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
陳果來到雄壯中年男子身前,行了一個古怪的禮,低聲叫道。
再看老六等人,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望向雄壯中年男子的眼神,又是敬畏又是仰慕,就差五體投地地崇拜了。
雄壯中年男子三爺狠狠瞪了他一眼,低聲喝道:“怎么搞的?”
頗有責備之意。
很多客人臉上頓時露出極其吃驚的神情。
他們當然知道陳果陳七爺在慶元城的身份地位,就算是慶元市委書記市長這樣的大人物到了,也不會對陳果如此作態。這雄壯中年男子難道是省里來的大領導?
可是陳果稱之為“三爺”,似乎又不像是官面上的人。
只有極個別真正的江湖老鳥,才隱約猜到了這雄壯中年男子的身份。
陳果臉露慚愧之色,低聲說道:“對不起,三爺,都是我搞砸了。”
三爺又輕“哼”一聲,不再理會陳七,大步向蕭凡走過來,雙手抱拳一拱,朗聲說道:“蕭先生,你好,我是山城黃彬。”
雖然并未刻意炫耀,整個交易大廳還是響起隱隱的回音。這位黃三爺中氣之充沛,可見一斑。
蕭凡微微躬身還禮,柔和地說道:“黃三爺,久仰大名。”
客人們又一次驚呼出聲。
能夠來慶元大酒店進行交易的,終究都不是普通人,多數都江湖經驗很豐富。山城黃彬和“黃三爺”一叫,哪里還能猜不到這是何方神圣?
山城黃三爺,哥老會總舵把子,山城,巴蜀,益東三省市袍哥哥子們的大首領!
江湖道上,聲名顯赫,絲毫也不弱于天南段七星“段王爺”的超級巨擘。
這事越鬧越大。連黃三爺都驚動了,親自趕到慶元城來。
可惜還是遲了一步。
“不敢當。蕭先生當世高人,黃彬這點江湖虛名,算得什么?”
黃彬一雙虎目精光閃爍,不住打量著蕭凡,心里頭暗暗納罕。這個年輕人的病態,不像是裝出來的。黃三爺何等眼光?怎么陳果在電話里卻將此人描述成一等一的大高手?
倒是他身邊那個瘦高個的男子。是真正的絕頂高手,一掌之威,連黃三爺見了都大吃一驚。行走江湖這么多年,黃三爺見過的高手,比別人能想象到的還多。連黃三爺自己計算在內,也不過寥寥數人能夠與其比肩而已。
段孔雀不知天高地厚。硬要往上湊,那是緊趕著找死。
這蕭凡能夠驅使如此硬角,本身肯定也有過人之處,陳七在電話里應該不是欺人之談。
蕭凡又微微點頭。
軟癱在沙發里的段孔雀艱難地抬起上身,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臉上卻全是猙獰之色,冷哼道:“黃三爺。這就是你們袍哥的規矩?”
黃彬一眼掃過去,悶哼一聲,冷冷說道:“你個瓜娃兒,就算是你老子段七星在我面前也不能這么說話,你算個什么玩意?給老子閉嘴!”
不待段孔雀開口,黃三爺又抱拳做了個四方揖,提高聲調,朗聲說道:“諸位。很抱歉打擾大伙做生意。黃三在這里給各位道個歉,大家都請回房休息去吧,交易會明天再搞。今晚上各位在酒店的消費,都算在我黃三頭上。不好意思,多多原諒。”
“黃三爺夠意思!”
“三爺,好漢子!”
頓時一陣吆喝之聲響了起來。
黃三再次抱拳為禮,微笑答謝。
人在江湖。不管地位多高,規矩一定要守的。陳果既然開了這個場子,就有義務絕對保證客人們的安全,今晚發生了這樣的血案。于情于理,都要道個歉,拿出誠意來。這樣才能消除不良影響,讓大伙心服口服。
陳果是袍哥的大人物,黃三爺代他做出承諾,也是一樣的,只會更加有面子。
這里許多人都聽說過山城黃三爺的大名,只是一直都不曾親眼目睹過這位西南大豪的風采,如今一見,好一條威武雄壯的漢子,果然名不虛傳。
往那一站,幾句話一說,三省大佬的威勢,躍然而出。
陳果也不是吃素的,立即便組織酒店的服務人員,將在場的客人們都引導出去,暗中叮囑老六,今晚上給客人們加點節目,不管客人消費多少,都算酒店的。總之要盡量滿足客人的要求。
陳七爺和慶元大酒店的招牌,不能砸!
老六心領神會,連連點頭。
他是慶元大酒店的總經理,能力也是極強。再說了,這種光燒錢不用自己埋單的活,換誰都能干得賊好。
很快,交易大廳便清空了,客人們走得一干二凈,普通的服務人員也都離開大廳,只剩下陳果的幾名心腹親信和黃彬帶過來的兩個隨從。
人聲鼎沸的大廳驟然安靜下來。
黃彬的臉色,悠忽沉了下去,瞪著兀自不服氣的段孔雀,冷冷說道:“小娃兒,你家老子怎么教你的?不管是哪一行,都有規矩,你從天南跑到我黃三這兒來惹是生非,是不是覺得沒人能收拾你?像你這樣不守規矩,你有幾條命?這個事,我會跟你老子段七星搞清楚的。”
段孔雀不住咳嗽,嘴角鮮血依舊往外冒,卻是沒有力氣再犟嘴,只是那眼神,卻從黃三身上掠過,死死盯在蕭凡臉上。
打傷他的是燕西樓,打傷他“女朋友”的是辛琳,蕭凡自始至終,甚至都沒和他說過一句話。不過明擺著蕭凡才是這一伙人的頭頭。這個仇,他肯定要記在蕭凡身上。
蕭凡自也明白他的心思,淡然說道:“段孔雀,我叫蕭凡,首都來的。鄧通天鄧大哥是我的朋友,這顆深海珍珠,是我委托他到慶元來換的,治病救人。你要是不服氣,等你傷好之后,可以到首都來找我。也可以請你父親段七星來找我。不過我要提醒你,不管是誰,自己做的事,都要承擔責任。我不喜歡殺人,但也不代表我絕對不殺人。”
聲音依舊平靜,沒有絲毫激越之意。
但那種毫不在意的神態,還是深深刺激到了段孔雀。因為蕭凡不僅僅是不在意他,連他老子段七星,乃至整個天南段家,都不是很在意。蕭凡沒有任何輕蔑的言辭,更沒有不屑的語氣,這種不在意,卻表現得明明白白。
甚至連黃彬,都暗暗蹙起了眉頭,益發有些好奇蕭凡的真正來頭。
“好,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段孔雀咬著牙,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嘴里迸了出來。
蕭凡點點頭,依舊毫不在意。
辛琳冷冷說道:“你下次要是還帶著人妖,我連你一起廢了。”
蕭凡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通常,辛琳很少和人說話,更很少說這么狠的話,她一般都是直接動手,但礙于蕭凡廣積陰功的念頭和無極門的門規,辛琳手下都有分寸。這回特意“提醒”段孔雀,可見辛琳是真的很看不慣段孔雀的“性取向”,更看不慣這種情形。
“帶他們去醫院,槍收了,讓段七星找我來要。”
黃三爺扭頭向陳七說道。
陳果點點頭。
老六立即領著酒店的工作人員上前,想要抬走段孔雀。
“走開!”
老六的手剛一觸到段孔雀的胳膊,段孔雀便一聲低喝,將老六的手甩到一邊,一咬牙,奮力一挺,站直了身子,原本蒼白的臉色瞬間泛起殷紅,站在那里直哆嗦。
黃彬雙眉微蹙。
段七星家這個小崽子,還挺倔。不過說起來也并不奇怪,段孔雀如此胡鬧,倘若這事擱在黃彬頭上,只怕早就打斷了段孔雀的腿。段七星卻能容忍下來,除了段七星比較護短,恐怕和段孔雀這倔強的性子也有些關系。
畢竟段七星就這么一個兒子,不能當真打斷他的雙腿。
只是段孔雀本就已經重傷,再這么一犟,必定會傷上加傷。真要是死在了慶元城,恐怕段七星絕不會跟陳果善罷甘休。黃彬固然不怕和段七星翻臉,但天南段家實在非同小可,倘若全面開戰,那就不是短時間內能分出勝負的。到時候,只怕整個大西南的江湖道上,都要血雨腥風了。陳果好不容易在慶元城打下這么一片基業,不說毀于一旦,起碼也會大受影響。
畢竟陳果做的是大眾化的生意,假如連客人和交易場所的安全都沒有了保障,那些身家億萬的大藥商,又豈會輕易犯險?
段孔雀緊緊抿著嘴,一步一步往外捱,眼神怨恨無比。
黃彬搖搖頭,手一抬,輕輕一掌切在他的后頸之上,段孔雀頓時便暈了過去。陳果趕緊伸手扶住了他,隨即招呼老六等人將段孔雀抬了出去。
黃彬這一下快如閃電,不要說段孔雀本已重傷,就算他活蹦亂跳的,估計也很難閃避得過去。
蕭凡嘴角又閃過一抹笑意。
黃三爺威震西南,名動江湖,袍哥大舵把子,果然盛名無虛。
陳七爺另外幾名親信又七手八腳將一直撅在沙發里的人妖男抬了起來,人妖男早已臉色發青,昏迷不醒,整條右臂軟綿綿地垂著。估計這條胳膊是完全廢了,就算能夠治好,頂多也就是能拿筷子吃飯,再要玩刀,那是想都不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