無語。

他只是想帶白靈在坊市隨便逛逛,這石敢當到底想到哪里去了?

最終,石敢當借故開溜。

只剩寧凡和白靈,在坊市之中閑逛。

白靈雖無法親眼看到坊市的繁華,但還是滿臉開心的瞎逛著。從前的她,從未離開過鴻鈞雪谷半步,這里的一切,讓她覺得新鮮,覺得好奇。

白靈:好香啊,這是什么味道?

寧凡:“稍等,我幫你問問…這里賣的,是一種叫做雪花糕的點心。要買點嘗嘗么?”

白靈:可以么?

寧凡:可以是可以,只是…不,沒什么。

買東西當然可以,問題是沒錢。寧凡的儲物袋里倒是有大把的道晶仙玉,然而在這片試煉時空,他方一取出道晶仙玉,這些道晶仙玉立刻就會化作飛灰消散。

似是因為間隔著遙遠時空的關系,被取出的道晶仙玉,無法承受跨越時空的法則之力,會被立刻摧毀。

雖說無法取出道晶仙玉買東西,但卻可以使用天道金、天道銀來買東西。

寧凡試了試,他所取出的天道金銀,沒有被時空法則摧毀。

這讓寧凡有些意外,轉而一想,又覺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畢竟,通天教建立古國交易陣,跨越時空行商,使用的便是天道金、天道銀這等貨幣。

即便身處不同時空,天道金銀仍可以在此地流通,是無盡輪回都無法磨滅的硬通貨。

“原來如此。金銀天然不是貨幣,貨幣天然是金銀…”寧凡似有所悟,自語道。

而后他來到賣雪花糕的攤位,攤主是一個元嬰修為的北蠻國女修。

攤主的修為不高,但因為常年在此地做生意,眼力倒是磨練了出來。見寧凡氣息如淵,難測其深,早知這是一位大能前輩,豈敢怠慢。

“前輩決定了嗎?要買幾盒雪花糕?不是晚輩吹噓,晚輩的雪花糕乃是以北極山獨有的雪水和面,其中更添加了多種北蠻境獨有的仙草,一萬雪晶石一盒的價格,絕對物有所值!”

“雪晶石?”寧凡一詫。聽起來,雪晶石似乎是北蠻國修士獨有的靈石貨幣。

“沒有我國靈石的話,使用仙玉交易也可,且若是仙玉交易,晚輩還能給前輩一些優惠,只需九千仙玉一盒!”攤主道。

“抱歉,我身上暫時沒有仙玉。便以此物交易吧,你可認得此物?”寧凡取出極小一塊天道銀,一錢的重量都不到,于他而言不值一提。

“這、這是…天道銀!前輩莫要說笑,此物即便只有一錢之中,其價值也遠超百億仙玉的,不,甚至更多,更高!晚輩從未接觸過這等錢幣,根本估不出其中價值,此物晚、晚輩不敢收…”攤主嚇到了,她倒是認得天道銀,不愧是真界修士。

“無妨,你認得此物便好,就以此物買你一盒雪花糕。”

對于身懷幾百萬兩天道金的寧凡而言,區區一錢道銀根本不值一提。

怪只怪他全身上下實在取不出更小額的錢幣的,只能這么交易了。

于是交易達成。

賣糕女修驚呆了!

繼而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全坊市的人都知道了,今夜坊市之中,來了一個揮(人)金(傻)如(錢)土(多)的豪客!

“聽說了么!有人竟以一錢道銀的價格,買了區區一盒雪花糕?”

“休要胡說!即便是山海司名下的仙帝,一年也只能領半錢左右的道銀俸祿,世間怎會有人如此敗家,如此奢靡浪費!”

“真事!此事是我親眼所見!”

“嘶!若此事當真,此人來歷絕對非同小可!”

“便是準圣也不可能如此浪費!”

“此人莫非是圣人門徒?”

“提醒一下黑六、蠻鬼等潑皮,叫他們萬萬不可招惹這等存在,為我們風蠻坊市惹禍!”

“放心放心,那黑六、蠻鬼等人一聽說有此等人物,頭皮都嚇麻了!已然嚴令麾下潑皮不可招惹此等人物。”

“對了,那個得到一錢道銀的家伙呢?”

“此女是雨蠻部的四等族人,只是一介元嬰小輩,此刻已被雨蠻部左將軍親自接至族內,這一錢道銀,想來也已經進了雨蠻老祖的口袋。以此女身份,本就無法持有如此貴重之物,但以雨蠻老祖的性格,即便取走此女重寶,想來也會對此女好生嘉獎的,此女也算是交了大運。”

“哼!竟被雨蠻老祖搶先的一步!”

“等等,又有新消息了!那人又去了賣糖人的攤位,以一錢道銀的價格買了兩個糖人!”

“瘋了!瘋了!此人便是再富,也不該如此浪費的!為什么,他為什么不來買我的東西!”

“查出糖人攤主的身份了嗎?”

“是我們風蠻的人,已經被咱們老祖派人接走了。”

“那還好,至少這筆巨款沒有落入外人口袋。想來那糖人攤主也會被重賞一番,他奶奶的,這等運氣,真真讓人眼紅!”

“那人又去買風箏了!”

“風箏?好端端的,他買個甚的風箏?又是一錢道銀買的?”

“對!”

“快!去查那人的行進路線,我們把攤位移到他的必經之路,撞一撞大運!”

“那人又去買糖炒栗子了!”

“該死!我賣的也是糖炒栗子,他為何不買我的!”

“這次撞大運的是誰?”

“不認識,好像是個新來沒多久的外來修士。”

“我知道那個老頭,街上的人都喊那人列老,全名似乎是叫列山還是叫什么來著。”

“哼!這等好運,怎能便宜外人!告訴黑六、蠻鬼,速速把這位列老‘請’到咱們這里!”

卻說寧凡發現天道銀可用后,一路上白靈要什么,他便買什么,一不小心就買了一大堆有用沒用的東西。

此刻的白靈,左啃一口雪花糕,右啃一口糖葫蘆,頭上掛著個雪妖造型的面具,哪里熱鬧就往哪里走,完全不知疲倦。

寧凡呢,則負責給白靈提東西,身上掛著十幾個油紙包,背上背一個鳳鳥形狀的風箏,手上還拿了兩個奇丑無比的糖人。

望著興致勃勃的白靈,只覺得一陣頭疼——這都逛了一個時辰了,還沒逛夠么。

“我以天道銀交易,本只是無心之舉,但似乎已經在周遭坊市引發的巨大騷亂,再逛下去,說不得會惹來什么麻煩…”

寧凡想勸白靈,是時候找個客店休息了,但對上白靈開開心心的小臉,恍惚間仿佛看到了紙鶴、微涼、慕小涼小隊…

“想不到此女下棋時靜若楚子,活潑時卻又如脫兔一般…”

微微嘆了口氣。

罷了,再讓此女逛一會兒吧。

若真惹出了什么亂子,對方應該早就出手了,既然此刻仍不出手,想來也是有所顧忌…

“說起來,在這片試煉時空,很多東西我都無法真正觸碰,然而這些用天道銀購買的東西,卻不知為何,能夠被我觸碰…其中似乎涉及了某種高深法則,或許那便是古國交易陣的運行原理也未可知…”

寧凡正自出神,忽見白靈方向一轉,跑向了某個糖炒栗子的攤位。

不得已,寧凡只得跟了上去,打算花一錢道銀買一些栗子。

然而當他取出道銀,那位低頭炒栗子的攤主卻連頭也不抬,拒絕道。

“本店不收道銀,只收道金。”

不收道銀,只收道金?

寧凡先是一怔,繼而目光一瞇。

有趣!此人怎知我有道金!我對外界只展露了道銀,且展露數量絕對不多的,此人莫非只是推斷猜測,又或者是在以言語試探于我?若是如此,倒也不算什么…

問題在于…

眼前這位炒栗老者,修為似乎很弱,只是金丹級別。但若真是金丹修士,如何敢拒絕一位大能修士的道銀,反而張口就收道金?道金,那是金丹修士敢收的東西?

“你想從老夫身上看出什么?憑你又能看出什么?想買栗子,可以,二百萬兩道金一袋!”老者頭也不抬的炒著栗子,看都不看寧凡一眼,只不以為然地嗤笑了一聲。

怎么了?白靈拉了拉寧凡的衣袖,有些聽不懂寧凡在和一個炒栗攤主打什么啞謎。

怎么好端端的,一袋栗子就要二百萬金呢?攤主莫非是傻子不成?

“沒什么。遇到了一位深藏不露的前輩而已。”

寧凡嘴上說得輕松,實則內心已然翻起驚濤。此人怎知他身上拿得出二百萬的道金?是巧合,還是…

且以他感知之強,竟無法從老者身上察覺到半點隱藏修為的端倪。然而直覺告訴他,眼前之人絕對不同尋常,更不可能是區區金丹小輩!這是久經生死所帶來的直覺!

啊,原來這是前輩高人!若這位老人家是前輩高人,咱們還是不要打擾了…白靈分得清輕重,于是朝著老者一鞠躬,算是賠罪,而后拉著寧凡便走,生怕老者傷害寧凡。

但,走不掉!

明明是在走向遠處,然而無論走了多遠,回頭時,二人仍舊停留在攤位前,仿佛不曾移動半分!

這是…何等可怕的手段!從始至終,寧凡竟看不出老者使出一絲一毫的神通手段,仿佛只是一個意念,便能做到如此駭人之事,輕松將世間萬物拘禁于此!

難以想象的修為差距!

即便是當初和蟻主廝殺,面對堂堂圣人,寧凡雖感到不可戰勝,卻也沒無力到如此程度。無法戰勝!無法逃離!一念之間!生死不由己!

白靈也察覺到事情不妙了,頓時大急,哪里不知是自己帶寧凡亂逛的行為,招惹到了某個真界最頂級的老怪物。

頓時自責無比。

老者卻嘆了口氣,安慰道,“小姑娘莫慌,以老夫身份,還不至于對兩個小娃娃出手。如老夫這等殘存之輩,最在意的,也只剩下臉面二字了。”

“你和那個不懂禮貌的小子不同,你知道尊敬老人,知道給我鞠躬行禮,這很好,很好。來!這包栗子免費送你,不要錢,拿去吃。呵呵!老夫的栗子,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資格吃的,尤其不會賣給紫斗家的小輩!”

老者第一次抬起頭,裝了一紙包栗子,呵呵一笑,將栗子遞給白靈。

直接將寧凡當成空氣人無視了。

紫斗家的小輩?白靈一陣茫然。她所身處的時空,連紫薇仙皇都還沒有逆圣成皇,又哪來什么紫斗仙皇呢?自然聽不懂紫斗二字是何物,卻也不敢不接老者遞過來的栗子。

接過了栗子,白靈又給老者鞠了鞠躬,十分有禮貌地道謝。

寧凡則處在了深深的震撼之中。

此人到底是誰!

他竟敢直呼紫斗二字,莫非竟和紫斗仙皇是同一級別的存在!

終于對上老者的容貌,寧凡只覺眼熟,此人容貌,竟與列御寇如此相似,莫非…

再對上老者比時光長河更加深邃的眼神,寧凡只覺自己連對方一個眼神都難以承受,不得不移開目光。

不會錯。

此人就是紫薇仙皇!

但那怎么可能!

紫薇仙皇不是已經被紫斗師父滅盡輪回了么,按理說,世間根本不可能再有此人一絲一毫的痕跡,但為何…

“難道是因為圣子試煉!是圣子試煉,保留了此人一絲存在殘存于輪回間,不死不滅!”寧凡隱隱猜到了什么,心中已然做起了最壞的打算。

且不管眼前這位紫薇仙皇究竟是什么存在,又是如何從滅盡輪回之中保存了自身,只說今日之事,斷然難以善了!

他是紫斗門徒,這一點,對方已經看出,甚至直接挑明了此事!

對方視紫斗為仇敵,畢竟是紫斗仙皇將其斬殺,這一點,聽對方口氣也能確定對方至今仍對紫斗仙皇抱有怨念!

如此一來,他要如何從今日死局之中逃生,將是一個巨大難題!

他真的可以逃掉嗎?

或許可以,畢竟他還是一縷心神來此,故而一切都還留有余地。即便此事難如登天,若他全力以赴,仍有一絲逃脫的可能!

但,若他逃走,白靈會如何呢,會不會因他而遭受牽連…

即便此地試煉時空,一切都是虛幻,即便眼前的白靈同樣只是虛幻,但寧凡一時之間,竟是沒有立刻逃掉,而是緊緊握住了白靈的手掌。

如同很多年以前,在某個絕望的夜里,第一次遇見紙鶴,第一次想要保護那個少女的心情。

又如同那日被老魔掐住脖子,離死亡如此接近,卻仍想要誓死一搏的心情!

戰陰陽發出細微的光芒!

在紫薇仙皇這等至高無上的存在面前,戰陰陽的光芒,微弱得如同螢火,但就算是螢火,也有不可熄滅之時!

此刻便是那種時刻!

“哦?”老者發出一聲輕咦。

第一次正視起寧凡來。

沒想到,真的沒想到。此子分明識破了自己的身份,竟還有直面自己的勇氣。

有趣,有趣啊!古往今來,所有參與試煉的紫薇圣子在自己的栗子攤前,都因種種原因失去了自我;唯有此子,竟不僅保住了自我,更還有殊死一搏的勇氣。

“勇氣可嘉啊!紫斗的眼光,真的不錯,竟能看出一介凡骨蝴蝶的價值。想不到就連選擇門徒之事,我都不如他!只可惜,汝之根骨太差,此生若肯舍卻執念,叛紫斗而臣服逆枯,入圣倒也有幾分可能;但若說入逆,則半點可能也沒有了。弱者手持天道銀,是為懷璧其罪;劣等根骨持神魔之血,又焉知不是為他人做嫁衣呢?可惜,可惜…”老者嘆息連連,每一句都似意有所指。

寧凡卻似完全聽不到老者言語一般,內心沒有半點動搖,仍緊握著白靈的手,時刻準備著與老者殊死一搏。

“收起你的小心思吧。老夫說了,以老夫身份,不會對你這等小輩出手。上一代的仇,不至于波及下一代,這是我與紫斗的驕傲!他有氣度留紫薇、北斗后人一命,我又豈會對你出手!且,若我真有殺你之未來,這等未來早就被算盡一切的紫斗抹滅了。那樣的話,他也不可能允許圣子試煉繼續存在的。莫要小看了老夫的尊嚴!也莫要小看紫斗的能耐!”老者訓斥道。

寧凡沉默少許,許久,松開了白靈的手,朝著老者微微抱拳。

“晚輩寧凡(張道),見過前輩!”

這一句,寧凡說出了真名,但那真名,只有老者能夠聽到。

此言落在白靈耳中,聽到的卻是“張道”二字,顯然是圣子試煉影響了此事。

老者卻理都不理寧凡,反倒朝著白靈微微笑道,“小姑娘,快嘗嘗這栗子,味道如何?”

哦。白靈在心里答了一聲,摸出一個栗子,剝開,嘗了嘗。

好甜呀!白靈露出了歡快的笑容。

而后又剝了一個,塞到寧凡嘴里。

啊這…

寧凡可沒有徹底放下對紫薇仙皇的警惕,本想阻止白靈吃下栗子,更不打算自己也吃栗子。

但卻被白靈硬塞了一個。

嚼了嚼,確實好甜。嗯,這種感覺…

寧凡眉頭一皺,輕咦了一聲。

這一聲輕咦落在白靈耳中,則誤以為寧凡覺得栗子不好吃了。

不好吃么?

“不,不是…這栗子…”

老者炒的栗子,無論怎么看,用的都是平平無奇的食材。

然而堂堂逆圣仙皇所炒的栗子,又怎可能平平無奇!

白靈吃不出栗子的神妙,歷代前來試煉的紫薇圣子也無人吃出其中玄機。

但寧凡…

竟從小小一個栗子之中,感受到了千絲萬縷紫薇道法的痕跡。

錯綜復雜,更如無盡長河鋪于天地之間,根本看不到盡頭!

寧凡從未見過如此復雜的道法,如同億萬絲線雜亂纏繞在一起,但那雜亂只是表象,內里深藏了某種規律。

而那規律,便是紫薇道法的本源所在!

本源,本源…

仿佛有一道亮光,在寧凡眼中點亮,但瞬息又熄滅。

噗嗤!

寧凡忽然噴出一道血箭,是他強行感悟紫薇道法本源失敗,所引起的反噬。

這一幕,直嚇得白靈花容失色,誤以為…栗子有毒。

她滿面怒氣,手指著炒栗老者,氣到無法言語。

你下毒!你居然下毒!你枉為前輩高人!我竟錯信了你是好人!

“放肆!老夫何曾下毒!是這小子太妖孽了,竟看得到老夫的道法本源!且他未免也太狂妄了,這等級別的道法,也是他可以感悟的嗎,是他自尋死路好嗎!”老者顯然聽得到白靈的心聲,簡直氣笑了。

口中說著寧凡自尋死路,實則老者內心之中,已然泛起了陣陣惜才愛才之意。

真是個妖孽之才!這小子才多大點法力,竟能從小小栗子里看出這等級別的道法本源…

紫斗到底是從哪里找到的妖孽?

為何我的門徒弟子,就沒有一人有此資質呢,哎…我與紫斗,真的差了這么多嗎…

眼見白靈還是懷疑自己,老者只覺受到了莫大侮辱,恨不得一掌擊穿眼前二人的無盡輪回;偏他生性高傲,以他的身份,斷不可能欺負小輩,尤其無法因為區區糖炒栗子的小事殺人。

他的尊嚴,不允許他做出此等可笑之事。

為了自證清白,老者冷哼一聲,屈指打出一道道法,紫光瞬間淹沒了寧凡的身體,下一刻,寧凡傷勢痊愈。

“走走走!老夫不做你們的生意了!你二人,立刻從老夫眼前消失!晦氣,晦氣!”老者不耐道。

感知到寧凡傷勢痊愈,白靈已知自己誤會了老者,不由得一陣內疚,連連朝老者鞠躬道歉。

可老者再也不看白靈一眼了。

悶著頭炒著栗子,完全當白靈是空氣人二號了。

見堂堂紫薇仙皇如此有脾氣,寧凡也是一愣;又感懷于對方居然出手治療自己。

他固然不需要對方的治療,但對方隨意一指,將治愈傷勢的紫薇道法打入自己體內。

無形之間,自己對于紫薇道法的感悟竟又多了少許…

“多謝前輩。”所以寧凡還是道了謝。

但卻沒有回應。

因為老者只當寧凡是空氣人一號。

見狀,寧凡深知不該繼續打擾,再次抱拳一禮,而后牽住白靈作勢要走。

恰在此時,一群滿色兇橫的蠻人朝栗子攤位包圍了過來。

為首的二人,皆是膀大腰圓的兇狠之輩,一個名叫黑六,一個名叫蠻鬼。

二人來到栗子攤前,先是深深打量了寧凡一眼,繼而抱拳一禮,恭敬道,“這位前輩,還請您老人家稍稍移駕其他攤位,這列山老頭好生無禮,竟敢拿隔夜的栗子賣給前輩,當真可惡!小人這就替前輩好好出氣!”

隨口給炒栗老者捏造了個隔夜栗子的罪名,二人繼而來到栗子攤前,二話不說,直接打砸起攤位,一面砸,還一面兇狠地朝老者道。

“狗才!我家主子請你過府一敘!此乃莫大的恩典,勸你不要不識好歹!”

寧凡愣了。

人都傻了。

這世間,居然有潑皮無賴敢對一介逆圣如此囂張!

寧凡曾以為已是囂張之輩;今日才知,更有人勝自己千萬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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