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焚和杜若溪沒有繼續交談下去,事實上,蕭焚也感覺到了杜若溪的表現有些異常。或者說,她從接近這片山地開始,就變得有些不太對勁。至少和蕭焚以前認識的杜若溪有著很大的不同,看起來更加,怎么說呢,敏感。
她會提出那些不明所以的問題,也會因為蕭焚簡單的話語而變得呼吸急促,這種情況不應該出現在杜若溪身上,至少不應該出現在一個覺醒者的身上。一個5級的覺醒者可不會不管自己身處什么環境,就在那里胡思亂想,更不會因為一句話而變得和以往不同。
“意志污染”,這是蕭焚從科里那里學會的新概念。泛指意志雖然沒有受到傷害或者是控制,但是因為某些外來因素變得格外敏感,又或者容易下意識的容易接受特定的引導。
在扶桑的事后,西爾維婭帶著的那個面具,就能夠產生這種意志污染,讓當時的西爾維婭在夜晚駕駛摩托車的時候,總會下意識的和某些路線重合。或者說,這個面具的記憶干擾了西爾維婭的判斷,以至于女吸血鬼自覺不自覺的按照這個面具的記憶前往波淳于村。
而現在,杜若溪的表現讓蕭焚再次想起這個概念。
解決意志污染最好的辦法就是切斷污染聯系,在扶桑核電站附近的地下通道里,西爾維婭毀掉了那個面具,也因此斷絕了繼續被污染的可能。而在這里,蕭焚根本找不到對杜若溪造成意志污染的源泉。同樣也談不上切斷聯系。
更何況,杜若溪的是否真的存在意志污染還不好說。現在僅僅只能說,杜若溪的意志波動比較劇烈。
30分鐘后,蕭焚首先站了起來,將翠絲緹娜重新背起來后,對杜若溪說:“走吧。”
也許還在享受這種靜謐時光的杜若溪愣了一下,然后這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的站立起來。這個遲鈍的反應過程讓蕭焚再次眉頭微微一皺,不過少年覺醒者僅僅只是低聲說:“我們先向里走。你多注意一下通訊設施。”
杜若溪低著頭略微點了點,看上去剛剛坐在那里似乎讓她變得疲憊起來,這個表現讓蕭焚覺得更加不對,他扭頭看了一眼四處起伏的山巒,長吐了口氣。
一個女人在背上昏睡,一個女人的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況明顯受到了影響,現在能夠依賴的。只有蕭焚。從現在開始,他要成為一個真正有擔當的男人,而不是一個熱血的少年。
這個地方顯然不能久留,蕭焚首先走在前面,感知完全鋪開,盡可能的感應著身后杜若溪的變化。一開始的一段路。并沒有出現什么異常,砂礫的山巖在月光的照耀下一片灰暗,周圍蒸騰的熱氣始終沒有絲毫減少,只是這個山谷中多了一些在戈壁灘上無法遇到的風。那些風一樣灼熱無比,多少還帶了一些說不出的味道。呼吸這樣的空氣。也會讓人覺得肺部都在燃燒一樣,這些風會讓人類的鼻粘膜迅速干燥。無法粘住那些風中的砂礫,而過多的砂礫一旦進入氣管,會隨著濕潤程度逐漸堆積,直到將整個氣管完全堵死。
在蕭焚身后的翠絲緹娜很有幾次呼吸不暢,如果不是蕭焚用力顛簸,讓翠絲緹娜氣管保持著相對的通暢,現在的女設計師多半也會重新進入近乎窒息的狀態。
“我需要一個絲巾……”
蕭焚低聲說著,一邊回頭看了一眼杜若溪,要說的話突然被打斷。在他的視野中,剛才那個充滿白堊紀風格的世界再次出現,而那位和杜若溪長得一模一樣的女精靈再次出現在杜若溪的身體上,正在看著蕭焚。
這個時候,蕭焚忽然意識到為什么剛才就確定了對方是個精靈,那是因為這名女性問蕭焚的時候,使用的是精靈語。只是那會兒景象突然消失,以至于蕭焚沒有來得及考慮更多,而現在再次看見這位浮動在杜若溪的身上,同樣低著頭的女精靈時,才忽然想起了這一點。
不僅僅如此,蕭焚還看清了這位女精靈的穿著,不知名的閃亮衣料被這名女精靈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間,這種裝扮讓蕭焚想起了在蘇格蘭遇到夏洛希時的打扮。
那是一種古希臘風格的穿法,在女精靈的肩膀和腰間有著幾個環佩,那種閃亮,挺括,但是又柔軟的衣料從這些環佩中穿過,行走在屬于她的綠色世界中時,那些衣料從濃綠的地面上拂過,讓女精靈看起來如同天使一樣。
意識到蕭焚回頭,現實世界的杜若溪和綠色世界的女精靈同時抬頭,同樣的笑容浮現在兩個人的臉上。
“怎么?”
兩個女人,一個用普通話,一個用精靈語異口同聲的問著。
蕭焚急忙搖頭,說:“不,沒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那里有沒有紗巾。”
杜若溪微微搖頭,與此同時,和她一個身體的女精靈卻開始點頭,隨后,女精靈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取出一條嫩綠色的絲巾,遞了過來。
蕭焚下意識的伸手去接,在看見杜若溪有些詫異的眼神時,少年覺醒者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動出現了問題。他急忙掩飾著說:“我看你有點累,拉你一把。”
杜若溪重新低下頭去,月光下看不見她的表情,不過遲疑著伸出的手說明了她的決定,當蕭焚拉住女覺醒者的手時,能夠感覺到杜若溪的手心汗膩膩的。
不過,蕭焚的這個掩飾可沒有瞞過那名女精靈,她臉上的笑容更盛,下一秒,她猛然從杜若溪的身體上脫離出來,變成了一個獨立的個體,并且輕快地跑到蕭焚的身邊。
這個綠色世界并沒有像以往那樣很快消失,而是一場固執的停留在蕭焚的視野中,至于那名女精靈,此時已經走到了蕭焚的近前,距離蕭焚不過幾厘米的距離。這個距離讓蕭焚有些局促,甚至走路都有些磕磕盼盼,但是這進一步讓那名女精靈發現了異常。
她上下打量著蕭焚,說:“嘿,你果然能看見我。”
蕭焚不敢說話,他沉默著繼續向前。后面的杜若溪手心已經開始變得涼了一些,顯然剛才手與手的接觸讓杜若溪精神也緊張到了一定的程度。
“你不想說點什么嗎?不想問問我這里是哪里,不想知道這里有些什么?”
對于女精靈的問題,蕭焚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非常想要得到這些答案。只不過,現在這種樣子貿然提出問題,不僅會讓杜若溪感到異常,同樣會讓自己變得被動。
對于蕭焚的繼續沉默,女精靈沒有表現出什么不滿,她若有所思的轉身走在綠色的苔蘚地毯上,和走在砂礫上的蕭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段沉默的旅程沒有前進太久,在幾分鐘后,蕭焚以為綠色的世界將會在眼前消失的同時,眼前的景象忽然發生新的變化。現實世界依舊沒有什么改變,砂礫的山丘在冷冷的月光下安靜無比,倒是蕭焚眼中的另外一個世界,卻發生了明顯的變化。那些蕨類植物,有著明顯白堊紀風格的世界,現在已經突然變成大片的常綠喬木群,猴面包樹,以及攀附在這些樹木上大面積的綠色藤條。除此之外,和剛才那個綠色但是死寂的世界不同,這個新的綠色世界額中充滿的各種各樣的聲音,從鳥叫到蟲鳴,各種動物的叫聲在這個世界中此起彼伏,和現實世界中的一片寂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讓蕭焚驚訝的是,那個女精靈并沒有因為世界的變化而就此消失,她就像是可以在不同世界中隨意躍遷一樣,又像是浮于這些世界之上的存在,可以隨時進入下一個世界,又或者隨時從一個世界中脫身出來一樣。在蕭焚發現新的世界時,這名女精靈也自然而然的融入到這個新的綠色世界之中。就像是通過一扇光芒的門扉,上一秒這名女精靈還是古希臘的那種寬松裝飾,下一秒,這位女精靈身上的裝束已經變成了一套說不清是什么金屬組成的裝甲。在女精靈的手中,持握著一個周邊帶有一圈利刃的圓盾,另外一只手中,持握著一把看上去鋒利無比的短劍。仔細看看,就連女精靈身上的盔甲,也頗有古羅馬帝國騎士的風格,半身甲上還雕刻著復雜異常的花紋,兩個肩膀完全顯露出來,如同白藕一樣的雙臂在沒有衣料遮擋下,顯出一種異常的美感。
女精靈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武器,忽然扭頭看著蕭焚一笑,問:“覺得如何?”
蕭焚無法回答,在他眼前,那些現實世界的山谷斷裂處,到了新的綠色世界已經連接起來,看上去這個綠色的世界也許就是數萬年前這里的原來地貌。
就在那名女精靈又想說些什么的時候,前方的綠色叢林中,忽然傳來一陣陣聲響,接著,一只利箭驟然釘在女精靈的腳前。
“說出你的來意,外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