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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休沐之日。
二郎和四郎六郎整整行囊回了鄒家莊,將翹首等著邀請他一同去鄒家莊的陳琦無恥地扔到了宛丘。
每次他們回鄒家莊,家里都像過年一樣的忙碌,早幾天就把肉食準備好,屋子里打掃干凈,一家老少聚集在莊外迎接他們歸來。
待到吃完了飯,兄弟三人考教小七的學問,小七全部對答如流,惹得三兄弟贊嘆不已,直呼小七比他們要厲害。小七得意的看著他們:那是,也不想想我是幾歲開蒙的,你們是幾歲開蒙的?我開蒙用得可是《大學》,你們開蒙只是《三字經》罷了。
考教完了之后,兄弟四人便契闊了起來。小七便大談特談阿姊是如何的辛苦,這一段棉織廠先是買不到地,無法擴大生產,眼看著生意被人搶走。然后棉織廠增多,生意又不好,最終商會的成員準備去搞海運,阿姊又忙了幾天制定海運計劃。待說完了之后,眼睛炯炯有神的看著二郎。
“阿姊做的生意,除了阿姊能,其他換個人誰也做不了。……”小七最終若有所指的說了一句話。
二郎聽了小七的話,不在意的笑笑,隨口說道:“那是自然,我們兄弟幾個若是論讀書,那自然是比不如小妹,若是論做生意,更是比不上。就是看這朝堂之中的形勢,也是小妹看的清楚。有時想想,真替小妹叫屈,她若是男兒身就好了。”
小七聽了這話不由得氣餒。四郎則是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而不語。六郎卻是象是弄明白了什么似的,搖頭看著二郎。
待得二郎走后,小七歪著頭看著他的背影,低語道:“他是沒看明白,還是裝糊涂?”
六郎伸個懶腰,“估計是看明白了,可是二嫂畢竟是二嫂,他能怎么說?”
“好歹勸勸吧,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啊!”小七露出擔憂的神色。
“家里出事了?”六郎和四郎異口同聲的問道。小七搖搖頭,故作老成的背著手,往自己院子里而去。一邊走一邊念叨,“天將亂,人猶不知啊……”
四郎和六郎聽到小七這樣不由得好笑的搖搖頭,道了別也回自己院去了。
二郎回到自己院子里,看到正鋪床的烏倩。皺了下眉。小七說的話他不是不明白,可是他能說什么?他不能當著兄弟的面說自己渾家的不是,更不能一回來就和烏倩爭吵,活像家里人告狀似的。他只能等烏倩自己把這事提出來,然后慢慢開解她。
第二天一早,鄒晨吃過早飯便急勿勿的要往理事院而去。
二郎連忙喊住她。“小妹,你去理事院啊?”
“是啊!”鄒晨一邊讓杜昭幫她戴帷帽一邊回答。
“我和你二嫂閑著沒事,也陪你一起去吧!”二郎笑瞇瞇的說道。烏倩則是楞了一下。
鄒晨透過帷帽看到烏倩的表情,笑了笑,歡快的答應了二郎的請求。
“你就把我和你二嫂當成隱形人,你該處理甚就處理甚。”二郎拉著烏倩的手,跟著鄒晨往院外走。
鄒晨的辦公室每天都被人擦的干干凈凈。纖塵不染。自從進了辦公室,鄒晨就沒來得及和他們說上幾句話。不停的有人走進走出,匯報事情請她決議,拿著文書請她批示,杜昭跟在她的身后,替她磨墨添水。二郎拉著烏倩的手,坐在旁邊的交椅上,一言不發看著鄒晨忙碌。
這時,一個人焦急的跑進辦公室,顧不得行禮,關了門大聲道:“小女郎,我們的棉布被澶州的知州給扣下了。”
鄒晨抬起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悅的說道:“慌里慌張,成何體統?有何事慢慢道來。石竹,替徐掌柜上一碗香茶,讓他定定神。”臨危不亂頗有大將之風,二郎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小女郎,這可是上萬貫的棉布啊。被澶州的知州不問原因的給扣下了,我能不急嗎?”徐掌柜抹了一把汗,推開上茶的石竹,“我跟著商隊一路往大名府而去,到了澶州被人設卡檢查,然后直接便把布扣下,不說任何原因。我使了銀子打點,才知道,原來這知州竟是和七老爺(文及甫字周翰行七)有嫌隙,如今扣了我們的貨來向七老爺示威呢。……”徐掌柜一口氣說完,然后撲通坐在交椅上面,淚眼婆娑。
鄒晨聽了這話便認真思索對策,二郎則是偏過頭,挨著烏倩問道:“若是你,你怎么處置?”
“自然是將此事告訴給文相,讓他處置,文七叔可是文相的兒子啊。”烏倩理所當然的說道。
鄒晨聽到二嫂的話,不由得抬起頭,看了二郎一眼,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二嫂不是別扭一天兩天了,二嬸也曾找過她說過幾回話,可是依舊如此。鄒晨也沒有辦法,總不能自己和她談吧。如今二郎教妻,她心中自然高興。
“那文七叔呢?他若是從此恨上了我們鄒家怎么辦?”二郎緊接著說道。
烏倩不由得張口結舌,“不能夠吧!這明明是沖著他去的啊,咱們鄒家幫他解決了麻煩,這怎么能恨上咱家呢?”
“咱鄒家幫他解決甚麻煩了?”二郎又問道。
“咱家的棉布不是因為他才被扣的,……”烏倩突然沒有辦法說下去了,是啊,解決甚麻煩了?一出麻煩直接扔給文相了,……
“這知州可喜歡女色,可喜愛古玩之類的?”鄒晨看到烏倩不說話了,便扭頭問徐掌柜。
徐掌柜聽了小女郎的問話,搖搖頭,“回小女郎,這法子我想過了,這知州平生不近女色,家中連個妾都沒有。而且家徒四壁,送禮都沒處送啊!”徐掌柜唉聲嘆氣。
“若說咱這大宋朝有沒有官清如水的官員,自然是有的,可是,若是說家徒四壁的官員,自然是沒有的。一個知州一月的月俸便是將近二百貫,家徒四壁?你信嗎?”鄒晨聽到家徒四壁不由得冷冷一笑,“不過是邀買清名罷了!他是不是經常穿著打補丁的官袍上堂斷案呢?民聲甚好?”徐掌柜聽了這話用力的點了下頭。
“去查一下他的兒子,他的女兒,他所有的親戚現在的情況。越是這樣邀買清名的官員。他子女教育的越不好。找到他的弱點,我們的棉布就回來了。你下去吧,若是銀子不夠只管去帳房支取。記住。別再去送禮,以免他將你送禮的事情拿去攻擊文相。還有,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此人和七老爺有嫌隙。若是讓我知道這話是從你嘴里說出來的,說不得要請你離開鄒家了。”鄒晨沉著臉說道。徐掌柜連忙站起來稱是,然后拿了鄒晨批的取款條出去了。
“小妹。這事為什么不能告訴文相?”二郎笑吟吟的問道。
鄒晨看了看狡黠的二郎,心里暗自好笑,你居然利用我來教,少不得我也配合你一下了。
“現在朝堂中出了什么事情,你們知道嗎?宮里在立才人,周董二人因生皇女而生驕想要進秩才人。圣人寫了詔書后中書省認為不合理,便駁回了圣人的請求。于是圣人改用手詔強行立了二女和溫成之妹同為才人,溫成皇后之妹不敢接受這個封號。大臣們認為這個升才人的詔書沒有經過中書省。是不能認可的,而且后宮的兩女寵幸太過,會生瀆慢之心,又認為一個才人的月俸居然要二十一萬文(210貫)和一百個中等家庭一年的賦稅相等,實在太過浪費。正在朝堂中與圣人爭吵。若是此刻文相突然被彈劾,會發生什么事情?”鄒晨不回答二郎的問話。而是先講起了朝堂中的局面。
“澶州的知州打得主意就是讓我們告訴文相,然后讓文相斥責他。這樣他便可以趁機發難,鄒家的商號與文相是何關系?雖然天下人皆知,鄒家是替文相掙錢的,可是這關系卻沒有捅到明面上。若是在朝堂上因為這件被人攻詰,那文相只能避在家中,遠離朝堂。……為什么宮里同時立了三女為才人,溫成皇后的妹妹卻不敢接受,文相和溫成皇后的是何關系?和她妹妹又是何關系?想明白了之后便能明白,溫成皇后之妹為什么不肯接受這個封號。”
“圣人的家事,和那些大臣們有什么相干?愛立誰為才人就立誰為才人!”烏倩聽了這話有些不服。
“如果咱們鄒家真像你所說的這樣,那離家破人亡不遠嘍,……”二郎呵呵笑道,烏倩聞聽此言狠狠的瞪了二郎一眼。
“天家無小事,后宮立哪位為才人,就關系到朝堂上某一個人的利益。澶州的知州未必就和周董二女有關系,有可能他是文相某個政敵,也有可能是單獨為了陷害七老爺,在我們看不清事實真相的時候,我們所做的只能死死保住文相,不論是誰來想要拉他下馬,哪怕我們扛不住也得替文相扛著。”
聽到這樣的話,烏倩若有所思的點下頭,二郎則是輕快的沖鄒晨眨了眨眼。
“二嫂可知,當初周董二女有孕之時,滿朝文武皆希望她們生的乃是皇子,所以為她們修建了潛龍宮,所費甚大,猶超過二十萬貫。可是,兩女先后產下的皆是公主,大臣們失望至極,對二女有滿腔怒火。二女又持子生驕不知進退,偏偏要在此時向圣人要求進秩才人,大臣們要是能答應才怪。圣人為了平息大臣們的怒火,便順便提了溫成皇后之妹的品秩。文相哪里能容得了圣人如此糟蹋溫成皇后之妹,自然是不許她接受這個封號。這就是朝爭的由來,……”鄒晨靜靜的說道。
“小晨,你怎么知道?”烏倩驚奇的問道。
“我猜的!”鄒晨淺笑。
“那文相是幫誰的?”烏倩又問。
“你猜呢?”鄒晨掩唇輕笑,云淡風輕。
溫成:仁宗的貴妃張皇后封號,史稱溫成皇后,她的妹妹也在宮中服侍仁宗,好象并不怎么得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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