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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臺剛才的話其實是一句暗語——那句“你現在的位置”沒有動詞。:看小說表面看這只是一句口語化詢問,要求飛行員“告知”飛機現在的位置,但如果飛機上真發生了變故,駕機人員已不是原來的飛行員,那么隨口的回答肯定不是約定的暗語——這就意味著發生了劫機事件。
    安鋒是肯定不知道暗語的。
    飛行員與塔臺指揮人員的聯絡暗語是單對單私下約定的,每個飛行員需告知塔臺一句聯絡暗號,由塔臺人員編錄成冊,每月進行一次換。需要說暗語的時候,連塔臺人員自己都不記得雙方約定,需要按飛機編號調出暗語薄,然后才能知道暗語的真假。
    “911”事件之前,并不是每個國家都對劫機事件如此嚴密防范的。當時,嚴密防范的地區唯有中東,以及飛越北韓區域的航班。而1993年之后,飛越國內上空的飛機也開始嚴密盤查,因為在這一年內,國內有十架民航客機出事,整個世界都為之瞠目。
    到了“911”事件之后,嚴密防范的措施已擴大到全球,而且空管部門每時每刻都在嚴防死守。
    至于中東地區為何在這么早就開始嚴密防范劫機,則源于……巴解組織獨特的“武裝斗爭方式”。
    既然完全不知道,安鋒就不想回答塔臺的問題。
    這時,飛機上所有的定位裝置都被阿不都拉干擾,或者關閉,只要安鋒保持靜默,塔臺就法對其定位。但安鋒一開口,塔臺馬上會通過兩個線電基站間的三角定位,計算出安鋒的確切位置。
    線電里繼續傳來塔臺的呼叫:“塞斯納756,塞斯納756,我是塔臺,塔臺呼叫塞斯納756,聽到了嗎請回答?高度多少,給我一個信號。”
    塔臺的指揮語句非常嚴格,每一句話主謂賓都必須健全。因為所有的人都在一個頻道通話,缺省語句會造成空中混亂,數飛行員都不知道空管部門說的是誰。而萬一通話中出現缺省語句……飛行員都懂。
    雖然不想回答,但安鋒沒有讓阿不都拉閑著的意思,他做出很驚慌的樣子,緊張地問:“暗語是什么?”
    阿不都拉腦袋嗡地一聲——這小孩知道,這小孩什么都知道。他連飛行員之間的暗語都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一剎時,阿不都拉有一種渾身赤果果暴露在對方面前的感覺。
    塔臺呼叫的時候,阿不都拉萬分期待安鋒能隨口回答塔臺的問話,但現在他知道這是一種奢望。
    這是不是意味著,這孩子經過正式的飛行訓練,他不是自學成才的,所以他知道飛行員間的秘密。
    這小孩算什么人?
    一身英國服裝,黑頭發黑眼睛,說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語……如果說他是位阿拉伯裔,阿不都拉也能勉強相信。
    難道對方是某武裝組織的童軍?
    可是這么一架小飛機能干什么?飛機上還只有兩位乘客——他們自己。
    “911”之前,沒人想到飛機就是飛行炸。所以阿不都拉不認為他們劫持自己,能造成什么影響,而塔臺方面顯然也這么認為,他們的詢問雖然執拗,一遍又一遍,單調而乏味,但語氣中并未露出驚慌與緊張。
    “這天天空很藍”,阿不都拉干巴巴的回答,他咽了口吐沫,解釋:“第一句話必須這么說,剩下的可以自由發揮……孩子們,我是個懶惰的人,我的暗語總是圍繞著這句話變動。”
    “哦”,安鋒并未在阿不都拉的期盼中隨口回答塔臺的問題,他任憑塔臺繼續呼叫,追問:“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的臨時機場在哪里?”
    這應該是個受過專業訓練的職業童軍——阿不都拉私下里揣測著。這種從小被洗腦、時刻準備著為別人的事業奉獻終身的狂熱傻缺,就不能用常理來衡量,他們不拿別人的生命當一回事,而自己也隨時準備“獻身”。
    這樣的人不能激怒,這樣的人非常敏感,這樣的人喜怒常……阿不都拉忽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不敢再欺瞞,老實的告訴安鋒一個經緯度,隨即,他感覺到飛機順暢的傾斜機翼開始轉彎……
    “這是個熟練地飛行員”,阿不都拉心中評估道。
    把捆在地板上的阿不都拉看不到天空,他法判斷飛機的航向,他不知道飛機十幾分鐘后,就飛臨到他說的臨時機場上空,然后一個俯沖,隨即拉起機頭調轉方飛走。同機的阿蓋爾可以看到安鋒的動作,但他是沉默的,論安鋒做什么他都不驚奇不發問。
    飛機在阿不都拉的臨時機場做出俯沖降落姿態,是為了混淆調查方向。萬一調查者追查到了臨時機場……那就讓他們跟臨時機場內的走私犯,以及武裝分子訓練營去打交道吧。
    飛離臨時機場后,安鋒讓阿蓋爾打開銥星電話,并讓阿蓋爾照著紙條對電話里說:“c1機組起飛,空投地點……,時間一小時。”
    電話是打給接應人的,接應人的職責是協調指揮。他并不知道c1機組成員是誰,也不知道安鋒的存在,他只是按預定方案通知受雇的機組成員。
    迪拜距離目的地約五千公里,飛機至少需要加兩次油才能抵達目的地,而飛行時間則至少需要20小時。
    這段旅程是極為寂寞的,因為要躲避雷達捕捉,整個飛行過程是在超低空領域,在這個空域法進行自動駕駛,全程都需要手動操作。
    機艙內的阿蓋爾是個悶葫蘆,不用安鋒提醒,他每隔半小時檢查一次阿不都拉的捆綁帶,檢查的非常認真。但由于捆綁帶是蹦極繩,本身帶有性,所以不用每隔一段時間松綁活血,只要檢查繩索完好就行。這么枯燥的活兒阿蓋爾干的很認真,而安鋒坐在飛行座椅上,身體疲憊的簡直法支持。
    阿不都拉已經絕望了,他絮絮叨叨說個不停,探問安鋒的來歷,勸解安鋒放棄瘋狂,求告安鋒饒恕他的冒犯,但駕機的安鋒始終恍若未聞,仿佛他不存在,一小時后他說累了,精神高度緊張的他不知不覺陷入昏睡。這時,天空已經昏暗,地面變得模糊,安鋒不得不稍稍拉起機身,爬升到雷達警戒線高度,艱難的辨認著地平線,保持固定高度飛行著。
    機艙內人說話,安鋒開始自言自語:“十歲以后,要開始體能訓練了。過早體能訓練會導致關節受損,但過晚開始,又會導致體能潛力下降……阿蓋爾,明年你打算做什么?”
    “上……上學”,阿蓋爾笨拙地回答:“我要讀完高中。”
    “再然后呢?”
    “參軍,我要一直當兵。”
    好像世上只有軍隊才能給人完整的體能訓練,而運動員進行的訓練是競技訓練,講究的是爆發力,不是殺人技巧。阿蓋爾原本的生活軌跡中,是軍隊造就了他一身本領。如今他又整容了,照這樣下去,他真能在軍隊里混到老,然后找個保安公司打發余生。
    安鋒遲疑不定,難以確認離開軍隊的造就,是否是一種偃苗助長,他是否要稍稍撥弄歷史車輪,調戲一下歷史進程……不過,由他去吧。阿蓋爾也是有自主權的**個人,安鋒權打著“為他好”的名義,剝奪他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力。
    “滴滴滴”,駕駛座旁的gps開始報警,飛機已飛行三小時,接近第一個加油點,這時,距離c1機組的空投行動,已過去兩小時。
    在黑夜里降落時一項高危高技巧工作,不過,螺旋槳飛機有個好處是:它的速度可以放得很慢很慢。
    飛機降落的顛簸將阿不都拉驚醒,這時他發現自己被緊緊捆在飛機座位上,機艙門打開著,機艙外有低低的交談聲,還有空壓機撲哧撲哧的加油聲。
    怎么沒有槍聲?要知道臨時機場內足足駐扎了五十余人!
    一眨眼的工夫,阿不都拉明白了:降落地點不是臨時機場。
    猛烈地嗅了嗅空氣,感覺空氣很干燥,熱哄哄的,充滿戈壁灘夜晚的燥熱味道。阿不都來揣測,降落地點大約是另外一處戈壁,應該距離迪拜不遠,因為風中還有一絲大海的腥味。
    阿不都拉太陽向飛機舷望去,只見舷的遮陽板都放下了,整個機艙內黑魆魆的,整個環境都黑魆魆的,周圍沒有一絲光亮,阿不都拉甚至看不清自己肩膀所在,只聽到外的風呼呼響,偶爾有兩人在交談,一個聲音嗡嗡的,是阿蓋爾,一個聲音是……阿不都拉自己的嗓音。
    好吧,阿不都拉現在已經知道:兩個孩子中的安鋒,擅長口技,善于模仿各種腔調,不知什么時候將他的嗓音模仿的惟妙惟肖——他并不知道,那副嗓音真的屬于阿不都拉自己。
    安鋒的聲帶并未發育成熟,即使他模仿的惟妙惟肖,他的聲音頻率也不能改變,只要機場塔臺認定飛機出事了,他的聲音頻率就會被記錄下來。安鋒怎么會留下這個破綻?
    抵達英國后,安鋒獲得了兩個半月準備時間。在此期間他編錄復原了后世出現的一款聲頻軟件,那原本是個電話搞怪軟件,可以在電話里模仿各種背景音,以及將自己的話音,現場轉換成任何明星腔調。在這個軟件的升級版中,只要錄制幾段任何人的講話,就能根據這段話的聲頻與音質,模仿說話人的口音說出任何話語——這就屬于軍用級間諜軟件了。
    這種技術尚未現世,限于目前的計算機技術,安鋒暫時不打算擴散,如此一來,即使機場塔臺錄制了“塞斯納756”的最后對話,也不會想到這是另外一個人在說話。
    其實,有時候人們感覺神奇,只是因為不了解。
    阿不都拉不了解這個技術,他在暗沉沉的黑夜里煎熬,汗出如漿,他感到焦灼,感到焦……焦渴。
    不知過了多久,艙外的對話音中止,腳步聲逐漸靠近艙門,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但在一片黑暗中,阿不都拉看不都有什么東西進來,然后他聽到機艙門的滑動聲,阿不都拉趕緊舔了舔嘴唇,艱澀的喊道:“有人嗎?孩子們,你們會來了?開燈拜托。”
    一根熒光棒亮起,綠瑩瑩的光芒中,安鋒爬向了駕駛座,阿蓋爾過來檢查捆綁繩。阿不都拉趕緊插嘴:“孩子們,你們要重起飛嗎?不,這太危險,黑夜里在沙漠中起飛,這是自殺。我認為我們應該等待天亮,等天亮……”
    也許是太寂寞了,安鋒居然回應了阿不都拉的話:“我們的飛機時速太低,一旦搜索隊派出來,他們會根據我們的時速劃定搜索范圍。如果我們只是想藏起來,也許還能躲幾天,但我們的旅程沒有結束,等我們飛到空中,弄不好我們會與搜索隊遭遇在空中。
    所以,哪怕再危險,我們也必須飛出搜索范圍,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安全……”
    “我搞不懂……”阿不都拉扭著身子問:“孩子們,你似乎要飛很遠,我搞不懂你為什么要在迪拜劫機,難道你不能就近找一架飛機劫持,為什么是迪拜,為什么是我?既然你嫌飛機時速緩慢,你可以挑好的飛機呀,為什么是我?”
    阿不都拉的聲音已帶上了哭腔,他覺得自己夠倒霉的。隨便想打劫一個小孩,結果被小孩打劫了,而且,看目前這事態,這架飛機他是保不住了,沒準連生命都法保障。
    “我渴……水,請給我點水”,阿不都拉呻吟起來。
    機艙內仿佛人聽到他的嗓門,阿蓋爾坐到阿不都拉身邊,乖乖的像個普通乘客,安鋒重回到駕駛座上,逐一接通開關,開始發動飛機,飛機緩緩移動起來,越飛越,一陣輕微的顛簸后,飛機在地面跳了跳,稍稍離開地面,安鋒猛一推操縱桿,飛機瞬間加速,發動機以極限轉送轟鳴著,再度稍稍跳躍,隨即跳到了空中。
    “精彩”,阿不都拉吶吶地說:“螺旋槳飛機最難做到的跳躍式起飛,適合在顛簸路面強行升空,很流暢很熟練,這是個老手,不,老手都難以做到,可你只有十歲。”
    “九歲”,安鋒糾正說。
    “不,我不想知道,放過我吧……”阿不都拉有氣力的說:“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活著?”
    “別逗了!你一直看不清局面,現在也是。如果你一開始就合作,也許我們還有商量,但現在……你覺得可能嗎?”安鋒像是評價一部剛看完的電影,冷靜的說:“現實點吧。我不相信你,我法相信你,所以……就這樣吧。”
    阿不都拉張了張嘴,他覺得嘴唇已被黏住,張不開。劇烈的焦渴讓他注意力難以集中,他昏昏沉沉的陷入昏迷。
    十二個小時后,經過兩次加油,飛機降落于一片沙漠中。
    不,嚴格的說飛機不是“降落在沙漠中”,是一頭扎在沙堆里,整個飛機處于廢棄狀態。安鋒將因干渴而昏迷的阿不都拉放置在飛機座椅上,然后破壞飛機導航裝置,通訊裝置,制造出電路燃燒損壞假象,然后小心地打掃了飛機,抹去飛機上所有指紋,以及可能的存在痕跡。這才離開了飛機。
    飛機降落的地點是第三空投區附近,距離目的地約一百二十公里。
    這已經是第二個黑夜了。
    第三空投區投擲的是一付飛艇。
    這是一幅小型的軟式飛艇,艇長只有十七米,艇內充氦氣。吊艙很狹小,長只有2。8米,寬1。6米,艙內高度1。5米……好吧,這是一個為小孩專門建造的雙人空乘飛艇,大人進去都法直立,但小孩卻可以自由活動。
    當然,阿蓋爾只能坐在里面。
    飛機空投的是兩個大箱子,阿蓋爾與安鋒將箱子打開,在沙丘上攤展飛艇的艇身,然后開始打開另一個箱子,給艇身充氣,充氣完畢后的壓縮瓶,以及裝運艇身、壓縮罐的木箱,都細心的收集起來,安放在吊艙下的空投爪上。
    兩個小時的充氣歷程結束后,飛艇搖搖晃晃升空,安鋒先是向沙漠里飛行一段距離,沿途丟棄部分空罐與廢棄物后,尋找到第四空投點,這個空投點上,空投物資是柴油、補充氦氣罐、**、武器,以及相關物資……
    飛艇的載重量是2噸,當太陽升起時,飛艇內氣體膨脹,最大載重量達到3噸。
    在整個漫長的一天里,安鋒與阿蓋爾駕駛著飛行緩慢地飛艇,在沙漠里東游西逛,仿佛正常旅游者般走走停停,實際上他是在搜羅各個空投點空投的物資。在此期間,阿蓋爾從不問一句為什么,重**力活他都包了。
    當沙漠上最后一縷夕陽消失后,大地陷入了徹底的光世界,方圓百余公里沒有一絲光線,只有飛艇暗淡的識別燈,這時候,飛艇悄悄地降落在一處深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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