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有請我二嬸和大家說一下,有些話我不合適說。”鄒晨說完后跳下了桌子,站在了黃麗娘的身邊。
柳氏清了清喉嚨,從懷里摸出一張紙,念道:“我宣布啊,凡是三個月試用期滿的,以后若是生產,可以有四個月的帶薪假期,這四個月只能拿一半的基本工資,再上班就可以恢復全部的基本工資。若是有意外流產的,可以有一個月的帶薪假期,同樣也是拿一半。還有,每個月和白糖作坊一樣,可以請四天假不扣全勤。三個月試用期內,一個月給一貫錢,沒有其他的工資。若是試用不合適的,我們作坊里還有其他的營生。”
柳氏說到這里,環顧了一下全場,揚聲道:“我們作坊只招收一心干活養家的,要是一年一個跟下豬仔似的,那趁早回家抱娃去,別跑我們作坊來禍害我們。”
院子里的人聽到柳氏這樣說,哄堂大笑,紛紛相互打趣。
柳氏看到她們越說越不像樣子,便敲了一下鑼制止,“好了,今天就說到這里,那些平時在家里就織布的人留下,其他的人就先散了吧,回家去商量商量,要是沒啥異議,明天下午就來我們前院,咱們開始招工。”
鄒家莊一共三百多戶,大部分都姓鄒,那些婦人們聽到柳氏這樣說,不會織布的便露出失望的神情,心里暗自埋怨老娘,怎么做小娘子的時候就沒有教我會織布呢?
柳氏向旁邊的護院說了一下,讓他們把大門打開,讓那些不會織布的人先離開。
鄒晨看了看留下來的約有三十來個婦人,年歲都在二十來歲左右,也有幾個看樣子是剛成親的。她走到這些婦人面前,問道:“你們都會織布,那可會用腳踏紡車?會用腳踏紡車的站在我的左手邊,不會用的站在我的右手邊。”
婦人紛亂了一會,找準了自己的位置。鄒晨看了一下,幾乎上都會使用腳踏的紡車,便松了一口氣。
“既然大家都會使用,那我也就不多說了,我想問一下,水力紡車你們誰會用?”鄒晨不死心的問了一句,說不定北宋的時候真有人研究出來呢。
三十幾個婦人面面相覷,均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只有一個婦人猶猶豫豫的站了出來,“我見過,但是沒用過。”
“太好了!”鄒晨一陣歡喜,真是沒有想到還真是有人見過啊,“是幾個錠的?你在哪里見過的?”
那婦人想了想后說道:“我娘家阿爹是木匠,他的師傅,曾經做出一個這樣的紡車,但是紡不了一會就散架了,后來就沒再做過,紡錠嘛,大約是十個或者更多,我小時見的記不太清了。”
“敢問嬸嬸貴姓?”鄒晨眉眼都是笑,歡快的問道。
“奴家姓方,行二,平時別人叫我方二姐。”方二姐答道
“方二姐,但不知您現在還可以聯系上那位師公嗎?”鄒晨又問道。
“聯系是能聯系上,但是不知小女郎?”方二姐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鄒晨見狀后笑道:“方嬸嬸您回娘家一趟,幫我們請一下您那位師公,您和那位師公講,若是他能來我家幫著研究水力大紡車,那我們家可以承擔他全部研制費用,不僅如此還可以另付一份報酬于他。您就這么說,不管花多少錢,只要能研制出水力紡車,到時這個紡車便可以打上他的名字,讓他在史書中留芳千古。”
“真的?”方二姐的眼中閃亮了一下,露出意動的神色。
鄒晨微微笑了笑,篤定的說道:“不要看我年紀小,我說話還是挺管用的,我說負擔他全部的研究費用,自然不是假話,只要他能研制出能長期使用的大紡車,青史留名那是肯定的。”
方二姐此了此言,低下頭思考了一陣,“好,我后日便回娘家,和我師公說一下,到時看他怎么說。”
“如果,到時師公不肯來,小女郎可千萬莫要怪我!”方二姐連忙補充道。
鄒晨眸中閃出璀璨的光芒,熠熠生輝,“我相信他一定會來的!”沒有人可以抵抗青史留名的誘惑,任何人也抵抗不了。有些人只是為了在青史留下名字,哪怕是身后罵名他也愿意。
待這些人都走后,柳氏洋洋得意的問鄒晨,“小晨,你看我說的怎么樣?威風吧?”
鄒晨用力點了下頭:“二嬸說的真威風!我聽著挺好的。”
柳氏聽了這話仰起了頭,“那是,這是我夜里沒睡覺,讓你二伯幫我合計的。”
這時金小乙渾家從內院將烏倩小心翼翼的扶了出來,柳氏看到兒婦來了立刻迎上去,扶著她另一邊的胳膊,大驚小怪的說道:“哎呀,你出來做什么?又不用你,快回屋去躺著。頭三個月,小心動了胎氣!”
“阿姑,哪里就這么嬌貴了?醫士還囑咐我叫我多動動,莫要天天躺著。”烏倩話雖如此,可還是小心的撐著自己的腰,“再說了,有金嬸嬸呢,摔不著我的。”
“哎喲,李醫士他是個男的,他懂什么?”柳氏沒好氣的說道,“我就說,從宛丘請兩個產婆過來,你非不讓,再過一段我和你三嬸就開始忙了,哪里還有空再照顧你,我等招完了工,我就親自去宛丘給你請產婆去。”
黃麗娘往烏倩身后看了看,問道:“陽陽呢?”
“和金蘭坐在東院看書呢,剛剛叫他出來,他都不肯,說沒看完呢。”金小乙渾家笑著說,然后又贊道,“咱家小郎君就是愛學習,這才四歲就知道捧著書看了。”小七所謂的看書,其實是鄒晨她們幾個幫他畫得帶圖的神話書或者是童話書,平時他沒事就愛抱著看,金蘭也愛跟著他一起看,如今也跟著學了幾個字。鄒晨看她愿意學,教小七的時候也順便連她一起教了。
過了一會,鄒正達和鄒正業從外面回來,看到院子里已經沒人了,便知道會已經開完了。
鄒正業看到鄒晨要回內院去,連忙叫住,“小晨,劉媽媽幫咱們給介紹了一個內院管家,現在人都來了,剛才想著家里有事就把他帶到白糖作坊由公孫璐招待著呢。”
“劉媽媽來了嗎?”鄒晨聽到劉媽名字,滿臉歡喜連忙問道。
“沒來,是她小兒子陪著一起過來的。我看了看,人還挺穩重的,而且歲數也不大,也就四十來歲,聽說他渾家也能管家。”鄒正業答道。
鄒晨聽到這里,便說道,那一起看看吧,幾個人便往白糖作坊而去。
說是在白糖作坊,其實離著作坊還有一段路呢。現在鄒家將村北幾乎上全部買下來了,白糖作坊蓋了非常高的院墻,平時白天黑夜的都有人來回巡邏。作坊外面蓋了一溜兩層小樓,主要是用于接待各位南來北往的客商,平時那十位在鄒家進貨的行商便在此辦理一些進出貨的事宜。
那幾位行商現在已經不能稱之為行商了,而是要改名叫做商賈了。
一路之上非常的繁忙,不停的有獨輪車或者是手推車往作坊里運進運出,而且還有巨大的太平車等在路旁正在裝貨。那些人看到兩位直節郎走過,紛紛彎下腰打招呼,態度非常的恭謹。
兩兄弟笑呵呵的和這些人打完了招呼,往公孫璐的接待處走去。
鄒晨進去一看,是一個面相忠厚的男人,陪著他一起過來的還有一個婦人想必應該是她的渾家。
鄒正達和鄒正業隨便問了一些問題,又問他以前是在哪家做的,為什么不做了,那人便一一的回答了。
原來他和劉媽媽是本家,姓劉名成,是宛丘的本地人,屬于那種官府登記造冊培養的內宅管家,他是只肯簽五年的契約,五年一到便不肯再做,往常服侍的都是縣丞或是主簿那一類的人物。如今年歲越來越大,便起了在一家長久的做些日子然后再回家養老的心。正巧鄒家托到了劉媽媽那里,請她幫著找一個內宅管家,劉媽媽便立刻想到了他,覺得他是挺合適的。
他服侍直節郎,還能在官府領一份自己的俸,何樂而不為呢,畢竟直節郎也是官身,也是可以向官府申請要一個管家的。只是鄒家覺得自己的閑職來得太容易,所以不肯向宛丘張這個口。
又問了他的價位之后,鄒家人都露出了滿意的神情,原來他一年居然只要一千貫,這個價位現在根本請不到一位內宅管家,尤其他還是官府培養出來的。
劉成猶豫了一陣,象是下定了決心,“兩位直節郎,小人想帶渾家一起來投,可否請貴府與小人的渾家簽定協議?……”
鄒家人聽后沉默了下來。
劉媽兒子這時笑著開口:“劉成,你先出去,我與兩位兄長有話要說。”等到劉成和他渾家出去,然后才說了一番話。
原來這劉成的渾家曾是宮里的女官姓杜名昭,服侍過先張皇后,張皇后薨后宮里放出一批人來,她便回了宛丘老家,與幼時定親的劉成成了親,這劉成為了等她,一等便等了幾十年,等到紅顏變了白發,才有機會重在一起。兩人到了這個年紀已然不能有后,所以劉成才起了這個心思,就是怕自己死后渾家被族人欺凌。
鄒家人聽后唏噓不已,鄒晨更是聽得兩眼淚汪汪。
她開口道:“小叔叔說的極是在理,況且她既是與先張皇后有舊,那咱家也不能虧待于她。先張皇后曾認了文公為伯父,論理杜昭也是自家人,這豈有不幫之理?什么試用期不試用的?他們只管收拾行李來家中,我定會將其當做長輩一般對待。”
劉媽兒子聽了這話放下心來,想到母親族里那些吃人的族人,因著劉成無后,又覬覦他的家產,幾次強迫他娶親或是過繼兒子,均被劉成拒絕。劉媽媽雖是幫了幾次,奈何卻不能一輩子相幫,所以便起了替他找一個能對抗族里壓力的人。正巧這時鄒家要找內宅管家,劉媽媽便起了這個心思,將劉成送到鄒家便是因為杜昭曾服侍過先張皇后,想必鄒家會因為文公的情份而收留他們。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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