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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然雨下
“鳳姐姐這是怎么了？如此低沉可不像你。”
聽了黛玉之話鳳姐苦笑，“妹妹們也不是外人，一個個比我通透明白，還能不知我為何如此？先今這家里雖說是我們老爺襲著爵位，可他卻也是做不得主的，更別說我們爺了。說是我管著家可卻沒什么實權，別說大庫里的東西就是小庫房我也當不得家的，說句不怕妹妹們笑話的話，人家管家都是從中得些好處，而我少不得還要從嫁妝里往里添補些，又怕什么事呢做不好惹了別人笑話，被人拿了把柄說我無才無德做不得管家奶奶。
這些年我的苦又有誰知道，偏沒人理解，我們二爺還說我向著二房我姑姑，我姑姑又因著我們大房的事總防著我，我夾在中間兩頭不落好，可我為得是誰？還不是想著這府里早晚是我們大房當家，我們太太是個不能理事立不住的，我若在不站出來哪還能靠著誰？”
鳳姐一提到這些事也是滿腹的心酸委屈，也是，她剛進賈府的時候也沒多大，還是個孩子呢，這些年過的也不容易，若是不潑辣一些，在這吃人的地方日子也不一定好過，說不得就同珠大奶奶似的無生無息任由人踩貶了。
七七和黛玉對視一眼，卻不好接這些話，只能聽著。
好在鳳姐說了一會也覺得不對，停了話頭說道，“瞧我，對著兩個妹妹這一放松就沒譜了，同你們說這些做什么，還是說些正經的。剛妹妹說道祭田和族學。我倒是同老太太、二太太提了。可沒得到應允。只說目前這些就挺好了，等以后有了錢在好好治理。”
“怎么，府里還缺錢嗎？”黛玉聽了這話一愣，王夫人出頭謀化她身上的錢財她雖不樂意，可若是賈府真的有難處她也不會干看著不幫忙的，拿出些錢財來也是可以的，反正她將財錢看得也不是多重。
“錢到是不缺，不是因為錢的事。這不娘娘要省親。府里要建院子嗎！說是從東邊一帶，借著東府里花園起，延至北邊，一共丈量了三里半大要蓋造省親別院呢！如今已經請人畫好了圖樣開始動工了，這改個院子簡單，可若要改個娘娘省親的別院可花費不老少銀錢呢，什么不都要好的？都要花大價錢？大大小小的用錢的地方多著呢！說不得要將此事處理穩妥了才能拿出錢和功夫來處理別的事。”
鳳姐雖說心里不安穩，可說實在的，心里頭卻也不覺得她們賈府能怎么樣，四大家族同氣同聲這么多年了。又同各大世家、好些王府里交好，哪里能說敗就敗的？所以雖說心里惦記著。卻也覺得還是老太太和她姑母說的對，怎么著也要先將娘娘省親的院子修好，這可是關系到她們賈府和娘娘的臉面的，如今那么多家都在修院子，若是被別人比下去了，她們一家子臉上都沒光采，娘娘在宮里頭怕是了會跟著沒臉。
黛玉聽了覺得不缺銀子就好，那她也就不用拿錢出來了，省得露了富惹了麻煩事，她就說嘛賈府也不可能沒有錢，她母親以前說過賈府要比她們林府有錢有勢的多呢，她們林府能有那么多財產賈府還能少了去？
只是她沒算計到她母親出閣這些年賈府花銷日益增大，卻只出不進，養了一大群跟主子差不多的蛀蟲們，一年一年吃著老底如何能同主子少，本事又出色的林如海家相比？更何況林府清貴，好多事情都隱于暗處就連賈敏這個當家主母都不知道的產業也是有不少的。。。
不過還好黛玉這么想了，不然這孩子一時心軟沖動拿出錢來給賈府花，七七非氣得吐血不可，倒不她不舍得錢，單純是瞧不上賈府那些人罷了。
“那鳳姐姐就記得回頭在同外祖母，舅母她們提提此事好了。”
“嗯，那道也不著急這些。我就有些弄不明白那句話里的玄妙，三春去后諸芳盡，各自須尋各自門。究竟是怎么個意思？妹妹可曾明白？”鳳姐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緊盯著七七。
七七見了一笑說道，“二嫂子這可是為難死我了，我同你一樣哪里懂什么詩呀干呀的！我原不過是個小丫頭，斗大的字還不識幾個呢，這你還是問我旁上這位小才女，讓她給你解解疑惑吧！”
七七有些奇怪今兒鳳姐怎么就盯上她了？估計是從賈璉哪聽到什么了吧！難為她也真信以為真了，呵，，可惜她就是知道也是不能多說的，不都說天機不可泄露的嗎？
“這三春是不是指三年呀？”黛玉越想越覺得不是什么好兆頭，見鳳姐兒問七七，也跟著勸道，“姐姐或是知道什么，就同我們說說唄！哪怕給鳳姐姐指條路也成呀！”
黛玉一向將七七看得很能耐，她是不相信七七什么也不知道的。
“嗯！”七七沉吟了一下，想著鳳姐兒一向對她們不錯，金哥兒的事讓她幫著化解過去了，尤二姐又還沒進府，她手上還沒沾上人命關司，現在最多不過是放了些印子錢比較棘手，別的還都不太嚴重。就是這印子錢如果她改了，將事情擺平了處理干凈了以后也不會惹上什么是非。
賈璉雖說愛占一些小便宜，可他也著實出了不少力，幫著林府做了不少的事，雖說愛錢了點，可那也是被逼的，好好的繼承人一點權利都沒有，在府里的地位還不如賈寶玉，放在誰身上也不能服氣，何況他沒有實權也沒個弄錢的地方，出門應酬還不都靠著自己想辦法，這么想想也能理解。
就沖著他們夫妻兩個對她們都不錯的份上，似乎她也應該幫上一幫，何況她還是挺喜歡大姐的，若是讓現在的大姐以后改名的巧姐落到那風塵之地。她也挺不忍心的。稚子無辜呀！
“姐？”黛玉見七七不出聲。催促道，“又沒外人，你就指點一二吧！鳳姐姐保準不會說出去的。”
風姐一見這樣也跟著說道，“是呀！雪雁妹妹，我們相交也有幾年了，我這人你還不了解，我保證一準不將此事說出去給你惹麻煩，你若是能瞧出什么。也盼著瞧著我們大姐的面子上跟嫂子我說道說道吧！”
“那好吧！”七七嘆了口氣說道，“按理說天機不可泄露，可既然蓉大奶奶已經同你說了，那我再說一點也無妨礙的。”
七七瞧了眼門口，壓低了聲音故做神秘道，“妹妹說的沒錯，這三春就是指三個春天之后。這三年之后怕是會有大劫數，這劫數是單指府上，還是天下我就說不好了。鳳姐姐干嘛如此吃驚，難道薛姨媽哪里你一點都不曾聽說過”
見七七這么說。本來已經露出些驚恐表情的鳳姐更是有些不知所以了，“這話怎么說的。怎么又牽連到我二姑母那里了？”
黛玉卻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驚叫道，“哎呀！兩年前寶姐姐說的五年之劫可不就應到這里了？”
“什么五年之劫？我怎么越聽越糊涂了？”鳳姐兒越發的感道奇怪，拉著七七的手急道，“好妹妹，你快同好我好好說說吧！”
“怎么？薛姨媽哪里的事你真是一點都不知道，那她們家便賣田產的事你總是知道的吧？”
“這我到是知道一些，可我聽姑媽說，那是表哥不善經營，總是賠錢，所以才將那幾家鋪子盤了出去。”這事她是知道的，可哪也是兩年前的事了吧？最近也不見薛家有什么動作呀！
“哪里是幾家鋪子呀！”七七神秘的一笑。
黛玉也接口道，“看來這事寶姐姐她們沒往外傳，鳳姐姐知道了也當做沒聽過的才好。舊年我們還在府里住的時候，一次去寶姐姐哪里玩，曾聽她說過她父親接連好些日子都托夢給她同姨媽，讓她們賣了錢產置辦祭田，別的都換成銀錢存起來，鋪子只留幾間就好，說五年后怕有大劫，等過了這劫才叫東山再起重置家業呢！”
“這事是真的？我怎么從沒聽姑母說起過？哪薛家的產業都賣了？天呀!”鳳姐兒真是不知道要說什么了，這么大的事怎么從沒聽兩個姑母說起呀？難不成是故意瞞著她？拿她當外人？
“怕是鬼鬼神神的，說出來招人忌諱吧！若不是我們恰巧趕上聽到了那么兩句，怕也不會知道呢！二嫂子也當做不知道，自己留好后路的好，我瞧著這劫數怕是真的，不然不能一個兩個都這么說不是，就算是為了大姐，也多留點后手有備無患的好！”
“怎么，怎么會這樣？再怎么說也落不到那種田地吧？哪里用得著變賣了家產避禍？”鳳姐兒聽七七這么說變了臉色，“我們，我們賈家也好，薛家也好也都不是什么小門小戶的，怎么會弄到那種田地，不可能的！”
“這有什么的！好多事還不都是上邊一兩句話的事，若是想整治誰理由還不多的是，什么包攬訴訟收人銀錢替人打官司了，什么放銀子錢了，這哪里項說出來不都是抄家殺頭的大罪？不追究的時候天下太平，若是被人翻出來可都是了不得的。”
“什，什么？有，有這么嚴重？”鳳姐兒的臉變了顏色，若說是包攬訴訟收人銀錢替人打官司，她還真沒有做過，可這印子錢。。。
鳳姐兒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茶早已涼透了，順著喉嚨落到胃里冰涼一片，連著她的心都有些顫了。這會的她還沒有書里寫的練到幾年后的那般冷血干練，不過剛是十五、六歲的年紀，有還有良智知道懼怕的。
“怎么沒那么嚴重？我聽我哥哥說這些事聽的多了，這朝里對放印子錢管的可嚴著呢，查出來都是大罪，而且老百姓對放印子錢的人也是恨之入骨，背地里都罵這樣的人要斷子絕孫呢！雖說聽人幾句罵也是無礙的，可架不住天長日久罵的人多呀，言靈二嫂子你聽過嗎？就是說指說的人多了匯成了能量這說的事可就成真了。”
“臭丫頭，你可別隨便嚇唬人，這外頭放印子錢的人多了。也沒見哪個被抓了去。”鳳姐嘴上說的硬氣。可心里也是直打鼓的。
“是。外頭是有不少人在放印子錢，可你也不瞧瞧那些都是什么人家？不過是些被雇來當打手的破落戶，亡命徒，一但出了事那都是要背推出去替人掉腦袋頂罪的，背后的人都不會出頭呢！若說向我們這等人家也能抗住些事，雇兩個人在外頭做說不準查不到頭上，可一旦被人告了，或是讓那個閑著沒事的參一本最輕也是要被奪爵的。我哥哥就曾說過，若想讓誰過的不好就背后勸著她做這等來錢的買賣，瞧著是為著他好日近斗金的，可背后的危險大著呢，說不得那天掉了腦袋他也不知道，還要謝謝你呢！”
七七這是費盡心思的黑王夫人，巴不得她這手下的得力干強同她離心離德才好呢！她算計著鳳姐放印子錢這事一準是王夫人竄弄的，不然鳳姐年紀輕輕的估計沒這么大的心思和膽量。
她這計策果然成功了，也猜準了。鳳姐兒聽了她這話差點沒打了手上的茶杯，臉上露出了動容之色。心底里更是翻起了驚濤駭浪，一時間思緒亂的不行。
七七說的真是不錯。這印子錢正是王夫人讓她放的，說好了她出頭五五分，這的確是個來錢的好路子，她做了幾年了從中是賺了不少，可從不知道有這么大的風險。
可她姑媽怎么會害她？還是說姑媽她并不知道這里頭的風險？可若是不知道怎么以前不做，非等著她嫁到這府里讓她出頭來做？
王熙鳳這會兒突然想起了和賈璉吵架的時候他曾說過的話，說什么她就是有了外心了，幫著她那個好姑媽謀求本來是自家的爵位，沒心沒肺的胳膊肘子往外拐。當時她還不服氣，覺得委屈，因著這個沒少同賈璉吵。。。
可細想起來還真是她白癡了，被人謀算了都不知道。她家爺是要襲爵的，這府里的一切安說大部分都應該是她們家的，可如今都讓她姑母把持著，她能眼瞧著那么多錢從手指縫里溜走都成為別人家的？能不為自己的親兒女考慮？她只是個侄女兒，要同人家差好幾層呢！
她以前還在王家的時候就曾聽說過大姑媽的一些事，娘和嬸子也都說她是個不好相處有心計的。嫁過來這些年更是將她瞧的清清楚楚的，也明白她心疼寶玉，一心為她謀劃，怎么還能落到這種圈套里呢？若是讓人查出來她放印子錢，雖說于她們爺無關可也是要被牽連估計她們爺這襲位是沒有了的，那除了她們爺還不就剩下寶玉了？
真到了那個地步，她還能落得什么好？大房里的人還不都恨死她了？同賈璉的夫妻之情怕也是一點都沒有了的，到時候保不準還會被休回家呢！
鳳姐可真是越想越心驚，越想越恨，真是好毒的計劃呀！她算計自己的時候怎么就不想想自己是她的親侄女？一點都不曾看顧一二？虧著她還一直在賈璉面前替她說著好話，為著這些事不曉得同賈璉吵過多少次了，她還真真是個大白癡呀！
七七和黛玉兩人瞧著鳳姐變來變去的臉色，對視一眼都沒說話，等她臉面平靜了一些，七七才接著說道，“所以說這人心險惡，事事無常，今好好的，誰知道明天會如何？多留條后路還是好的。”
“妹妹這話可真是提醒了我了，可你嫂子我也是個笨的，不知道如何才算是留了后路，求妹妹教我。”鳳姐兒這會真是慌了神了，她本就沒讀過什么書，大見識是沒有多少的。不過是仗著聰慧，瞧人家如何行數能舉一反三在內宅里還能站穩了腳跟罷了，外頭的事哪里曾見過處理過？
“二嫂子言過了，哪里稱得上教你？我也不懂什么的，不過是瞧著薛姨媽她們將貴重東西都拿到別處另藏，或是換成銀子藏好，或是將鋪子過到保險的人名下，不過是狡兔三窟，多留些后路不至于遇到什么難事，走頭無路罷了，我瞧著還是挺有道理的。二嫂子管了這么多年的家，這些事情應該比我熟，不過是一時不曾想到罷了。”
聽了七七的話，鳳姐沉吟了片刻，好似下定了什么決心般的說了句，“妹妹說的有理。”
“我不過也是胡說，二嫂子且聽聽，只不過有一樣我覺得挺重要的，就是那些違法或是沾惹因果報應萬不可做，就是將來有什么禍事上門，查到我們身上干干凈凈的也方便脫身不是。那些因果可真是有其事的，不知二嫂子信不信，反正我們姐妹是信的，多多行善積德哪怕是為了自己、兒孫周邊的親人過的好些也是必要的。”
“妹妹說的是，嫂子我記在心里了。”鳳姐兒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要流冷汗了，心說這雪雁可真是神了，好像自己那些事她都知道是的，這一莊一件的可不都點到了點子上？說不得她要回去好好處理收拾一下，以前她是不怕什么因果報應的，可是經歷了這些她也信了幾份，不管如何就同她們說的多做準備還是必要的。
“鳳姐姐也不必在當真，問心無愧就好了。”黛玉見鳳姐兒臉色很不好，不知她是被嚇到了還是身子不舒服就說道，“鳳姐姐瞧著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要我說你且不必太拼命，這一大家子的事零零碎碎的都靠你一人撐著，可不是要累壞了？還是好好歇歇，給我添個小侄子是正經。”
鳳姐兒苦笑了一下，“哪里松得開手，你瞧著除了我還能指望著誰幫幫忙？這一大家子真是一睜開眼睛都是事，沒個輕閑的時候，就這兒還怕哪點做得不好被人挑了理去。我也知道下頭的人背地里都如何說我，可我年輕震不住她們，不利害一些更沒人跟聽我的了，我。。。”
七七不耐煩聽她說這兒，說白了還是她的權利欲太重了，上頭有婆婆嬸子，中間有妯娌下面有小姑子的，怎么就找不到人幫把手了？她全都把在手里有什么好處？累壞了身子敗壞了名聲還倒貼了錢進去，整個是個傻子。
可見她神色蒼白惶恐又覺得她也是個可憐的，不過是錯信了親人罷了。想了想就開口道，“哪里就真沒人了？你上頭有婆婆嬸子，中間有妯娌下面有小姑子的，那一個不能伸下手幫幫你？是，你現在一個人把一切都擺平了，是挺利害的，誰都夸你是個能人脂粉堆里的英雄，比個男人都利害，就是璉二哥哥都比不過你？可有什么用？不過就是個名罷了！再說又不是多么好聽的名聲，一點實惠你都沒落到有什么用？還不如松開手，放出些權利養養身子快點生個兒子要緊。”
“小小年紀一個個都挺不好害臊的，說什么要小侄子，生兒子的，你們。。。”鳳姐兒神色難得的有些尷尬，七七的話真是戳到她心窩子里去了，弄得她有些沒臉，她知道自己是個好面好名的，更愛些金銀權利，不樂意將手里的權力分給別人，喜歡別人看著她的臉色行事，可被人這么明晃晃的點出來她也覺得有些掉架沒臉子。
七七一瞧自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冷哼一聲說道，“二嫂子也覺得我這話難聽，我只同你說這一次，還是瞧著你照顧著我們姐妹倆個，璉二哥哥也為了我們沒少出力的份上，以后你想讓我說我還不說呢！你切記好了養好了身子生個兒子才是正經，別的都是虛的，你就是將這府里的權力都拿在手里，或是幫著府里賺再多的錢又怎樣？若是沒了兒子什么都是空一切都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