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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保姆匆匆進來。華英忙問:“保姆姐姐,出什么事了嗎?”
保姆點點頭:“客人來賣畫,夫人愛不釋手,不小心把畫撕了,客人要夫人賠,唉,我是回來取婦人的細軟的,開口就是一萬個大洋,這不是打劫嘛。”
陳冬和華英對視一眼,朝前面走來。華英低聲說:“夫人就是薛夫人,人家收留了咱們,咱們也不能袖手旁觀。”
陳冬點點頭。
前面是一個書畫店,有三十幾平方。此時,在柜臺上,擺著一幅畫,那幅畫已經撕了一個角,此時,柜臺后,薛夫人正愁眉苦臉地坐著,對面,柜臺外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看穿著,非常氣派,似乎是個商人,戴著瓜皮帽,穿著綢緞的紳士服。只是,一臉的不快樣。
陳冬朝薛夫人抱抱拳,問:“出了什么事?”
薛夫人指指那張畫:“我和馬老板商議好了,要買他的畫,馬老板今天帶來了他的奔馬圖,我……唉,都怪我,不小心弄撕了。”
陳冬看看那人,說:“馬老板,你來這里不就是賣畫嘛,你只要賣了就好,管它撕不撕呢。”
馬老板上上下下看看陳冬,淡淡地說:“你小子當真不懂藝術,你知道嗎,這幅畫是我費了三個月的功夫才構思并完成的,我……我來只是請夫人鑒賞一下,哪里是要賣了。”
陳冬明白了,人家是來薛夫人這里顯擺一番,不是要賣的,不過畫毀掉了,就心疼了,自然會開價賣掉。
這時,保姆抱著一個首飾盒進來,看看薛夫人。薛夫人嘆息道:“既然我今天不慎將馬老板的大作撕毀,那還有什么說的,馬老板,這些細軟是我這幾年積攢下的,總能抵一萬個大洋。”說著,薛夫人將首飾盒往前一推。
陳冬伸手攔住,笑道:“世上事總有看走眼的事,馬老板,我看,這幅畫你還是拿回去吧,是假的。”說著,陳冬將畫慢慢卷起,遞給馬老板。
馬老板瞪了他一眼:“小子,你是什么人,怎懂得書畫,胡說八道。”
陳冬笑道:“我是薛老板的小徒弟,多少也懂點書畫。”
陳冬只是隨便說說,卻不料馬老板一呆,看看他,又看看薛夫人。
薛夫人也是臉色微變。陳冬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回頭望著薛夫人。薛夫人眼圈微紅,搖搖頭,苦笑一下,將首飾盒再推了推。
馬老板慢慢地展開書畫,嘟囔著:“我自己的畫怎會有假……咦……”他突然發現那幅畫的撕裂的地方居然沒有了,那是一幅完好的畫。馬老板閉上眼,又看了一眼,確信是完好的,他哈哈大笑:“明天的書畫交流會可以順利開辦了,哈哈。”馬老板大笑著,帶著書畫走了出去。
薛夫人愣住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其實,剛才陳冬借卷書畫的時候,暗用開合異能,將那幅畫合在一起,所以才會完好無缺。
保姆看看薛夫人,說:“夫人,馬老板不賣了。”
薛夫人坐了下來,松了口氣,說:“那就好,那就好。”
保姆看看陳冬,眉頭一豎:“你這人,瞎說什么。”
陳冬忙問:“怎么,我說錯了嗎?”
保姆哼了一聲:“你知道薛老板……”
薛夫人嘆息一聲,說道:“也許這是天意啊。”
陳冬愣愣地看著薛夫人。華英也一臉茫然。薛夫人苦笑一下,看看陳冬:“你啊,為什么要和馬老板說那樣的話。”
華英問道:“薛夫人,陳大哥那樣說會有什么不妥嗎?”
薛夫人點點頭,看一眼書畫店,輕嘆道:“一年前,我丈夫因為丟失了幾位書畫宗師的畫,無力償還,因此自殺而亡,當時,他當著幾位債主的面,下跪請求,希望能夠放過我,不要為難我,并說如果他傳承有后,必然會償還這筆債務……”
華英啊了一聲,不由望向陳冬,心說:你今天自稱薛老板的徒弟,不是告訴人家,薛老板有傳人嗎?
陳冬苦笑一下,明白了。
薛夫人微微搖頭,告訴他們,他的丈夫薛老板和馬老板,還有一位胡先生,茅先生,是全省書畫界的名流,一年前,他們組織了一場書畫交流會,四個人都將自己的近作奉獻出來,要在交流會上展示,薛老板畫的是鷹,馬老板是馬,茅先生是竹,胡先生是龍。一整天,四個人談論書畫,直到半夜才休息。四人不但是同省人,還都是雙龍城祖籍,由于薛老板在省城做生意,其他三人都投奔他來,夜深不能返回,本想第二天繼續交流,卻不料,晚上四幅畫都丟失了,四位書畫名流的畫自然非同小可。薛老板無以補償,也無顏面對畫友,只能以死謝罪。他知道,自己即便死了,也無法彌補三位同仁的損失,為了避免妻子受到牽連,他才說自己若有傳人,定然讓他償還債務。這傳人,不但包括子嗣,也包括徒弟。師徒如父子。師父的債,弟子也應該承擔。
陳冬得知了這一切后,無線感慨,他感慨的并非是四幅畫失蹤,而是四大流派的雛形。從薛夫人口中,他知道,幾十年前,薛、馬、茅、胡,雙龍城四大流派的先人便曾經交流過,并產生了諸多的恩怨。
“薛夫人,你放心,既然因為我給你帶來了麻煩,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吧。”陳冬笑笑。
薛夫人苦笑道:“為了躲避馬、茅、胡三家,我將幾個月的寶寶送到鄉下娘家,就是擔心他們知道薛家有后,你……你……唉,你不該隨后胡說,惹下事端,明天馬、茅、胡三位畫師又將進行一年一度的交流,馬老板見了茅先生和胡先生,必然會提起你來,怎么辦好?”
說著,薛夫人回頭看看店鋪,嘆道:“看來,我只有變賣了這處房子,償還了債務,回鄉下去了。”
陳冬忙說:“薛夫人,房子不必要賣,明天我去會會這三位畫師就可,我想。”
薛夫人苦笑道:“你不是薛家的傳人,你如何應對?”
陳冬微微一笑,朝華英說:“幫我準本紙張筆墨。”
華英啊了一聲,問道:“陳大哥,你……你想繪畫?”
陳冬點點頭,來到柜臺前,鋪開紙張。
薛夫人來回地踱著步,不斷地搖頭:“你這位兄弟,說的太也輕松了,莫說你并非書畫中人,即便是,薛家的鷹派畫法豈是一般人可掌握的,我家薛老板癡迷書畫,尤其畫鷹,十年如一日,才有感悟,這幾年,哪年沒人找他拜師?可他收徒甚嚴,必須對書畫尤其有鷹派的風骨才行,否則寧缺毋濫,決不肯收,這也是他到死沒有留下傳人的原因,唉……”
薛夫人想起舊事,無限感傷,不斷地說著,眼淚嘩嘩地流著。突然間,她發現保姆驚呆地望著身后,一回頭,薛夫人也驚呆了。
原來,此時陳冬俯身提筆,一幅飛鷹圖栩栩如生,線條剛勁有力,老辣縱橫,鷹擊長空,氣勢逼人,堪堪就是薛老板的筆風,哪里又有區別。
“薛郎,薛郎……難道是你嗎……”
薛夫人呆呆地望著陳冬,恍惚中陳冬變成了自己的丈夫。那朦朧的影子,依稀就在眼前。
陳冬記憶恢復,因為他熟悉四大流派的畫法,雖然這幅飛鷹圖不能完全和薛老板相同,但是,畫風卻可以讓此畫以假亂真,因此,薛夫人才如此激動。
陳冬將筆放下,舒了口氣,說:“薛夫人,你看還可以嗎?”
華英怎么也想不到,原來陳冬還是一位書畫高人。她驚奇地看著陳冬,眼睛亮亮的,一時,心中更生崇拜之意。
薛夫人低頭看著畫,眼中潮霧更濃。她慢慢地抬起頭,望著陳冬,喃喃地說:“薛郎,薛郎……”說著,薛夫人就撲到陳冬身上。
陳冬呆住了,忙退后兩步,心說:看薛夫人的樣子,顯然觸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丈夫。他忙說:“薛夫人,我是陳冬。”
“不,不,我知道,薛郎,是你回來了,你不忍我寂寞相思,一定是你。”
華英忙拉和保姆拉開薛夫人,不停地勸著。
薛夫人神思微微安靜下來,看看陳冬,長嘆一聲:“陳兄弟,你以前見過我家薛郎嗎?”
陳冬啊了一聲,說:“見過,見過。”
他不便說出自己的身世。
薛夫人點點頭:“無怪你的鷹可以畫出薛郎的風格,我想薛郎一定將鷹派的畫法全部傳給了你,你真的拜他為師了?”
陳冬吞吐著說:“是,是。”
薛夫人一喜:“怪不得剛才你對馬老板自稱是薛郎的徒弟,好,好,薛郎,你的鷹派畫法終于有了傳承,我知道,你是不會讓它失傳的。”
陳冬忙說:“薛夫人,我想明天去參加馬老板組織的書畫交流會,順便把去年的事幫……幫師父了結了。”
薛夫人點點頭,突然一笑:“你是薛郎的徒弟,那我就是你的小師娘了。”
陳冬聽到“小師娘”三個字,心頭猛地一震,不覺得情腸一軟,眼圈一紅。
薛夫人對保姆說:“月姐,今天提前關門,我親自做幾個菜,招待一下薛郎的徒弟和這位華英妹妹。”
酒菜端上,望著出出進進,神采奕奕的薛夫人,華英看看陳冬,低聲問:“陳大哥,你真的拜薛老板為師了?”
陳冬搖搖頭。
“我說呢,我看你的神色不太像,可是,你再想反悔怕是不成了,你這個小師娘似乎……”
陳冬咳嗽一聲,提醒華英不要再說了。華英閉了嘴巴。
薛夫人提了一壇酒過來,笑道:“今天小師娘高興,陪你們喝幾杯。”
薛夫人真的很高興。她高興的是薛老板后繼有人,他的鷹派技藝傳承了下來,高興的是有陳冬這樣的徒弟,他完全可以將欠下的債務還清。當然,更高興的是,她可以從陳冬的身上看到薛老板的影子。
薛夫人陪著陳冬喝了幾杯,保姆便不讓她喝了。因為薛夫人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保姆擔心她失態。其實,薛夫人已經失態了。她胳膊支著香腮,幾乎一眨不眨地望著陳冬,滿眼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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