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坤耐心的解釋:“的確不管電業局什么事,但是牛進的弟弟,牛康,水電機代理商,跟電業局的人打交道比較多,認識電業局的人!頭兩天牛康不是還來找過你么?沒結果就去拜托電業局的人出面了。”
牛康這個人劉羽還是記得,有著商人和氣的臉,說話也客客氣氣,非常圓滑,不像他的哥哥牛進跋扈囂張。
當然,牛康再怎么客氣,劉羽斷然不可能放人,一個襲警就夠牛進在這里蹲幾天的,現在放了牛進,先不說面子的事,那也變相承認報紙上報道屬實。外界的輿論會變成,惡警劉羽在群眾的一腔熱血和正義下,繳械投降,投向了人民專政的偉大旗幟。
牛康沒如愿,居然找到電業局,更可氣的是,電業局居然也想插一杠子。
“怎么,他們還能停我的電?”劉羽登時不滿意。
李乾坤心底暗嘆,劉羽到底還是在官場上混少了,語重心長道:“像水廠一樣蠻橫停電倒不至于,畢竟是機關,做事不會這么粗放,但人家可以檢查輸電設備,維護電纜,一樣能光明正大讓咱們沒電可用。”
劉羽訝然,還真是這樣,不說電業局,他們交警還不是這樣?權利變通一下就是利劍,明目張膽的捅你,你還沒話說。
這還是時代變了,要是轉去五年到十年,全國性用電緊張的時期,電業局就是“電老虎”,是可以跟交通局相媲美的牛逼哄哄的大單位,說停你電就停電,壓根都不帶商量的……
現在時期不同,電業局經過一系列地電、小電網的改革,威力大不如從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想要給某個單位弄點麻煩,惡心惡心你還是能做到的。
“他們愛停就停吧,我們組織好發電機,自己發電,我就不信了,死了張屠夫不一定要吃帶毛的豬,我看你電業局能停多久!咱順便找幾個機靈的,膽子大點的,直接去堵人家門。”劉羽才不會妥協“他有倚天劍,我還不是有屠龍刀?誰怕誰?”
李乾坤有點頭痛的拍了拍腦袋,我的劉隊噢,你可千萬別再去堵人家門了,這回把人家報社的總編抓回來,下回還不得把電業局局長弄回來?
“劉隊,現在咱們三中隊正處于風口浪尖上,人家《風山晨報》的記者正盯著咱們呢,就盼著咱們弄出點事,我們去堵門,不是正好給他們發揮的機會了嗎?”。
劉羽一聽,深深皺起了眉頭,說的是這個理,這幫子記者,能把醫院的事顛倒黑白,堵門的事天知道會編排成什么模樣!
辦公室三人都愁眉苦臉,這被將軍了,動彈不得啊!
“我靠!一個報社,居然把我們逼成了這樣!”劉羽心里異常惱恨,這是他上任到現在,最最被動的一次,也是最無力的一次。以前靠著一股子蠻勁,天不怕地不怕的瞎闖,現在卻被死死困住。要不說國家要把輿論控制得這么緊呢?筆桿子就是槍桿子,威力奇大。
“你好,這里是三中隊嗎?”。一道自然甜美的聲音傳進來。
“你是?”辦公室三人都愣了下,進來的是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女孩,談不上多漂亮,氣質卻還行,就是有點怯生。
“我叫陳菲,是《風山日報》的實習記者,想采訪一下劉隊長,請問他在嗎?”。陳菲臉上有點泛紅,聲音里帶著一絲緊張,顯然這個實習記者經驗并不多。
“《風山日報》?”劉羽下意識就皺起了眉毛,他現在對記者算是深惡痛絕,相當厭惡。
邱水也對記者很不感冒,這些記者太壞了!
倒是李乾坤,見識比在場的人多一點,覺得有點不對勁,目光微微閃了閃:“你是日報的?你要采訪劉隊?關于哪些方面的?”
陳菲一個人都不認識,感覺到屋子里的那對男女對自己態度好像不是很好,現在有人問話,自然趕緊回答:“是關于醫院那件事情始末的,我想了解一下事情的經過。”
劉羽也聽出不對來了,這《風山日報》跟《風山晨報》不是一家么?
其實劉羽這么想就大錯特錯了,《風山晨報》娛樂性比日報重很多,是比較側重于大眾的報刊,而日報則相對嚴謹,政治經濟方面的報道遠遠高于晨報,在官場的影響力遠遠高于晨報。許多領導辦公桌上的報紙,都是日報,而非晨報。
目前報紙分為兩大類,一類是黨委管轄的日報,也叫做黨報,側重政治性;一種是晚報,又叫非黨報,商報、經濟報、晨報等等都屬于“晚報”。
大家熟知的新華日報、人民日報等就是國家級黨報,風山日報則是市級黨報。
宣傳部對日報的控制,比晨報嚴格得多,這是要放在全市領導桌上的東西,怎么能馬虎?黨報的總編行政級別就比晨報高半級,這一點就能看出兩者的區別了。
陳菲的到來,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晨報報道過的事,你黨報來尋根究底什么意思?
“邱水,給陳記者倒杯茶。”劉羽發話了,也說明他的身份,能坐在這個辦公室發號施令的,自然只有劉隊長。
陳菲把目光轉向劉羽,說實話,心底相當吃驚,怎么會這么年輕,好像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嘛。
“劉隊長,你好。”陳菲想了想伸出手。
在握手的禮節上,一般遵循這樣的規則。
上級、長輩、女性主動伸手,這是一種地位也是一種尊敬的意思,不懂事的人才會見到領導、長輩、女性就跑去主動握手,人家會笑你的,嚴重點,尤其是重面子的領導可能對你反感。
劉羽蜻蜓點水握了下,試探道:“陳記者,你能把意思說得明白一點嗎?是想發一篇怎樣的文章。”
陳菲停頓了五秒鐘,組織了一下語言,結結巴巴道:“是這樣,我也看到過那篇指責劉隊在醫院的文章,親自去醫院調查過,發現一些跟晨報有出入的信息,想找劉隊核實一下。”陳菲的表現再度給她打上了實習的標簽,不夠成熟和圓滑,老油條的記者絕對不會說得這么白。
不過這對劉羽來說是個好消息,歸根結底,最大的癥結還是醫院那檔子事,晨報的陳雷彎曲事實,惡意中傷報道,這才引起一系列后續事件。
邱水和李乾坤眼前一亮,這是要沉冤昭雪,如果這篇報道能發出去,那晨報絕對是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過能否報道出去,這是個大問題,這樣逆襲的報道,絕對要過宣傳部的口子,人家宣傳部會答應?不會一巴掌拍死?
想到這里,邱水和李乾坤臉色又黯淡下來,能過的希望怕是夠嗆,否則宣傳部的人不會通過晨報明顯帶有攻擊的稿子。
劉羽也想到這點,不過劉羽想的更深,這件事也許真有那么點希望,陳菲是真的一個愣頭小姑娘,啥都不都懂就鉆進來了?還是有心人利用陳菲,在后面跟晨報的靠山打擂臺?
不得不說,官場是一個相當磨礪人的地方,劉大官人也學會了思考。
“呵呵,既然陳記者持著懷疑的態度,那我就將親身經歷敘說一遍,看是否跟陳記者查到的相符合。”劉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陳菲一陣興奮,沒想到會這么容易。來之前還在忐忑,對方會不會蠻橫無理的趕她走呢。
接下來就簡單了,陳菲發現劉羽的敘述跟自己得到的信消息驚人的相似,兩相對比就能總結出結論:晨報的記者扭曲了事實。
劉羽有點好奇陳菲哪里來的信息,難道是小王?要是小王,意義就不是很大,自己屬下的描述有可信性?報道出去只會教人更生疑,還不如不報道。
“陳記者,這些信息是誰告訴你的?”劉羽隨口問了句。
陳菲也當真是沒有這份意識,心思相當的單純,脫口而出:“就是那個報道上說的受害者家屬,那位腿傷了的大叔。”
“是他!”劉羽吃了一驚,隨后略微感嘆了下:“咱中國的農民兄弟,本質還是淳樸的啊。”
那個腿負傷的大叔,也許膽小怕事,卻也講究良心,劉羽放了其中一個小黃毛一馬,怕人都抓走了,這位大叔沒人照顧,他投桃報李,道出了事情的真相。他的證詞,比任何人都有用,都有力。
“原來如此。”劉羽低嘆一聲。
陳菲事情完了,按說該走了,她卻扭了好一陣,欲言又止,好班會才鼓起勇氣:“劉隊長,這個,你以后能當我的專稿人嗎?”。
劉羽錯愕了一下,思忖了一會:“如果過幾天我還是劉隊長的話,那也沒問題。”
專稿人聽起來有點陌生,其實也就是私人資源的意思。
記者遠遠沒有外表看上去那么風光,新人記者更是異常悲慘。
在同一個報社,各個社會名流都等于是資源,比如某富商、某領導,在同一個報社都有專人負責,這些富商領導等等,就是這個記者的資源。同一個報社內的其余人如果想采訪這個記者的資源,必須通過這個記者本人同意,否則就是壞規矩。
所以可以想象,在老記者把持了大多數的名流資源前提下,新人想要獲得一些名人性質的新聞稿件何等艱難?陳菲這種實習記者,那就更難了。
所以,當劉羽答應成為專稿人之后,陳菲異常激動,禁不住又握了一次手:“謝謝,謝謝你劉隊長,你是好人!”
你才是好人,你全家都是好人!劉羽嘴角抽了抽,腹誹道。
送走陳記者,一屋子人沉默了好一會,劉羽寬慰的笑了笑:“算了,通不過稿件也沒什么,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吃排頭!”
“劉隊,不好了,上面丟了話,要盡快平息此次事件。”羅大寶闖了進來,按說他是沒資格參合這事的,但出于對領導關心,在得到第一手消息時立刻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