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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甄命苦有些納悶。
從孫郎中的草廬回到洛陽的第二天,他才想起來燕三還被他扔在豬圈里,叫了輛車回到原地時,燕三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記得他已經把燕三綁得結結實實,絕對不可能跑了的,本想回來后把他送到官府,沒想到竟聽到河南縣令被人刺殺在紅杏別院女人床上的消息。
這讓他打消了把人扭送官府的念頭。
把人送到這樣的官衙里,保不準跟上次在大街上抓賊時那樣,賊沒法辦,倒把自己弄看守所去了,糊涂官辦糊涂案的事他聽得不少了,各打五十大板在這個時代也許算是一種相對比較公平的判決。
路過洛河邊時,發現原來的張氏豆腐攤上已經有人重新開張了。
賣的同樣是豆腐。
只是買豆腐的換成了一個濃妝艷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身上穿得暴露異常,胸前袒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脯,笑語盈盈地招呼著來往路人。
豆腐攤的灶頭上插著一個大大的幌子招牌,上面寫著“豆腐西施鮑氏”。
豆腐攤上顧客倒是不少,都是一些浪蕩公子,臉上帶著色迷迷的笑容,眼睛全都盯在那女人的豐滿翹臀上。
每次鮑那女人扭著臀,擺著腰把盛好的豆腐送到他們面前,故意彎下腰,把胸前的艷麗chūn光更加凸顯地呈現在這些客人面前,客人們都會乘機伸手在她豐臀上捏上一把,捏得她嬌嗔連連,大聲喊不依。
眾公子無不為這老板娘的風sāo入骨傾倒。
此情此景,是男人都會忍不住上前買上一碗嘗嘗。
甄命苦也上前買了一碗,還沒來得及嘗一口,就遠遠聽見柱子在喊:“我就知道你在這里偷懶!還不快帶我去找你說的什么耐火材料,可別想再糊弄我!”
尉遲鐵匠鋪的冶煉室中。
尉遲敬德與劉武周站在燒得火熱的爐子旁,看著爐中被燒得通紅的金屬塊,兩人臉上的表情驚訝中帶著無奈。
爐中的貨已經燒了足足一個時辰。
然而,爐中的那塊合金卻已經不見有融化的跡象。
“看來那小子說的是真的。”劉武周有些泄氣,“這種合金若沒有他制作的什么耐高溫轉爐,只怕我們這普通的風箱爐子真的無法熔煉,可恨的是這小子還把那唯一的一個小轉爐用錘子給砸了!”
剛剛親自赤膊上陣的尉遲敬德脫下身上的牛皮圍裙:“我早就說過他不是一個會任人宰割的人,他若說我們無法熔煉這合金,那肯定是有把握才敢這么說的。”
劉武周仍不死心,轉過頭看著他:“你親眼看著他煉制合金,竟然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方法,什么材料嗎?”
尉遲敬德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看他是有備而來,在那些混合的材料中加入了一定比例的炭粉,就算是歐冶子祖師再生,恐怕也不知道他那一堆黑漆漆的粉末是什么材料,而且就算知道了材料,卻不知道材料混合的精細比例,試驗上千次,也很難煉制出跟他這一樣的合金來,我也奇怪他一個門外漢怎么憑空想出這些方法來的。”
劉武周說:“這小子實在太過狡猾,只怕這次的事情之后,他會對我們礦幫不利,若不盡早除去,只怕會成為我礦幫的大患!”
尉遲敬德嘆了一口氣:“哎,這人若能為我礦幫所用,必定能如虎添翼,只可惜我當初待他不誠,他也無意久留礦幫,這次的事也許已經讓他心生離意。”
劉武周有些不悅:“你的意思是我做錯了?”
尉遲敬德沉默不語。
劉武周眼中閃過一絲慍色,看了這個連他也沒有把握取勝的結拜兄弟一眼,心知尉遲敬德因為十天前他不聽他的勸阻,一心要在甄命苦煉制出合計取得他的煉制方法之后殺了甄命苦以免秘方落到別人的手中,已心生芥蒂。
若是別人,誰敢反抗他的命令,一早被他處理了,但尉遲敬德不同,礦幫可以沒有甄命苦,但絕對少不了尉遲敬德,尉遲敬德若生出離心,礦幫只怕會散掉一半。
他只能嘆了一口氣,為自己辯解說:“雖然這次被那小子防了一手,可他最后為了保命還不是乖乖地答應交出秘方嗎?諒他也不敢耍什么花招,拿到合金的秘方只是時間問題。”
尉遲敬德苦笑道:“只怕事情不會那么簡單。”
劉武周不耐煩地打斷他:“我已經給了他一個期限,柱子若能習得煉制方法,他可保性命,否則,任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樣能將他抓回來!”
尉遲敬德知道劉武周的脾性,他決定的事,很難有人能改變,哪怕是他這個結拜多年的兄弟。
他話音一轉:“對了,大哥這次回來不是說要介紹你妹夫給我認識嗎?怎么一直沒見他人?”
“這事我也就跟你一個人說,千萬別透露出去,我這個妹夫,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我妹妹幾年前把他從死人堆里救出來,后來不知怎么的我那妹子就看上他了,非他不嫁,兩人一年前剛成的親,他本是洛陽人,幾年沒回來了,可能在處理一些家事吧,等他回來我再跟你介紹,呵呵,他可是我見過身手最好的一個,連你也未必能從他身上占一絲便宜。”
“那可一定要會一會了。”尉遲敬德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興奮之色。
洛陽城南的洛河邊。
甄命苦坐在以前經常坐的河堤上,手里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豆腐花,一邊喝一邊看著洛河的河面。
突然,洛河的河面上鉆出一個人腦袋來。
正是前來找他的柱子。
此時他脫得精光,赤露著上身,跳入了冷颼颼的洛河中,不時地在河里翻騰打滾,下潛上浮。
他的嘴唇已經被凍得烏黑,只打著哆嗦,朝岸邊的甄命苦嚷道:“到底在什么地方!河里除了泥,全都是沙子,哪來的什么耐火材料!”
岸上的甄命苦慢條斯理地喝了口熱豆漿,豆漿的味道雖然遠遠不及張氏磨制的那么香甜可口,可在這樣的大冷天里喝上一口,就算是不怎么好喝的,也是一種別樣的享受。
水里的柱子看他的眼神幾乎要冒出火來,正要游上岸來狠狠教訓這個將他當猴耍的家伙。
甄命苦這才一本正經地說:“寶劍鋒自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不經歷一番風雨,哪能見美麗彩虹,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再找找,若是那么容易找到,我也不讓你下水了,你以為我耍著你玩有意思啊?我哪來那么多閑工夫。”
他說完,又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熱豆漿,哪有一絲沒有閑工夫的樣子,簡直閑得跟腦癱患者一樣。
柱子牙關打著冷戰,兩眼卻冒著火:“你要是敢耍我,我一定會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