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常鳴看著手邊滿滿幾張紙的紀錄，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
這里面的紀錄包括了他手邊的各種金屬、各種不同的比例的混合，由于可搭配的可能太多，他甚至還沒有把昨天買到的金屬全部試完。
這上面的紀錄未必都能用，畢竟不是隨便搭配就可以配出更加優異的性質的。但即使是失敗的紀錄，常鳴也把它記了下來。
后二十個小時，常鳴沒有繼續動手，而是盯著這些紀錄，細細思索。
他在總結規律。
什么樣的金屬適合拿來混合，什么樣的金屬配在一起反而會起沖突……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都可以從中總結出經驗！
一整晚過去，某些東西在他的腦海里隱隱約約成了形，但還沒有真正總結出來。
沒關系，任何成果都需要反復的實踐與嘗試才能完成，今天不行，明天繼續來！
天色開始亮了，他把一些成熟的配方單獨謄寫出來，收進口袋里。
他最為重視的是其中三張配方，也就是三種合金。外面的環境可不像虛擬金屬訓練室這么穩定，這三種合金是冶煉起來最簡單，對環境要求最低的。
常鳴舒了口氣，感覺十分滿足。這一夜，可以說成果非常斐然！
他舒展了一下身體，練習了一下基礎體術訓練操，駕駛著天倫一型出發了。
上午黑市不開門，他正好趁這時間去學習天翼駕駛！
昨天訓練了半天，他掌握了天翼駕駛的基本要領，放慢速度，小心一點，就可以避開城里叢生的樹木。即使這樣，有幾次都感覺險象環生。
樹木并不是都長得那么規律，偶爾會有一條枝椏橫生斜長，被其它樹枝一擋。有可能近在眼前才發現。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就感覺會特別危險。
像錢來這樣的出租天翼司機，能在城里開得那么快，除了本身駕駛技術好以外，也跟對“路況”無比熟悉有關系吧。
常鳴開著天翼到了城外的微風訓練基地，岑初蝶已經在那里等著了。
看見常鳴過來，她柔柔地一笑。表情非常穩定，好像根本就沒把他昨天那個建議放在心上。
常鳴也只是一笑，沒再重復一次邀請。
常鳴的身體素質非常好，讓岑初蝶也非常吃驚。最令人驚訝的是，他對自己身體的掌控能力非常強！這種掌控能力比強大的身體素質更為可貴。譬如一個人可能力氣非常大，但如果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氣。做事時達到的效果可能還不如普通人。
但常鳴卻不一樣，他的肌肉力量極強，但實際輸出的力量完全在他自己的掌控范圍內。也就是說，他想用多大的力氣，就可以用多大的力氣！他一拳砸在地上，可以讓地面震動，陷出一個深坑；也可以讓拳頭下面的一片羽毛都不會被驚動！
岑初蝶看著他的紀錄。搖頭說：“你的身體實在太棒了，有這樣的身體，你就不需要進行地面的常規訓練，可以直接上天。”
她解釋說：“我們在訓練場里安排了許多道具，用來進行地面訓練，主要目的就是幫助學員控制自己的身體，增強反應能力。你在這方面簡直無可挑剔！”
常鳴笑了笑，沒有說話。
兩人再次上了天倫一型。這次，駕駛位上坐著的是常鳴。
岑初蝶說：“很多人以為，駕駛天翼只需要精神力，只要精神力夠強，就能對天翼進行更強大更細微的操作。這樣說從某個角度來說沒錯，但其實不夠。人的身體有自然反應的能力，也就是說我們常說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先做出了舉動。只是，單靠身體的自然反應能力，我們未必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所以。一個真正強大的天翼駕駛員，要求身體與精神渾然一體，精神力依靠身體反應做出瞬間判斷，直接做出反饋！”
在她柔和卻堅定的講解聲中，天藍色天翼的雙翅振動，像藍鳥般飛上天空。
岑初蝶一坐上天翼，整個人就發生了變化，就像水中石頭一樣，表面圓潤，內在卻格外堅硬。
她不斷對常鳴進行著指導，在天空中可能遇到什么樣的情況，什么樣的氣流，遇到不同的情況、不同的氣流應該做出什么樣的反應……
“不要把氣流當成我們要針對的敵人，要把它當成我們的伙伴！平時與它一起起舞，關鍵的時候，可以讓它托著你加速上升！交一個朋友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了解它！了解氣流，與它成為朋友！”
藍色的天翼在天空中不斷回旋滑動，原本的一點生澀漸漸變得流暢起來。岑初蝶如水一般的聲音流淌著，在這樣的聲音里，好像真的讓人看見了天空中無數的精靈，它們咯咯咯地笑著，在天翼的周圍盤旋起舞。而天翼真的就像天空中的小鳥，與它們一起舞蹈，越來越輕盈，越來越和諧！
一上午的時間瞬息而過，常鳴落地時，臉上仍然帶著愉悅欣喜的表情。
天倫一型本來就控制感極強，與精神力達到了幾乎完美的融合。當它在天空中飛翔時，就好像常鳴自己在擁抱天空一樣。在岑初蝶的指導下，全心全意地去感受氣流，與它們進行協調配合，就好像身邊真的多了無數的精靈，在圍繞著自己！
那種愉悅感，直到落地仍然無法忘懷，常鳴有一種感覺，還想再繼續飛下去，無休無止地飛下去！
岑初蝶贊道：“不錯，你的悟性真的很好！能夠這么快與氣流相協調的人，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常鳴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這是你教得好……”
岑初蝶也笑了起來：“我只是用嘴說說，真正去感受，去飛行的人還是你自己。不過我還要再多一句嘴，今天天氣不錯，我們接觸的不過是最溫和最平穩的氣流。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今天在交朋友，交的就是脾氣最好的那一些。還有暴躁的、反復無常的、捉摸不定的……對于這樣的朋友，你應該怎樣去把握它們的脾氣，跟它們交往呢？”
她撫摸著天翼的機身，感嘆道：“天翼駕駛，是一門大學問啊！”
常鳴點頭點到一半，突然怔住了。
捉摸不定的？對啊，齊天城雖然樹多，天翼不容易在其中穿行，但是樹枝樹葉之間，也是有氣流的啊！只要感受這些不同的氣流，把握住其中的規律，不就可以把握住周圍的地形，知道應該怎么應對了？
對，應該就是這樣！
他把自己的想法對岑初蝶一說，岑初蝶怔了一怔，笑了起來：“對，你說得沒錯，其實就是這樣！飛行的學問，就是怎么跟空氣打交道的學問。只要你能把握住齊天城里的氣流，你就出師啦！”
飛行的學問，就是怎么跟空氣打交道的學問？
嗯，說得沒錯。
那么，像機關天翼這種飛行類機關，本身在研究制作的時候就應該考慮到這一點吧？
剛才在駕駛天倫一型的時候，他總覺得有些地方感受有點異樣。是因為自己的飛行技術不到家，還是因為天翼本身設計不合理呢？
常鳴畢竟是個機關師，像岑初蝶這樣的駕駛員，可能只會想要如何配合天翼去飛行，而常鳴就會直接想到，如果改變天翼來配合自己！
但這種改變很不容易。物體在空氣中會受到各種各樣的力，怎樣利用或者回避，本身就是一門大學問，需要相當復雜的計算。常鳴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要學習研究的東西，實在太多啦！
不過，倒的確可以試試。不光是天翼，還有他正在琢磨中的機關鵝。機關鵝是水陸空三棲機關，如果它能飛行得更快更靈活，當然戰斗力會更強。這跟它本身的設計結構有關，也跟外表覆蓋的材料有關。
萬福象鼻龍是海生異獸，鱗片光滑，還覆有一層奇特的薄膜。這層鱗片可以讓它在水里的動作變得極其迅捷，想必在空氣里也能有所幫助。
不行，還是得想辦法弄一些來試試！
下午常鳴還有事情，練習完上午半天，他就告別了岑初蝶，獨自駕駛天翼回去城里。
回城的路上，飛行在枝椏間的時候，他有意感受了一下氣流。
無數細微而又復雜的線路瞬間彌漫在他的意識里，把他嚇了一大跳！
大量的樹枝與樹葉把氣流切割得亂七八糟，這些氣流相互混合，有的上升，有的下降，有的沖突，形成了一張極其復雜的網絡！
要處理這么多信息，利用這么多氣流，那得需要多強的精神力，多么靈敏的反應能力！
常鳴感受著這一切，唇畔浮出一絲微笑。
很好，非常好！
這么復雜的情況，這么有難度的事情，正是他進行鍛煉的好機會！
不過，他沒有馬上嘗試，藍色的天翼回到了蕭疏軒，收起雙翅然后消失了。
常鳴眼睛往蕭疏軒的墻角一瞥，眉頭微皺。
墻角的標志有了新的變化，這標志潦草急切，顯然是匆匆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