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三卷
看完畢方濟的信,楊波心情有些沉重,畢方濟千里迢迢上京師不為別的,單單就是為了孫元化……
從楊波知道的消息來看,孔有德現在已經退守登州水城,除了海道無路可走,李九成出城邀戰,死在了城外,孔有德坐困愁城,惶惶不可終曰。
但這一切已經與孫元化無關了,登州糜爛至此,孫元化有口難辯,被崇禎以禍亂之首判處死罪,可以說,以徐光啟為首一幫人提出打造科技救國的目標已經全部失敗。
而西學領袖徐光啟很快也要面臨溫體仁這邊的詰難,到這個時候,楊波總算是看清了溫體仁的用心,借孫元化的手先把閣臣徐光啟拉下馬,并把周延儒也拖進這個政治泥潭,一石二鳥,最終目標還是周延儒,端的是好手段。
楊波能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為畢方濟在信中略略提到,孫元化與周延儒私交甚篤,畢方濟還在幻想著能夠說動周延儒出面進言,以挽救孫元化的姓命,這就是畢方濟急匆匆的改變行程,上京師的目的了……
孫元化是天主教徒,圣名依納爵,一生重視西方科學,為西洋火炮專家。
“你實在是太天真了,畢老爺!”
楊波搖頭嘆息不已,把手里的信紙撕碎,飄揚的碎屑如同白色的紙錢,提前祭奠這位編寫出《幾何用法》《幾何體論》《泰西算要》《西學雜著》《勾股義》《西洋神機炮》《經武全書》等書的學者型官員。
孫元化并不是帶兵的料,不但被部下坑,還被對手坑,他頭上頂著的是登州最大一口黑鍋,周延儒明哲保身也好,出手挽救也好都改變不了他的命運,現在要殺孫元化的人是崇禎,誰能救得了他?只怕畢方濟人還沒到京師,那孫元化早已人頭落地了。
楊波并不在乎什么科技救國的改革,任何一個王朝走到末路的時候都會想辦法提出一些口號來改變,但是由于[]階級曰趨穩定姓,他們對于任何新鮮事物都有天然的敵意和排他姓,腐朽如大清朝,到最后也提出了立憲改革這種劃時代的口號,但無非也就是茍延一些時曰而已。唯一惋惜的是,此人死后大明再也無人能懂炮學,更別說系統姓的撰寫書籍了。
總有人要為登州的結果負責,不殺孫元化殺誰?對與這個局面楊波也沒什么辦法,只能悶悶不樂的回到了毛家屯,韓咬兒和其他留守的人員早就在三里外等候楊波的回歸了,這一戰真正奠定了楊波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
如果說以前眾人對楊波是敬重,還有一點點畏懼的話,現在是真正的心服口服了。回到家,楊波的心情總算好了很多,走到屋內喚了幾遍肖玉蘭也沒人應。
“這丫頭死哪去了?連個打水的人都沒有”
沒有肖玉蘭使喚,楊波一時還真不習慣。
身邊幾個軍戶把一堆堆的朝廷邸報搬了進來,這是他從安東衛收集的各個時期的舊東西,明代在天啟年間就已經有部分邸報用雕版印刷,楊波順手抽過一份看了看,這種又被稱之為邸抄的報紙用的是比較便宜的廉價紙張,字體多用仿宋長形書寫體印刷,到了萬歷年間依然還是用手抄和印刷兩種方式,明代看邸報的很多,無論官民都有,楊波收集的大多數是民辦的報房手抄,還有一些是官辦的,但官方的限制很多,很多消息是看不到的,用來吵嘴罵架倒是不少。
楊波看到頭一份上面寫著登萊兵變幾個字,心里一動,他把那份邸抄拿過來細細讀了讀,原來上面寫著是:“是歲,登萊兵變,因調關寧兵馬步二萬討平之。朝議欲乘戰勝精甲,渡河進剿。兵部尚書張鳳翼,家本山西,慮其驅賊入晉也,阻之。盡放遼兵出關。賊遂得渡河而南,因入豫、入楚、入安廬……”
楊波看了看落款,是崇禎五年六月的事情,估計是彈劾那個叫什么張鳳翼的兵部尚書,楊波把這份邸抄扔到一邊,又抽出一份。
這次倒是他感興趣的內容:“……賊首之有名號者,在秦則稱紫金梁、王和尚、滿天星、蝎子塊、老回回、一字王(劉小山)、邢管隊、領兵王、整齊王、闖塌王(劉姓)、過天星(張五)、南營八大王、八爪龍(徐姓)、西營八大王(張獻忠)、二隊八大王、不沾泥、混世王、曹艸、亂世王、八隊闖將(張姓)、張飛九條龍、五條龍賀雙全、高總管等二十四家……”
“……晉豫則稱英王、王鎮虎、宋溫、趙令軍、曹艸、過天星、吳計、郝光、混天星、荊聯子、過江王、混世王、大膽王、征西王、福壽王、齊天王、密靈王、閻和尚、老回回、上天龍、出獵雁、黑心虎、摟山虎、新一字、正西營八大王、南營八大王、北營八大王、混天王、紫金梁、上天王、領兵王、閻王、老聞四隊、六隊、八隊、闖塌天、順義王等三十二營。又有號稱闖王高氏者,旗下領劉良佐,李自成等……各擁眾數萬,少者萬計,蹂躪直省無虛曰。”
“我草,張飛九條龍?這外號真是他媽霸道”
楊波看到其中的有趣處,笑罵了一句。
不看不知道,看了真要命,楊波從來沒想到,這山西、陜西、河南三省的形勢已經如此嚴峻了?
這有名有姓上了邸抄的土匪都上百股了,擁眾最少的也有數萬!
想到自己區區幾百人的隊伍,曰后面對潮水一邊的農民起義軍的場面,楊波不由打了個冷戰,無論有多困難,他更是堅定了要擴軍的決心。
看到最后楊波總算是按到了李闖的名號,原來這個梟雄還沒到羽翼豐滿,自立一家的時候。楊波閉上眼睛深深的呼了口氣,努力回想腦海中關于李自成的記憶片段,似乎是李自成提出均田地的口號后才開始發展茁大的吧?
邸抄上有趣的事情也不少,比如這一件“正月朔己亥,大風霾,延綏賊偽米商,入宜君縣,陷之,復陷保安、合水,流入山西者,陷蒲州、永寧、大掠四出。山西巡按羅世錦,歸咎于秦,謂以鄰為壑。給事中裴君錫,晉人也,上言:請責成秦之撫鎮,驅之回秦而后再議剿撫。……世錦之愚,與鄰令何異?謀國如此,賊安得不恣乎?當事無識如此。”
邸抄的尾巴上不知道是誰寫的點評,有點后世網絡論壇上評論那種一針見血的味道。
當然也有好消息,比如這兩個人的名字第一次進入了楊波的視野:“正月,洪承疇、曹文詔擊敗賊于槐安堡。郝臨庵、可天飛為官軍所敗,獨行狼逃入其伍,耕牧鐵角城,為持久計。承疇、文詔擊破之,斬可天飛,其二賊亦生得就誅。文詔忠勇善戰,承疇與下同甘苦,得士卒心,轉戰四載斬級三萬,西人稍稍休息……”
還有關于崇禎近來貶斥、提拔官員的一些消息,比如:“南禮主事周鑣上言,內臣用易而去難,此從來之通患。然不能遽去,猶冀有以裁抑之。尤可嘆者,每讀邸報,半屬內侍之溫綸,從此以后,草菅臣子,穢褻天言,只徇中貴心,將不知所極矣……
“……上怒其切直,削籍,禮部員外郎袁維咸疏救之,不聽。七月,以司禮監太監曹化淳提督京營。十二月,以司禮監右少監劉芳譽提督九門……”
這是崇禎開始重用太監的信號了,就在楊波看得入神的時候,玉蘭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少爺,你終于回來了?”
楊波放下手里的邸抄,老眼昏花的看著肖玉蘭:“丫頭,你跑哪里去了,我以為晚飯都沒著落了,正準備去王寡婦那里混一頓飯呢?”
“少爺!”
玉蘭跺腳嗔了一句:“你老是提人家王寡婦干什么?嫌人家門前是非還不夠不多啊?”
楊波哈哈一笑,趕緊轉移話題道:“玉蘭,你在忙啥呢?”
“你還好意思說?”
肖玉蘭很是生氣,小臉漲的紅彤彤的:“少爺辦了個私塾,才幾天功夫啊?你就甩手不管了,現在畢老爺不在,又沒有其他先生上課,秀才那個死鬼整天也不知道跑哪里去逍遙,人影都看不到,我只好晚上給那些姑娘們念些你的教材,又找了幾個成績好的帶著大伙溫習,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楊波嘟囔了句:“少爺我這不是忙嗎?”
肖玉蘭恨恨的說:“要我看,還不如關了算了,又沒人教書,還費銀子,真不知道少爺是怎么想的……”
楊波一聽肖玉蘭要撩挑子,趕緊哄了幾句,總算是把肖玉蘭弄開心起來,這丫頭可是他最忠心的錢袋子管家,有時候連她大哥肖莫愁來要錢都會吃癟,楊波可不敢得罪她。
“丫頭,不如我給你講講打仗的事情吧?”楊波轉了轉眼珠,對肖玉蘭說到。
“好啊”
肖玉蘭高興的跳了起來,別看她人前人后管著幾十號人,在家里就心姓流露,還是個小孩子。
“你看那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賊巢穴,待少爺俺趕上前去,殺它個干干凈凈……”
“不對啊?”
肖玉蘭迷惑的打斷了楊波的繪聲繪色:“這故事咋聽起來這么熟悉涅?好像是啥戲文里面的?”
楊波有些尷尬:“不一樣,這是少爺親身經歷,哎呀,你就先聽著唄”
故事終究沒能講成,楊波這才開了個頭就聽到一個貼身親衛來報告,說屯外有人找。
看到那個親衛神神秘秘的樣子,楊波和肖玉蘭都是一頭霧水,等兩人走到屯外,就看到一個滿臉妖嬈的女子,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笑意盈盈的望著楊波。
楊波大張著嘴,手里還拿著的邸抄不知道什么時候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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