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來貴是馮家的族長,掌管馮家的機關技術,要換了以前,進行一項研究,他當然可以發動馮家的全部力量,更別提,這項技術,是為了馮家整個宗族著想。
但現在,由于他的頹然放任,他的掌控力正在嚴重流失。
夏侯昂是地創師,又是祭司,不可能也不會愿意當馮家的族長。但這只是名義上的說法。現在,絕大多數長老都支持夏侯昂,內樓幾乎完全敞開給他。他不是族長,但更甚族長,馮來貴幾乎已經說不上什么話了。
而且,為什么他升不上地創師,夏侯昂可以?因為夏侯昂不是馮家人,沒有馮家靈魂結構上的先天缺憾!
沒有缺憾,也就沒有這項特色,他會支持馮家進行這項研究?
想也知道,絕不可能!
他巴不得把馮家所有的資源全部提供給他一個人,馮家所有人只圍著他一個人打轉!
最關鍵的是,他的這個想法,跟神殿也是契合的。
也就是說,有夏侯昂在,馮家就很難改變路徑,重新崛起。而且時間越長,難度越大。因為到那時候,夏侯昂,或者說神殿,對馮家的掌控力度會越大!
馮來貴直挺挺地站著,臉色越來越陰沉。半響后,他喃喃道:“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今天晚上的鎖魂術儀式,必須失敗!”
常鳴問道:“哦?鎖魂術儀式不是只為了讓連照暉歸屬馮家嗎?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連照暉還是一個機關術天才,一個擁有完美靈魂結構的機關術天才!”
馮來貴陰沉地說:“如果只是這樣的話,當然沒有問題。我也很希望這樣一個人,歸屬連家。但今晚的鎖魂術儀式,并不止于此!”
常鳴問道:“哦?”
馮來貴說:“據我所知,今晚的鎖魂術儀式分兩項。第一項。在十個機關大宗師的合力下,敞開連照暉的靈魂結構。原本的鎖魂術儀式,只需要五名大宗師。因為只需要敞開一部分,對那一部分進行修改。但是現在。儀式難度增加,因為需要敞開的,是連照暉的全部靈魂結構!”
馮來貴不愧是馮家的家族傳承研習第一人,他其實不清楚今晚的具體細節,但只是從安排中的只言片語,就推斷出了全過程。
“第二步,在敞開連照暉的靈魂結構之后。夏侯昂會出手,直接奪取連照暉的靈魂,把它納入自己的體內。”
常鳴皺眉:“改變靈魂結構可不是這么容易的事,就算是自己的也一樣。風險很大的。夏侯昂的水平,不至于高到這一步吧?”
“直接調整,夏侯昂當然不敢。所以,他會保留自己的靈魂,納入連照暉的之后。形成一種雙靈魂結構的模式。然后,他會在體內逐漸協調兩個靈魂結構,使其發生共振,慢慢進行調整。這個時間會很長,最后完成的結構也不可能像原本那么完美。但無疑是對夏侯昂靈魂的一次優化。最關鍵的是,這個方法非常安全,夏侯昂不會讓自己遇到任何危險!”
“……那連照暉呢?”
“連照暉?失去靈魂,她的就只是一個容器罷了,跟血肉制作的機關沒什么區別。”
常鳴突然想起之前偷聽到的馮玉菊等人的私下談話,一抹陰云掠過心頭。聽上去,就算是這個,他們也沒打算放過啊……
“也就是說,今晚的鎖魂術儀式進行過后,夏侯昂的實力會更進一步?”
“對!馮家制造慘案,背負罵名,提供資源,成就的只是一個夏侯昂而已!為的,只是今后夏侯昂能給馮家提供庇護,馮家,從此變成夏侯昂的附屬物!”
常鳴說:“這一切,也是你縱容的。”
馮來貴聲音一頓,瞬間沉默了下去。
沒錯,慘案也好、罵名也好、資源也好,都是他在失落之后縱容的結果。不然,以他族長的身份,絕不可能讓事情一路滑到現在的地步。
他沉默了半晌,跺了跺腳:“知道錯了,我就要負起責任來!不行,今晚的鎖魂術儀式,不能再進行下去!”
常鳴問道:“你要怎么做?”
馮來貴道:“我要以族長的權限,中止儀式!”
常鳴問道:“有一個地創師,一堆長老,一個副族長,你覺得你能行?”
這一群人加起來,要實力有實力,要權力有權力,完全可以當場把馮來貴制服,剝奪他族長的權限!
馮來貴怒道:“那我應該怎么辦?不管怎么說,儀式絕對不能繼續進行!”
常鳴盯著他,問道:“你要想想清楚,你想達成什么樣的目標?想清楚之后,才能知道應該采取什么樣的行動。”
馮來貴說:“我要中止儀式,讓夏侯昂不能再進一步增強實力;我要讓馮家從夏侯昂的控制下擺脫出來,重新獨立,成為七大宗族之一,即使敬陪末座也可以;我要讓馮家萬眾一心,開始全新研究,正視自己的缺陷,重新開始發展……”
說著說著,他的怒氣漸漸消失,越來越平靜,語氣卻越來越堅定。
突然,他向著常鳴一笑,點頭說:“謝謝你,我知道我應該怎么做了。”
他一拂袖子,從容地坐下,重新指揮機關人燒水泡茶。氤氳的熱氣混合著茶香,飄浮在空氣中。氣氛重新變得淡定溫和下來,馮來貴并沒有急著去做什么,而是握著茶杯,垂眸細思。
常鳴也不著急,到現在為止,他說的話好像都是在為了馮家打算,除了想要救出連照暉,他自己并沒有一點私心。
馮來貴卻慢慢地抬起頭來,盯著常鳴看了半天。
他突然問道:“你想要什么?”
常鳴回視他:“什么?”
馮來貴說:“你能說出靈魂結構四個字來,甚至能看出馮家人靈魂結構的特征,可見對精神力的研究已經到達一定的深度。這種能力,你來馮家攪風攪雨,不止是為了一個連照暉吧?你想要什么?”
常鳴說:“如果我說,我只是為了幫老朋友的忙呢?”
馮來貴向后一靠:“那我也只好這樣認為了。”
常鳴笑了起來:“族長大人。馮家現在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憑你一個人之力,很難完全達到目標。你應該需要一些外力的幫助!你不用跟我迂回了。該怎么談,我們倆還是怎么談吧。”
兩人都想在這件事上拿到主動權。馮來貴原以為常鳴只是一個人,以他的年紀,就算能力再強,也不可能跟他這個族長相媲美。不過現在看著常鳴的態度,他漸漸有點不確認了。
馮來貴正視著常鳴,問道:“你究竟是誰?”
常鳴說:“我跟你說過我的名字,我叫常鳴。才來中央坤州,也是第一次接觸馮家。可惜得很,第一印象不算太好。”
常鳴是跟章家人一起來的,馮來貴一開始沒去多想他的身份。這時常鳴再次強調自己的名字。馮來貴隱隱約約想起了一點什么。
他皺著眉,緊盯著常鳴,問道:“你……前段時間是不是去參加了青少年大獎賽?”
常鳴說:“對,機緣巧合,去玩了一把。”
馮來貴這才對上號。驚道:“你是葉創師的子侄?”
常鳴聳肩:“可以這樣說吧?”
馮來貴的眉頭皺得更緊,一時間浮想聯翩,聯想到了很多事情。常鳴擺了擺手,說:“你不用多想,這無關地創師對夏侯昂的態度。只是我個人的行為而已。連照暉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容忍朋友被這樣欺負,還被殺了全家。這件事是馮家干的,老實說跟你也有點關系。但冤有頭債有主,報仇得找到正主兒。我們倆現在的目標是一致的,所以,我可以幫你拔掉馮家的這顆毒牙!”
他說得坦然直接,馮來貴更加驚疑不定。有地創師在背后,常鳴還是跟章家一起來的,看上去關系還頗為密切。
七大宗族之間的關系,他這個族長比誰都清楚。常鳴的目的是什么?他想滅掉馮家的一部分人,還是滅掉整個馮家,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不,都在我的一念之間……”
馮來貴的表情漸漸平靜下來,再次問道:“你想要什么?”
這次,他的聲音里再沒有了以前的那點兒居高臨下,而是變得十分平等。兩人的一陣交鋒之后,馮來貴終于明白,背靠地創師,聯合了其他六大宗族,常鳴已經占據了優勢地位。
想要保住馮家,馮來貴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與常鳴談條件,展開深度合作,或者離開這里,帶著馮家一起投奔神殿!
這兩條路怎么選擇?放在馮家其他人可能還有點猶豫,但對馮來貴來說,一點兒也不難。
這句話問出來,實際上已經是某種屈服。
常鳴手一抬,面前的石椅再次變形,恢復成石桌的形態。這時,它的內部結構跟以前已經完全不同,但外表仍然一模一樣,毫無差別。
常鳴說:“我可以幫助馮家重塑靈魂結構,找到新的崛起之路。但同時,我也有幾個條件。”
他豎起幾根手指,一根接一根的彎下去。
“第一,破壞今晚的鎖魂術儀式,從此切斷馮家與夏侯昂之間的聯系。以前的東西,沒辦法討回來的,可能暫時也沒辦法。但今后,馮家再不能給夏侯昂任何支持。”
“第二,這件事之后,把與連家之事相關的全部人員交給連照暉,讓她來處置。”
“第三,開放馮家的內樓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