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第六百五十四章 輔臣對輔臣(二)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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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四章 輔臣對輔臣(二)


更新時間:2017年09月05日  作者:猛將如云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猛將如云 | 奪鼎1617 


獨孤寒江面色有些白皙,高鼻梁,大眼睛,頭發微微的有些卷曲,和李自成的相貌一樣,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有西北少數民族的血統。他二十多歲的年紀,手里拿著一本話本正在無聊的翻看著,身上披著一件粗呢子制成的大氅,腰間系著一根巴掌寬的牛皮腰帶,上面掛著牛皮子藥盒子、短柄火銃等等。在他身前的地上,還插著一根馬槊,馬槊上栓著一匹長鬃駿馬,用柔軟的舌頭在地上搜索,卷吃著干草。馬背上,同樣的掛著馬銃長刀等兵器。

獨孤寒江是李巖一手提拔的新軍步兵將領。這支新軍步兵,都是李巖以剩余的秦法學堂成員充當各級軍官骨干,在陜西湖廣各地挑選那些在新政當中獲得了好處的中農以上小地主以下的子弟從軍,加以嚴格訓練。并且教導他們驅逐韃虜的道理,又讓他們練習南中的作戰方法。

“如果你們不能用手中的刀槍趕走韃子和明狗的話,那么他們殺進關中,殺進湖廣,你們家中所有的田地錢糧都將被那些大紳糧們重新搶回去!”

在劉宗敏等元老宿將們看來,這支新軍步兵的戰斗力也只能用聊勝于無來形容。但是,李巖卻不這么認為,他認為,這支新軍的戰斗力即便是比不上正宗的南蠻兵,可也不會差很多。因為李巖自認為掌握了南中練兵的訣竅,那就是士兵要有文化,這樣才能習練戰陣,才能舍死忘生。

“老獨孤,韃子來了。怎么打?”

王輔臣將嘴里叼著的草棍狠狠的吐在地上,同獨孤寒江商量下一步的行動方案。

獨孤寒江卻也不直接說話回答,只管用自己的煙袋在地上勾勾畫畫:“馬鷂子,你看。這是韃子的行軍隊形。”

地上獨孤寒江用圓圈、方塊、三角等標注出了清軍的行軍隊列。

“在前頭開道的是一千多騎兵,另有一千多騎兵在兩翼往來游弋護衛。中間是一萬多步兵,步兵隊伍后面是韃子的輜重車輛,綿延數十里。距離輜重隊伍大約又是數十里,是博洛那個韃子頭子親自率領的數千精銳騎兵作為后衛。他這個陣型,可謂是銅頭,鐵尾。。。。”

“豆腐腰!”王輔臣咧著大嘴呵呵的笑了起來。看來二人的想法基本一致。

“我領著騎兵沖出去,截斷他輜重與后衛的聯絡,掐斷韃子中軍的退路!那些糧草輜重,能搶下來就搶,搶不下來就一把火燒了他娘的!反正不能讓韃子吃飽穿暖的來打咱們!”

“好!前頭的一萬多韃子步兵就交給我了!正好可以用他們來試試咱們這些兄弟練兵的成色!”

至于說在行軍隊伍前充當前鋒的那一千多騎兵,以及在隊伍兩翼往來護衛的千余騎兵,則是被二人忽略了。大戰一起,清軍與大順軍交手在一處,區區的兩千多騎兵起不了什么作用,說不定還會被自己的敗兵給沖散。

在二人身后,密密麻麻的都是大順軍的隊列。騎兵、步兵一直蔓延到了山林深處。騎兵大多是頭頂鐵盔,鐵盔下是白色的氈帽用來御寒。身上棉甲、鐵甲、蛟龍皮甲不一而足,但是,往往那些軍官和老兵骨干們都是身披雙層甲胄,棉甲、皮甲外面套著一件南中胸甲,馬背上長刀、弓箭、長槍、骨朵等武器林林總總五花八門。步兵的裝備則是整齊簡單得多了。一頂八瓣帽兒鐵尖盔,一件胸甲套在棉衣外面。火銃兵們整理著自己的子藥盒子,檢查火石,用通條清理銃管。長槍兵們則是抱著槍桿在那圍坐在一處低聲說笑著。

“起隊!”

隨著各營值星官的一聲斷喝,原本空曠的原野上立刻樹立起一片旗幟和兵器的海洋。各營各隊的旗幟,將領們的認旗,兵丁手中的長槍火銃,平地生出一片森林一般。

馬鷂子王輔臣和獨孤寒江的戰術其實就是田忌賽馬的翻版,用最強的騎兵隊伍,去攻擊清軍最弱的輜重部隊。輜重部隊被摧毀了,沿途拋棄焚燒的輜重車輛殘骸,也就成了隔絕清軍后衛精銳騎兵救援的道路。而獨孤寒江率領的大順新軍步兵,用來對付那些剛剛不久前還是明軍,然后由明軍變順軍,從順軍變清軍的步兵隊伍,則是中駟對下駟。

如果這樣的戰術安排都不能取勝,那么,明末清初有名的戰將馬鷂子王輔臣,也就不配為康熙親手送上一對豹尾槍作為特殊的恩賞來拉攏他了。

獨孤寒江的步兵默不作聲的向西開拔,王輔臣率領的騎兵則是拉著戰馬一伍一伍的向東而去。

因為在敵后行軍,清軍的騎兵為了保證戰馬有充足的體力應對可能出現的敵情,采取了分段更換任務的方法。那些在隊伍前方充當前衛任務的騎兵,行走數十里后,原地停下,等待兩翼擔任往來游弋的騎兵來接替他們。讓這些實際行走里程遠遠超過前衛騎兵的護衛騎兵有一個休整、恢復體力的時間。

就在兩三千騎兵漸次聚集到一處的時候,突然間從隊伍的最西端傳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有李闖兵馬攔路!”

擔負著前鋒差使的甲喇章京阿達海聽得手下家奴喜滋滋報來的軍情,也是狂笑不止:“這群流賊!膽子好大!也好!本甲喇倒是要好好的謝謝他們這一番美意送來的軍功!”

“列陣!”

“換馬,圍獵的時候到了!”

他軍令傳下后,立時他手下這千余騎兵匯合結陣,一個牛錄一個牛錄的匯集,組成了適合騎兵作戰的鍥形戰陣。所有的清兵,也全體跳上身旁戰馬,從容不迫地整頓起來。

缺少豆料和鹽末喂養的游牧民族與漁獵民族的馬匹體力略遜中原馬匹一籌,所以他們行軍多為一人數馬。行軍時乘騎劣馬或是騾馬,余下的馬匹,則是安放帳篷武器等輜重,作戰時換上戰馬,隨時保持馬匹體力。

這些清兵久經戰陣,雖是長途行軍人馬困頓,又聽聞大股敵軍逼來,卻是絲毫不亂。

很快他們紛紛換馬,組成一個攻守兼備的騎兵戰陣。

“巴斯哈!古里布!”

他厲聲喚出手下一個個的軍官,左右兩翼各有一個牛錄大約兩百余騎兵擔任進攻,其中各還有一隊巴牙喇兵。他親自領軍負責正面進攻,其中更有兩百的重甲騎兵。

此起彼落如狼嚎般的呼哨聲四起,隨著阿達海調整部署完畢,一隊隊清騎出陣而來,騎兵開始行動,先是小步慢跑,然后變成小步快跑,緊接著提升速度,隨后全速加快馬速,數百騎兵皆一片紅黃盔甲顏色,鐵蹄翻騰中,他們如颶風一般席卷過來。人數雖少,聲勢不小。

他們越來越快的催動馬匹,如風卷殘云從三個方向向著獨孤寒江的步兵隊伍掩殺過來。他們以鍥形戰陣排布,一個個弧形陣列中,中間凹處都是重甲騎兵,他們手持長槍,個個身披鑲鐵棉甲,內中應該還有鎖子甲,就連身下的戰馬,也用棉甲罩得只露口鼻。在他們兩側,還布有手持弓矢的輕甲弓手,那些清騎或是歡聲怪叫,或是一聲不響策馬沖來,臉上盡是殘忍的味道。

堪堪將戰馬速度提升起來,行不過二三里,眼前的景象就令阿達海心頭一陣寒意襲來!正前方,數個順軍方陣列開,攔住了去路。方陣前設立了拒馬槍,密密麻麻的槍尖讓人看了便是一陣陣的戰栗。拒馬槍陣后面,更是一排排的長槍兵,或蹲或站,將矛頭指向疾馳而來的騎兵們。

這些還都好辦,阿達海也是打了大小數百戰的人,見得場面也不少了。但是,最令他慌亂的,是這幾個方陣之間放列的那些火炮,遠遠的從形制上看,應該是大佛郎機和南蠻制造的六磅炮。這些火炮,在這種山地作戰最為適用。

火炮兩側,長槍兵后面,則是讓所有清兵夜里夢到都要做噩夢的火銃兵!

“該死的流賊!他們什么時候也學會了那些南蠻子的戰法?”阿達海心中暴怒。

山路崎嶇狹窄,大隊騎兵無法施展,卻正是獨孤寒江所率領的步兵列陣施放火銃火炮的大好戰場。阿達海正在猶豫,是否將部隊暫時后撤,等待一下后面的步兵趕上來,用那些新歸順大清的部隊來同這些李闖流賊作戰。正在思考猶豫著,對面火光一閃,騰起一道煙霧,一個圓滾滾的鐵球直奔清軍隊伍而來,惡狠狠地打在騎兵隊伍當中,鐵球蹦蹦跳跳,打得人馬血肉橫飛,直接滾開一條血路。

清軍這個陣勢亂哄哄的,又如無頭蒼蠅般擠成一堆,最好沒有的一個大靶子。這火炮一轟過來,立時造成阿達海手下兵馬一陣騷動,加上那些受傷兵丁或馬匹的嘶叫慘嚎,更嚴重打擊了這些清軍騎兵的士氣。

阿達海拼命制止手下騷動,他暴喝道:“不得亂動,違令者斬!”

順軍已經開火,只能拼死向前。擊破眼前這股順軍步兵的阻擊,否則,一旦后退,在山路上被順軍步兵掩殺,人馬自相踐踏,沖擊本軍隊伍,那樣的話,罪過可就大了!

他看得很清楚,對面的順軍按照長槍兵在前,火銃兵居后的陣勢列開,面前以拒馬槍陣阻擋騎兵,分明就是內心膽怯不敢搏殺!這樣的軍隊,便是有火炮又如何?還不是一沖就潰散?!

“巴圖魯們,跟隨本甲喇上前,將那些流賊殺他個片甲不留!流賊營中的輜重財寶子女玉帛,任由你們搬取!”

他揮動著手中沉重的虎牙刀,仰天發出一陣嚎叫,聲音驚天動地。隨著他的嗥叫聲響起,在他周圍一片狼嚎般的嗥叫聲響起,所有的清兵都是揮舞兵器發出狼嚎般的叫聲,千余名騎兵仿佛瞬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狼群。

嚎叫聲中,這一千多清軍騎兵精銳緊緊跟隨著一馬躍出的阿達海滾滾向前,阿達海的左手緊緊抓著韁繩,右手則是揮舞著他那把重達二十多斤的虎牙刀。他一馬當先沖在隊列最前面,一名同樣身披重甲的家奴擎著他的大旗,緊緊追隨身旁,作為引導全軍沖擊的標志。

甲喇章京親自沖在最前面,受此鼓舞,那些清兵同樣爭先恐后跟在后面,前方一色的重甲兵及巴牙喇兵,后面才是輕甲及未披甲旗丁前來。他們密集沖來,己經無所謂隊形戰陣!火炮在前算什么?拒馬槍陣又算什么?火銃排擊攢射又算得了什么?咱們八旗滿洲勇士又得就是一股血性,就是要以這股威勢將對面這股李闖流賊嚇倒!

蹄聲翻滾,塵土飛揚,大地在鐵蹄擊打下似乎顫抖。重甲騎兵沖擊,果然威勢非同小可!

但是,山路狹窄,最多能夠容納十幾匹馬并排沖擊。之所以選擇在這個地點伏擊清軍,獨孤寒江也是仔細看過地形才決定的。此刻的他,冷靜的站在軍陣之中,手中握著紅黃兩面指揮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由遠而近沖擊而來的清軍隊伍。

“炮手,裝填火藥!”

“火銃手,檢查火石!檢查子藥!”

隨著蹄聲越來越響,獨孤寒江手下的各營軍官們紛紛傳下命令,督促手下士兵做好迎敵準備。

“檢查子藥,檢查火石!”

“各炮注意,上霰彈……”

軍官們此起彼伏的吆喝著,讓那些初臨大敵的士兵們做好各自的準備。

“準備完畢。”

“第一列上前,預備,準備射擊!”

號令聲中,最前列的一排長槍兵立刻就地坐下,為身后的火銃兵們讓開射擊區域。在他們身后,一排數百支火銃鏗鏘聲響個不停,齊刷刷的從肩頭翻下。這些火銃,那都是在北京城中的甲仗庫內搜檢出來的上好火銃,大多是從南中采辦而來的原裝南蠻火銃,也有一些是御馬監令有司精心打造的精品。前排這幾百個火銃兵,手持火銃專心致志瞄準,對準前方滾滾而來的騎兵們。

他們心思沉穩,手更加穩。他們都清楚,自己身前,除了那些拒馬槍之外,還有一道雖然不深但是很寬的壕溝,用來阻擋清軍騎兵,掩護他們開火射擊。但是,比壕溝和拒馬槍更加牢靠的防護,則是身前這些手執長槍的兄弟們。

“開炮!”

在炮營營官興奮的喊叫中,大地劇烈抖動,震耳欲聾的火炮齊射聲,四門紅夷六磅炮,五門大佛朗機一齊開火。

濃密的火光與煙霧,迅速將拒馬槍陣、長槍兵、火銃兵們所籠罩。而在他們面前,寬不過百步長達三百余步的范圍之內,都被這九門火炮所發射出的霰彈彈丸所籠罩。

這個范圍之內的彈丸密集程度可用彈如雨下來形容。

最明顯的成果,便是前面沖來的清軍重甲騎兵,不論人馬皆被模掃一空,特別他們密集擠得一團,更是好靶子。

火炮一輪齊射后,壕溝前面清軍的死人死馬頓時堆了一地,內臟殘肢,斷手斷腳更是不計其數。那些疾馳而來的重甲騎兵本來沒列什么嚴整陣列,這樣被東一處西一堆的死尸死馬一攔阻,速度頓時降了下來,不再具有什么沖鋒威勢。

不斷的有疾馳而來的騎兵被死人死馬絆斷在地,更將前方堵成一團。還有一些因炮響受驚,或是受傷暴怒的馬匹,渾身浴血往四周狂奔,更造成大片混亂。

“火銃兵,上!”

清軍的騎兵已經喪失了沖擊速度,獨孤寒江很是篤定的令長槍兵讓開,讓火銃兵到第一線,也就是拒馬槍后面用熾熱的彈丸來招待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

“放!”

大順軍的火銃兵聽到指揮官命令后,立時對不遠處那些或是遲疑著躊躇不前,或是被遍地的死傷人馬阻擋而前進緩慢的清軍騎兵扣動板機。爆豆般的火銃聲響起,在方才火炮幾輪轟擊后,戰陣前面,又騰出一片濃密而狹長的硝煙地帶。

人叫馬嘶聲中,射人先射馬這個道理被大順軍的火銃兵們很好的貫徹執行了。本來嘛!戰馬目標大,打倒了戰馬,馬背上的騎手也就跟著倒下來了。隨著火銃聲不斷響起,不停的有清軍騎兵人馬中彈撲倒在地,不斷有馬背上的騎手被摔了個狗吃屎,隨后這些人多被滾滾而來的騎兵踏成肉泥。

“放!”

幾輪火銃射擊后,清軍騎兵們愕然發現,剛才還意氣風發威風凜凜沖在前面的甲喇章京阿達海大人,此時已經不知去向。

有人眼神尖銳,隱約的發現,甲喇大人的戰馬已經只剩下了半截身子,另有一條大腿兀自還在馬鐙之中。

短時間內,如此巨大的傷亡,連甲喇章京大人都陣亡了。這對清軍騎兵的士氣打擊是巨大的。也不知道是誰最先帶頭,在巨大恐懼的籠罩下,剩余的清軍騎兵們撥轉馬頭,向著來路狠狠的抽打著胯下的戰馬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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