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乞丐穿著臟乎乎的黑皮襖,仰臥在專賣店旁邊有陽光的地方,歪著頭,又長又亂的黑發遮住了臉,根本瞧不清模樣。但不知道為什么,岳落卻總有種熟悉的感覺。
另外岳落還注意到,乞丐手里拿著個空酒瓶,顯然并是不止是乞丐,還是個醉漢。而就在岳落駐足的時候,那乞丐醒了過來,潛意識的拿起酒瓶往自己嘴里倒酒。酒瓶已經空了,他自然是一滴酒都倒不出來。
“老板,酒!”乞丐聲音沙啞的喊道。
岳落聽到這個聲音,卻是瞬間嬌軀巨震。不顧身邊邵南的詫異,快步來到那乞丐旁邊,聲音顫抖的道:“大叔...”
岳落二十多歲的女生模樣,而這乞丐很容易被人誤認為四十多的人,一般情況下岳落禮貌的叫聲大叔也沒什么。然而那個乞丐聽到岳落這聲大叔后,卻是身子一顫,瞬間僵住了。
不過乞丐很快回過神來,低著頭沙啞著聲音道:“你認錯人了。”
說完,起身就要走。
“大叔!”岳落一把拉住了乞丐的衣服大喊道。
岳落的大喊,再次讓乞丐頓了下,但還是一把甩開了岳落的手,悶頭沖向了旁邊的一條巷子。可惜還沒進巷子里面去,便被邵南攔住了。
“讓開!”乞丐喝道。
邵南卻帶著懶懶的笑容道:“哥們兒,人家美女找你聊兩句,你不至于嚇得落荒而逃吧?”
乞丐扭頭看了眼,見岳落又向這邊走過來,似乎急了,身形一閃便想以一種詭異的身法繞過邵南,可惜卻又被邵南擋住。見此,乞丐毫不客氣的一拳攻向邵南。邵南見這一拳雖然虛浮,卻來路詭異,立即謹慎的退后一步讓開,然后便和乞丐拳來腳往的打在了一起。
趕過來的岳落見到這一幕,立即急了,喊道:“邵南,不要傷害他!”
那邊邵南雖然且戰且退,但神態間自信從容,反倒是乞丐雖然步步進逼,招式卻越來越亂。幾十招后,邵南終于瞅見乞丐一個極大的破綻,突然反攻,一舉鉗住乞丐雙臂,將其扭倒在地上。
見乞丐被自己壓在地上還在極力掙扎,邵南不由搖頭道:“再高的功夫,像你這樣借酒澆愁,也全給消磨了。哼哼,真沒想到昔rì大名鼎鼎的花蝴會變成這個樣子。”
乞丐一聽到花蝴兩個字,又是一震,停止了掙扎。
之前岳落在聽到花蝴要酒的沙啞聲音時,就認出了他。邵南自然也能從岳落的神態反應上猜出花蝴的身份。
岳落走過來,見花蝴變成現在這幅樣子,不知怎么的非常心疼,嘆息了聲對邵南道:“邵南,放了他吧。”
花蝴被松開后,仍舊像是死人般躺在地上,不看岳落也不說話。岳落蹲在花蝴旁邊,也不嫌他身上熏人的酒氣和臟兮兮的衣服,伸出嫩白的小手過去抓住了花蝴的一只手,聲音平靜的道:“大叔,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你不是說過,不管怎樣,每晚都要抱著我睡的嗎?”
岳落平靜的話語卻是讓花蝴身子劇烈的顫抖起來,旁邊的邵南同樣眼中流露出一種莫名神色,看向岳落的是眼神中更多了幾絲溫柔和憐惜。
而岳落則是繼續用那種溫婉平靜的語氣,道:“大叔,不要在拋下我一個人了好不好?我真的沒有奢望太多,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
“不要說了!”顫抖的花蝴忽然抬起頭來吼了岳落一句,然后一把甩開岳落的手,遠遠的坐到了墻根兒去。
“大叔...”
岳落還想過去,花蝴卻瞪著眼睛伸手指著她,吼道:“不要過來!我讓你不要過來!”
岳落僵在那里,看著花蝴從未有過的兇狠神態,忽然間覺得很委屈,很心傷,不禁跌坐在地上,眼淚一滴滴的落下來。
邵南在一旁,見此很想過去抱起岳落帶她走。但他多少明白些岳落的心意,知道今天如果不把花蝴的事情弄清楚,解決掉,岳落肯定不會安心。所以便忍住了站在一旁。
花蝴則是繼續大吼道:“你傻呀!還來找我,還想繼續被我騙嗎?!”
“大叔,你...”
其實從岳落綜合嚴圖、邵南兩人所說的,以及自己一些零星的記憶,理智上已經推斷出,確實如嚴圖所講那般,花蝴是在利用她幫玉面妖狐修煉《鳳凰九變長生訣》。可是在感情上,她真的不愿意相信。
而今天忽然碰到花蝴,見他變成現在這幅凄慘的樣子,岳落便心軟了,不忍現在就當面質問。卻沒想,花蝴卻自己說起來了。這樣,讓岳落也不得不面對起殘酷的現實來。
“你不要說話,讓我說!”花蝴又吼了一句,然后忽然也流起淚來,聲音低沉的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或許,我最初就不該找到你,讓你修煉長生訣。那樣,起碼我現在還可以守在她身邊,也不會對不起你。”
岳落正處于感情糾結中,反應慢還沒從花蝴話中聽出什么,旁邊的邵南卻是訝然道:“玉面妖狐死了?”
聽了邵南的話,岳落才反應過來,不由看向了花蝴。
花蝴沒說話,凄然的笑了聲,站起來往巷子里面走去。
邵南沒有攔他,而是過去拉起了岳落,道:“我們跟著他。”
于是,岳落和邵南就這樣跟在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花蝴身后,一路穿過幾條小巷,最后居然出了小鎮到了野外。花蝴并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一路向前經過了一片滿是墓碑小山坡,到了其對面的另一座小山坡上。
和之前經過的那座滿是墓碑的山坡相比,這座山坡就很凄涼了,只有一個孤零零的墳頭,一個粗糙的石碑。石碑上只寫了五個草字——秋亦然之墓!
看到這個墓碑,岳落有些恍然。她清楚地記得,當初在羊城金碧輝煌時,里面和花蝴相熟的經理黃海,就常常提起什么秋姐的。現在看來,秋亦然就是玉面妖狐的名字了。
秋亦然墳墓周圍芳草萋萋,唯有墓碑前有一小處夯實的平整地,此時花蝴正盤膝坐在那里,如同面對一個人般的面對著墓碑。看到這一幕,岳落就可以想象,花蝴失蹤的這些rì子,很可能每天都要來這里坐上一坐。
這時,花蝴又說話了。
“老天就是這么喜歡作弄人,真的很難逃得掉。落落,我對不起你,可是我也對不起她,呵呵,是我害了她。”花蝴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歷盡了滄桑,“我發布在網上的玄鳳涅槃是沒有錯的,后來教給你的長生訣也是沒錯的。但是,我卻在你變身時所用的藥浴中多加了一份藥。這種藥,微量可以安神,但如果量多了,過了,就會讓人rì漸嗜睡,直至昏迷不醒。”
說到這里,花蝴話一轉卻又說起了其他。
“以前我一直不理解,為什么有人可以同時喜歡上兩個人,一直恥笑這是他們為自己的花心、占有玉找借口。后來遇上你,我忽然很悲催的發現,原來真的可能一個人同時喜歡上兩個人的。”
“所以,你知道嗎,當你越來越接近變身時,我心里就越糾結。我甚至為此故意延長了你變身的rì子,可是,最終那一天還是來了,我不得不面對現實,二選一的艱難選擇。所以,在最后加入那味藥時,我稍稍放少了些。”
“落落,我說這些,沒有想請求你原諒的意思。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更對不起亦然。如果你恨我,想怎樣都可以,但是不管我活著還是死了,都請讓我留在亦然的墳前...”
聽著花蝴沙啞的聲音,吹著山風,看著秋亦然的墓碑,岳落沉默了。過了好半響,她忽然淺淺一笑道:“大叔,謝謝你曾經那么愛我,還有那么多個溫暖的夜晚。我真的不恨你,一點兒都不。”
“大叔,過去的都讓它過去吧。死去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還要活著。我想亦然姐在天有靈,也會希望你幸福的。不要再這樣了,跟我一起走,好嗎?”
聽了岳落的話,坐在秋亦然墳前的花蝴不禁身子一顫,而邵南也是皺起劍眉,星眸中露出了緊張之色。
就在三人在秋亦然墳前時,對面山頭也來了對俊男靚女,不是別人,正是嚴家兄妹。
原來就在岳落和邵南在古鎮中閑逛,遇到花蝴時,嚴圖也終于從rì記本中找出了幾個玉面妖狐可能去的地方。從車中出來,嚴圖止住了要打電話叫岳落和邵南嚴夢雨,道:“小妹,先不要叫他們,趁他們不再,我們買些香燭一起去看看大哥吧。”
“好。”嚴夢雨點頭應下來。
接著兩人便買了些香燭紙錢,出了古鎮來到這片墳山。這片墳山是古鎮中人的老墳山,因為處于遠郊,僥幸在建設大潮中保存下來,聽說古鎮準備將其建成一個墓園。嚴家是古鎮的世家,嚴遠死后自然也葬在這里。
再次將大哥嚴遠的rì記本仔細的看了一遍,嚴圖心中感概更深。在嚴遠墳前擺好香燭、貢品,點燃紙錢后,他跪在墳前攤開了筆記本,翻到了最后一頁。
那一頁赫然寫著:二弟,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不用傷心,也不用為我報仇。因為,我已經和最心愛的人融在了一起,永遠不會分離。
看到這兩行字,還有那熟悉的筆跡。嚴圖深吸了口氣,道:“大哥,雖然你死前一再囑咐我不要去找那人報仇,但我真的辦不到。半年前我終于找到了她,哼,雖然沒能將其手刃,但她的傷勢肯定更加重了。過一段rì子,我就會將她找出來,為你報仇。”
說完這些,嚴圖便站了起來,隨意的往四周一掃,目光便定在了對面的山頭上,瞧見那邊熟悉的兩個人影,不禁雙眼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