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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數女人一旦開始有家庭觀念,就會變得格外溫柔體貼,以及顧家。周醫生臨走時盡享柔情似水,他原先有些另外的想法,他原先以為自己原先的想法不現實,并準備向現實低頭。這會兒也被柔絲緊緊縛住。剛才,在飛機騰空那一刻,他開始思念了,思念劉嘉琦的溫柔,思念她的愛戀,以及她的愛情。
    心理醫生善于剖析別人同樣善于剖析自己,周醫生一臉惆悵,坦然承認:“是呀,我想她了。聽說老外容許妻子陪在身邊讀書,我想回頭給嘉琦辦個‘陪讀’手續。就是不知道學校情況,不知道需要什么手續。唉……等我去了解一下吧。”
    黃亞青臉色一僵——她這是討厭周醫生事兒多。原本她只想帶周醫生出國,誰想到周醫生拉上了安鋒……好吧,拉上安鋒,總的來說自己占便宜。但如今又要再拉個劉嘉琦……有完沒完啊?!
    黃亞青沒想到周醫生的話里并沒有求她的意思,即便是安鋒的游學手續,她也只是牽了個線而已。但……黃亞青也有權認為安鋒是因她的幫助而出國游學的,她不阻止就是幫忙,因為她有足夠的權力有足夠的能力讓安鋒出不了國。
    一轉念,黃亞青又想到:自己拿的商務旅行簽證,在英國只能待半年,半年后自己必須回國重辦入境手續,在此期間孩子誰來照顧?周醫生一個大男人加安鋒一個小孩,誰照顧誰呀?嗯,如果在當地雇保姆,孩子跟對方語言不通怎么辦?
    這也許是好事!
    等周醫生用半年時間熟悉環境,他妻子辦理了陪讀手續,正好接續上自己。到時候有了一位專業陪讀的女人,等于雇了一個本國保姆嗎?而且聽周醫生的意思,他要**負擔妻子的費用……這樣的話,她也花不了多少錢。
    “那正好啊,我半年后走,房間正好空出來留給你們小兩口住。周醫生,你別跟我客氣,到時候,我孩子全指望你了”,黃亞青趕緊接上一句。
    這下子輪到周醫生臉色變了。
    沉默片刻,周醫生訕訕笑了:“這個,不麻煩黃姐了,嘉琦出來后也打算學點什么,所以我打算在外面租房……”
    “那我的孩子怎么辦?”黃亞青立刻怒了,沒見過這么過河拆橋的。
    “我會在文文附近租房子”,周醫生趕緊解釋:“我們只是不想多打攪你,再說,那所房子終究是黃姐你的,我們夫妻怎好住進你的屋子,終究是另外租房好一點。”
    “那我走了,我的孩子吃飯怎么辦?”黃亞青問的理直氣壯。
    “我還住在那房子里呀……”周醫生趕忙解釋:“安鋒也在附近。讓我愛人早晨回過來做飯,晚上我送她回去,自己還回去陪文文住,這樣……”
    “讓安鋒搬過來住”,黃亞青不由分說的吩咐:“我早說過,大家住一起才好相互照顧,我在客廳里給安鋒安一張床,就什么都有了,干嘛要分開?再近也是兩家門啊,多不方便啊。”
    周醫生嘴唇蠕動一下,想解釋又覺得解釋不通,干脆閉緊了嘴。
    安鋒走的是正規途徑,做為一名交換生,他必須住進當地人家里,喊寄宿媽媽、寄宿爸爸為爸、媽,而后與他們像一家人一般生活——這才是正規的文化交流項目。
    當然,如果是完全正規的公費交換生,安鋒可能被安排到天南海北,甚至不與周醫生同一個國家——這正是安鋒所希望的。但因為安鋒是自費交換生,可以指定安置地點,加上陳父在其中做了點手腳,特意選擇了一家離陳文文住處不遠的寄宿家庭。連兩人的學校都選擇在一處。
    自費交換生嘛。因為自己支付學費,并向寄宿家庭支付部分食宿費,所以選擇的面可以寬一點。校方、家長方為了錢,也愿意稍稍低頭。
    按照安排,安鋒要住進與陳文文在同一條街上、門牌號碼相隔五個號的寄宿家庭內。這個家庭有一個七歲大女孩,名叫斯嘉麗,父親是油漆商,母親是養老院護士(其實是醫生助理。斯嘉麗明年上小學一年級,比安鋒低一級,兄妹倆可以同出同進。
    在黃亞青心中,安鋒的出國的目的是要照顧陳文文。雖然安鋒的學費沒花自己一分錢,但沒有自己牽線,安鋒想出來都找不到門路,所以,他應該承自己的情。
    在黃亞青看來,別人的安排都可以變動,一切以“大局”為重。自家孩子目前是“大局”,安鋒既然承了自己的情,就應該為“大局”做出犧牲,所以這件事沒得商量。
    這時候,正趴在前看云層的陳文文聊地站起來,一邊向后艙走一邊煩躁的說:“我去看看安鋒,看看那小子在干什么?”
    黃亞青伸手想攔,周醫生笑了一下,勸解:“讓他去吧,飛行需要十一小時。孩子愿意跟孩子在一起,況且他們今后還要一起學習,早點熟悉豈不好?”
    黃亞青縮回了手,陳文文興沖沖走出過道,想尾艙奔去。黃亞青想了想,眼前忽然浮現出安鋒那雙晶亮亮的眼睛,那雙眼睛的眼神很平靜,一貫的看不到情緒波動,但黃亞青卻覺得這雙眼睛令她很不自在,她有點怕面對這雙眼睛。
    “這個,我剛才說的事,你去跟安鋒說……”黃亞青沉吟著、遲疑著。
    周醫生用同樣遲疑的語氣回應:“讓安鋒在學校里多照顧文文,這沒問題;讓安鋒跟我們住在一起,與我們一起生活……這個,恐怕要費點功夫。我聽說寄宿家庭每月要寫一份報告,報告孩子在家中表現,以及與‘家人’相處情況……”
    “給他們塞點錢”,黃亞青插嘴提醒:“我們再跟他們談談,讓他們服從大局。”
    “教育機構每月要回訪……”周醫生繼續補充。
    黃亞青不說話了。周醫生繼續道:“……學校方面也要家訪,每月寫報告的。先不說塞錢能不能解決這件事,咱們人生地不熟的,凡事靠錢解決的話,那要花多少錢?有這錢,在當地雇個保姆也足夠了吧?”
    黃亞青目光閃動,問:“如果是那孩子自愿呢?”
    “那么英國教育機構要遣返他——他違反了事先簽訂的交換學習協議。”周醫生回答得很干脆。
    黃亞青脫口而出:“有些人呢,總以為到了國外國家就拿他沒辦法,難道他們忘了自己還有家人?”
    說完,黃亞青橫了周醫生一眼。周醫生肚里翻個白眼,低下頭來鄙薄:“國家那里想為難人,明明是你自己嗎?”
    想到這里,周醫生想擺脫陳家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這時候,陳文文已經走到了尾艙。
    尾艙內沒多少人,陳文文看到安鋒獨自一人坐最后的三個座位,身子橫在整排座位上,翻閱機上配置的《泰晤士報》,滿紙曲里拐彎的英文花體字讓陳文文看得眼暈,他一巴掌拍上去,將報紙撥到一邊,不耐煩的問:“裝什么?裝13?老師又不在,這屁玩意你看得懂嗎?”
    估計安鋒說自己看得懂,陳文文也不信。于是,安鋒順勢將報紙收起,默默地盯著對方,等待對方開口。
    這是一位不說話顯得極清秀,甚至有點娘娘氣的小男孩,身材瘦削而勻稱,個頭一米二左右,是個英俊少年。如果他不說話站在那里,你準保認為他是乖寶寶,但只要他一開口,你就會發現這是個滿嘴臟話,口頭禪極多,立志以粗俗為榜樣的二貨少年。
    安鋒沒有跟陳公子坐在一起,是因為黃亞青拿的是公務票。但她只拿了三張票。周醫生有份,安鋒嘛,
    明顯是被忽略的。所以安鋒的機票名義上是周醫生代買的。
    自己掏錢的機票,總的做出一副節儉樣,所以安鋒坐到了經濟艙內——這種旅行方式,正是安鋒所希望的。
    之前陳文文了解過,自閉癥的兒童不容易接受外界信息,基本上是你說你的,他做他的。所以安鋒沉默不語,倒是符合自閉癥的癥狀。陳文文不在意對方的冷淡,他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自顧自地說:“他敏感詞的,聽說飛機要飛十幾小時,咱們他敏感詞的要在飛機上待多久啊。”
    安鋒只是笑,笑容越來越冷。陳文文聊的翻動一下安鋒周圍,發覺周圍全是英文報紙與雜志,立刻意興闌珊:“奶*奶*的*,你在哪兒上的學,這破玩意你還真看得懂?!神人啊!”
    安鋒還是笑而不語。
    陳文文有點郁悶,從小到大他都是別人奉承的對象,遇上這么一個油鹽不進的悶葫蘆……果然是自閉癥啊。
    陳文文呆不住了,他抬腳就走,嘴里罵罵咧咧不停,沿途人人側目。
    他走后不久,周醫生趕過來,他重重一屁股坐在剛才陳文文坐的椅子上,低聲用英語嘟囔:“郁悶啊,跟這樣郁悶的人一同旅行已經是災難了,可我們還要跟她生活半年。”
    安鋒拿起報紙,低聲用英語回復:“這是我們欠她的,沒法躲。”
    這是安鋒第一次說英語,舌頭顯得有點艱澀。周醫生愣了一下,忽然問:“你在哪兒學的英語?臨走前我還擔心呢,沒想到你說的真不賴。”
    “概念英語”,安鋒低頭悶悶的回答。
    安鋒翻報紙的聲音嘩嘩的,周醫生一笑,用明顯松了一口氣的語氣說:“幸好你沒跟著課本學英語,課本上的英語啊……哈,回頭你去了學校就知道了。”
    安鋒指了指報紙,回答:“知道,老外報紙上說,咱國家留學生說的english,其實不是english,是chinlish(或譯為:中式英語。”
    “不錯”,周醫生語氣輕松的繼續用英語說:“你想象的出:原先那些學過正統英語的學者,要么被當做‘里通外國’的特務批斗致死,要么提前逃出去了。國內剩下的那些懂英語的,基本上屬于流*氓**產*者。他們說的英語,按‘十里洋場’的說法,是‘洋涇淀英語’、或者‘癟三英語’。
    但是沒辦法,如今‘洋涇淀英語’是標準答案,國內考試你用english標準答卷而不用chinlish標準,人都說你不懂english。但等到了考托福的時候,你按chinlish標準答題,人說你不懂english。咱們臨走時,我擔心你學的是chinlish,想提醒你一下,可惜忙的沒得空……現在好了,你一開始就選對了正確的路。”
    沒錯,國內人后來也發現這個問題,這就是“東方”崛起的原因。從那以后國內外語教育涇渭分明,但凡國內的考試,都用chinlish答english的卷子,老外的考試才用english答english卷子。
    安鋒的口語越說越順溜:“幸好我還小,詞匯量有限,改正都來得及。”
    周醫生猶豫一下,道:“也對,幸好你還小……那個,監護人協議,你父母簽署了嗎?”
    按規定,作為交換生前往寄宿家庭,需要把監護權移交寄宿父母,雙方父母要簽署一個“監護權移交協議”。
    見到安鋒點頭,周醫生長舒一口氣。這就意味著:除了安鋒的寄宿媽媽、寄宿爸爸,誰都權“代表”安鋒做決定了。黃亞青再想讓安鋒搬過去,除非……
    周醫生連聲說:“那就好那就好……不過,那兩個人如果太過分,你也不必當面頂牛。你拿的是一年期簽證,將來總要回國重辦理入境簽證的。惹怒了他們,萬一把你扣在國內,你找誰訴冤?
    你還小,反正你有自閉癥,他們說什么你假裝沒聽見就行。裝傻這種事,多容易啊。萬一有什么應付不了,你都交給寄宿爸爸,或者交給我處理……你那么聰明,我不多說了,你懂得。”
    兩人的交談一直用英語,尾艙人不多,兩人的聲音低,加上引擎的轟鳴,他倆的交談幾乎人注意。但盡管如此,他們還是壓低了嗓門,像竊竊私語狀態。
    “報紙上有什么聞”,周醫生拿起一份報紙作掩護。
    “這一年,好萊塢最受歡迎的電影是:沉默的羔羊、剪刀手愛德華、教父3、小鬼當家1、終結者2、人鬼情未了、與狼共舞……等等”,安鋒順嘴扯著閑篇。
    實際上,飛機上的報紙沒有報道這些內容。但周醫生知道安鋒的速閱讀能力,以及過目不忘的恐怖,他馬上略過了娛樂版,去翻看著經濟版內容,嘴里說:“經濟版上……最近有什么好項目?
    說實話,書到用時方恨少,錢到花時才知窮。兩百萬人民幣,聽起來是很大一筆財富了,但我買了兩套房子,剩下的錢給你做擔保,然后,咳咳,然后咱們幾乎是窮人了。”
    周醫生嘴上說兩人很窮,但實際上,坐在尾艙的這兩個人,每人身上都帶了八萬美元。這筆錢即使對于英國人來說,也是筆不小的財富。不過,原則上,這筆錢是兩人四年的學費以及生活費,如果坐吃山空,這筆錢恐怕遠遠不夠。
    不過,對于這兩人來說,踏上英國的土地后,安鋒才真正如魚得水……這一點,安鋒絕不說。
    他翻動著報紙,好像在尋找什么:“那你給我五萬,或者六萬,我們要把財富迅速本土化,才能找到致富之路。”
    “我信你!”周醫生毫不猶豫。緊接著,他翻弄著報紙感慨:“我竟讓你這小孩走在前面了。我好歹托福成績不錯,但我現在看這英文報紙如看天書,你搶先學習適應了……等我,我去拿字典。”
    周醫生要去利茲大學所屬“心理研究中心”讀碩士搞研究,利茲大學是與牛津大學、劍橋大學相互輝映的英國六所“紅磚大學”之一。而這所利茲大學,據說錄取比例僅為13,是一所很難進的學校,所以周醫生壓力很大……當然,也難怪他日后成就很大——僅利茲大學,諾貝爾科學獎獲得者就有六位。
    安鋒瞥了一眼周醫生,隨口提醒:“你不回去坐嗎?頭等艙耶,頭等艙旅客跑我這個尾艙做什么?我聽說頭等艙里有香檳喝,小點心與午餐與我們的也不同。”
    有時候周醫生忘了對面是個小孩,即使偶爾想起對方的小孩身份,卻總覺得很怪異。對方的成熟……讓他覺得白活了許多年。
    “你這小孩,知道香檳是什么嗎?頭等艙居然有香檳……哼,嗟來之食,吃的時候要把尊嚴裝進褲兜里,但我寧愿保留尊嚴。”
    這句話,周醫生是用漢語說得。
    安鋒一咧嘴,嘲諷:“你可以選擇不吃。”
    周醫生側著身子,邊向飛機的走廊通道走,邊回答:“果然是小孩子,這話透著欺軟怕硬的怯懦。”
    周醫生這話安鋒理解:殺岳飛的不是秦檜,是宋高宗——秦檜不愿意行嘛?明星上了官員的床,錯不在明星——她們想拒絕,敢嗎?
    所以指責秦檜殺岳飛、指責明星爭做二奶、三奶,看起來慷慨激昂義憤填膺正氣凜然,骨子里卻透著盡的卑微與怯懦——因為他們不敢指責真正的罪人。
    公務票是免費領取的,黃亞青自己沒掏一分錢。如今安鋒倒是站在一旁看風景,身在其中的周濤,敢拒絕這份施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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