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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蕭焚猛然鄭重其事的扭頭看著外面,萊卡翁也暫時從尷尬局面上擺脫出來。他同樣扭頭看著門外那幾個武士,低聲問:“怎么?”
蕭焚微微搖頭,看著那幾名武士繼續前進,直到從視野中消失。這才重新扭頭看著周圍,一時間沒有說話。這個沉默的姿態讓那位一直哆哆嗦嗦的酒居老板臉色更加黯淡,對于洋人進入這個酒居本來就有些提心吊膽的他,生怕又被這些人找出什么麻煩。在這個時代,在明治維新完成之前,普通的扶桑人和其他被殖民地的人沒有兩樣,當他們與洋人發生沖突時,根本得不到什么幫助。
換句話說,如果萊卡翁和卡里斯托在這里把整個酒居都拆了,又或者是把酒居老板的女兒強行擄走之類,酒居老板都不會得到任何幫助。
他用力將自己還有些好奇的女兒抵在柜臺下面,盡可能的保持著謙卑的笑顏,努力讓自己顯得沒有什么威懾力,以避免激怒那幾位洋人老爺。
在這個酒居中安靜了一會兒,蕭焚抬頭看著萊卡翁,問:“身上帶錢了嗎?我是說這個世界的錢。我可沒有那么多的準備。”
萊卡翁拿出了兩枚法國法郎,用大拇指輕輕彈動,金色的法郎在空中劃了兩道優美的弧線,接連掉在酒居老板的懷里。這個舉動先是讓酒居老板猛然一定,生怕要發生什么滅門慘案,直到他看見法郎落入自己的懷中,整個身體猛然松軟下來。
蕭焚扭頭看了一眼酒居老板。又看了看在大門口那里不斷看著這里。眼睛中除了好奇還有貪婪的其他人。微微皺眉。
“喂,”蕭焚伸手在空中勾了勾,說:“你過來。”
酒居老板有些瑟縮的走了過來,看著蕭焚,想要賠笑,又有些畏縮,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在救你,救你的全家。”
蕭焚如此平淡的低聲說著。然后雙手猛然用力,將整張桌子撕扯開來,連同桌子上的茶盞酒壺,這一切都乒里乓啷的掉在地上。這個突然地變化讓柜臺后面同樣瑟縮不止的老板女人放聲尖叫,同時也讓門外的那些人心驚膽戰,一哄而散。
那個酒居老板猛然出了一聲冷汗,剛想把手里的金法郎還給眼前的幾個人,不過在蕭焚的目光中,老板最終還是沒有行動,而是不停地鞠躬說著抱歉之類的話。
蕭焚微微點頭。說:“等那些人來查你的時候,你會跟他們說我要救你這樣的話嗎?”
酒居老板看了看手中的金法郎。立刻恍然大悟。這兩個金法郎雖然價值不見得有多高,但卻是某種借口。一旦被人找到了這個借口,比如新撰組之類,就可能因為這兩枚金法郎進行各種推斷,步步緊逼,直到將整個酒居據為己有。而酒居老板的一家,不僅僅有可能失去這個安身之所,更有可能失去人身自由,最終結局不知道會有多么凄慘。
酒居老板甚至能夠替那些張開大嘴的“猛獸”們想出一個最簡單的理由:“你與那些蠻夷沒有任何關系,他們為什么會給你這么多金幣?”
想到這里,再看看蕭焚把桌子撕扯開來的事情,酒居老板立刻明白了這位東方少年的用意。只能連連點頭鞠躬,這一次多了一些十分感謝的話。蕭焚隨意揮了揮手,示意酒居老板離開,然后重新看著門外。他的目的當然不僅僅為了施展一些善心,還有些更為重要的東西需要確認。比如說,這一次首先進門的人,究竟是誰?
幾分鐘后,第一批蕭焚想要見到的人首先到達,不是京都的那些警備,而是幾名穿著淡黃色和服,腰間插著兩把刀,兩鬢剃光的扶桑武士。與蕭焚之前所見的那些武士截然不同,這幾名武士的眼神格外倨傲,就算是看見酒居中有兩名洋人,臉色也沒有太大變化。
“京都見回組行事,閑雜人等回避。”
蕭焚的眼角微微一跳,第一個到來的居然是見回組。
如果說新撰組是幕府的爪牙,那么見回組則是幕府的肩膀,在新撰組是不是成為幕府府臣鬧得不可開交,甚至有人破腹自殺之前,見回組已經是幕府鐵桿的謀臣。只是見回組一直沒有參與普通的京都事件,或者說,他們不屑于參與到這種等級的戰斗中去。所以真正知道見回組,了解見回組的反而不多。
蕭焚也只是當初在學院圖書館中看過坂本龍馬被暗殺的介紹時,才提過見回組可能是幕后兇手。也隱約知道在新撰組之上,還有一個見回組。這個見回組的戰斗力可能比新撰組更高,屬于大將軍近衛這樣的角色。
不過,這一次見回組的出現,確實讓蕭焚有些意外。他原本想要知道另外一件事情的梗概,沒想到居然讓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出現雜眼前。
如同傳聞中說的那樣,這些見回組的成員看上去確實比新撰組的更為強悍,至少在蕭焚的眼中,這次進來的幾個人都有6級的水準。而且還沒有看到番長或者局長這樣的人出現,那些人的等級只怕更高。
如果是以前,蕭焚肯定要謹慎一些,避免和這么多的6級對手發生沖突。畢竟他的身后還有兩名4級的試煉者,就算蕭焚顧得了自己的周全,也顧不上萊卡翁他們。
不過這一次,蕭焚的好奇心已經被完全勾了起來,考慮到萊卡翁他們的“洋人屬性”,只要他們不主動參與到戰斗中去,基本上不會有什么危險。而蕭焚更在意的是,究竟有多少勢力還在幕后沒有伸出牙齒和利爪,現在看起來倒是一個不錯的契機。
那幾名見回組的成員在看見蕭焚之后,臉色明顯的變得不那么好看,他們大步走了過來,腳下的木屐在地面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現在說出你的名字,不要讓我們拔刀。”
一名見回組的組員如此說著,左手的大拇指已經抵在了劍鍔上看上去如果蕭焚的回答不能讓他們滿意,下一秒這把刀就會被彈出然后對著蕭焚的脖頸斬下去。
蕭焚微微一笑,扭頭看著這名組員,問:“本光寺什么時候也歸見回組管理了?”
這名組員略微一滯,如果在十月之前,蕭焚敢于問出這個問題,見回組早就拔刀斬下。在京都,見回組是大將軍的近衛,沒有什么地方不能管理,沒有什么人能不接受管理。但是,德川慶喜大政奉還后,京都已經屬于天皇的范圍,至少名義上如此。作為大將軍的近衛,這個時候更需要避免過界,尤其是本光寺這里已經不屬于幕府控制的地方。
這名組員的手在劍鞘上用力緊握,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但是最終,他還是放棄了對蕭焚發動攻擊。因為在這個時候,大門那里又傳來的新的聲音。
“御陵衛士公事,閑雜人等退避。”
話音剛落,剛才在門口走過的那幾名武士走了進來,除了這幾名武士之外,在他們之后,還有一個同樣身材高大的中年武士。這名雙手抄在和服的袍袖中的武士,看上去非常沉穩安靜,但是在他的臉上有著一種無法散去的陰郁表情,雙眼中的神色也非常凌厲,甚至可以說是凌厲的過了頭。更確切的說法是,這名武士看上去雖然睥睨眾人,但是內心卻極為膽怯,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這名武士出現過激反應。
見回組的眾人聽見御陵衛士的到來,慢慢轉回身去,看著那些御陵衛士。其中一名見回組的成員低聲說:“喪家之犬,也有一天可以成為老虎,只是這個老虎只有畫皮而已。”
“你說什么?!”
一名御陵衛士猛然踏步向前,腰間的太刀已經拔了出來,他死死盯著那名見回組的成員,大聲說:“請閣下再說一遍,我可以認為你這是在辱沒孝明天皇。”
伴隨著這名御陵衛士的行動,見回組的幾名組員同樣在腰間發出“嗤嗤”的聲音,他們腰間的刀,距離完全出鞘沒有多遠。
看到這樣的情景,其他幾名御陵衛士也走了進來,手中的太刀不斷拔出。至于門口那名站著的健壯武士,看上去臉上的表情更加陰沉。
就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又一個勢力從窗外,而不是門外參與了進來。
“新撰組六組辦事,里面的人,把手里的刀放下。”
蕭焚微微一笑,看起來正主們正在一一到來,而且看起來反應速度都不慢,唯一的問題是,今天到來的是不是全部參與游戲的人?
“陸援隊辦事,我乃陸奧宗光。”
“海援隊辦事。”
幾分鐘后,更多的勢力參雜進來,讓這個小小的酒居變成了一個可怕的角斗場,而挑起這場角斗的蕭焚,反而被人淡忘了。
“你想做什么?”
萊卡翁忽然低聲問,他左右看了看,說:“這幾乎是整個京都的勢力了。”
“幾乎是,”蕭焚輕輕地敲打了一下桌子,低聲重復了一句:“幾乎是。”
這些都是正主,但是蕭焚能夠感覺到,真正的正主其實還沒有到來,正在和他一樣,帶著某種想法看著這里的魚龍聚會。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