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衛把“阿登山地”這個名詞告訴蒙巴頓的時候,蒙巴頓其實還并不是那么著急的。因為德國人的兵力分成了三個部分,其中德國人的右翼,也就是于荷蘭、比利時國境至亞琛一線的博克將軍所部,擺出了突破荷蘭邊境防線,占領荷蘭全境和比利時北部,然后再向法國推進的態勢。這一路的攻擊非常猛烈迅速,很多被認為是能守幾個月的要塞,一天就淪陷了,英法方面都慌了神,并且就此判斷德國的主力在右翼,從而派遣了大部分的兵力去右翼補簍子。這是蒙巴頓之前了解到的戰況。
但秦衛卻又告訴柯爾禮,德國人的裝甲集群將越過阿登山地。
這才是讓蒙巴頓真正驚恐的原因所在。
他雖然是海軍出身,對陸地攻防戰并不熟悉,但他卻很清楚馬奇諾防線的弱點在哪兒。阿登山地位地馬奇諾防線的尾端,又是山地,并不適合裝甲部隊作戰……這是最普通的常識。可他卻發現了秦衛所說的那個詞:“越過”!
裝甲集群如果只是想越過那片山地,難道也不可以嗎?
不說以德軍超過所有歐洲軍隊的素質,就是以英國工兵的能力,在阿登山地開辟出一條能夠讓裝甲部隊穿過的道路也不是什么難事。何況,裝甲部隊本身就具有強大的越野能力,山地只是不適合它們作戰而己,卻并非不能讓他們通過。
所以,蒙巴頓急忙把這消息向倫敦發了過去。他只希望這是自己,當然也還有秦衛的妄想……德國人的刻板,應該不會讓他們想到這個計劃。只是即便蒙巴頓自己也不敢對這個幻想抱有什么信心。德國人如果想不到這個計劃,中國人更不應該想得到這個計劃才對。
時間仿佛變得極為漫長。
跟柯爾禮有關是否需要報復秦衛的爭論結束之后,蒙巴頓又覺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可倫敦方面依舊沒有任何的消息。這種等待讓他極為的焦急,又讓他心中的那絲幻想越發的凝實。但是他并不知道,秦衛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間是5月14日。就是在這一天,德軍的坦克師和摩托化師編成的第一梯隊通過阿登山地,在法軍第二和第九集團軍接合部色當地區強渡馬斯河,并重創英法盟軍。而之后,德軍會占領色當,又會以每晝夜20至40公里的速度向西挺進,并于5月20日占領阿布維爾。5月21日,德軍快速部隊將到達英吉利海峽,分割英法聯軍的戰略正面,并以荷、比兩國作為空軍和潛艇基地,封鎖加來海峽,阻止英軍增援。至此,英法聯軍將有約40個師被包圍在比、法邊境的敦刻爾克地區。5月23日,布倫將被德軍陷落,27日加來被占,英法盟軍將在海邊陷入德軍的重重包圍。
他的電報就算傳輸得再快,也根本就來不及了。
“他堅持等待倫敦的消息。”
柯爾禮獨自又回去找到了秦衛,此時的秦衛已經開始打點行裝……兩個小時的時間已經過去,蒙巴頓拒絕來“拜見”秦衛。
“他不相信我說的?”秦衛并沒有感覺意外的表現,看著柯爾禮滿頭大汗的模樣,他只是笑了笑。
“他相信了,但還是有一絲僥幸……”柯爾禮緊盯著秦衛,“其實我也一樣。而且我們都很不明白,您是怎么知道德國人會穿過阿登山地的?”
“柯爾禮,你知道‘施里芬計劃’嗎?”秦衛笑問道。
“施里芬?您說的是阿爾弗雷德.馮.施里芬?一戰前的那位德國元帥?”柯爾禮問道。
“沒錯。”秦衛點了點頭,“凡是研究過一戰的人都知道,小毛奇改變了施里芬天才的計劃是一戰時德國戰敗的原因之一。甚至有人聲稱,如果不是小毛奇擅自更改施里芬計劃,那么,法國可能在一戰開始不久的時候就已經被德國攻占了。而現在,德國人面對固若金湯的馬奇諾防線,除了選擇其薄弱點進行攻擊,還能怎么做?避實擊虛,聲東擊西……這種戰術乃至戰略上的欺騙幾千年前就有人運用得極為熟練了,德國人對戰爭藝術的研究早就已經登峰造極,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您是說……這只是您的猜測?”柯爾禮愕然問道。
“沒錯,就是猜測!”秦衛笑瞇瞇的,儼然一位軍事大家,“其實也是一種賭博!我在賭法國人的命運!”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柯爾禮道,“馬奇諾防線即便會被德國人攻克,但法國人還有數百萬軍隊!他們完全可以堅持下去。就像一戰的時候那樣,他們可以把德國人拖入戰爭的泥潭!”
“是嗎?”秦衛笑道,“那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賭?”
“是的,”秦衛點頭,“我們打個賭,我賭法國人這一次會投降,向德國人投降!而且這個投降的時間不會很久……兩個月!你看怎么樣?賭資為百分之十的銅礦股份!”
“這不可能!”柯爾禮連連搖頭,“那可是法國。即便他們比不上德國,可他們的陸軍依舊是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之一。兩個月?上帝?您以為法蘭西是波蘭嗎?”
“德國人用27天征服了波蘭,4個小時就打敗了丹麥,23天征服挪威……我賭兩個月的時間其實已經很看得起法國了!我甚至懷疑他們可能連一個半月都支撐不下去。”秦衛笑道。
“我跟你賭!”柯爾禮原本對自己還蠻有信心的,可聽了這些話后,他卻又感到有些拿捏不定了……法國人真的會這么沒用?僅比波蘭人多撐上那么幾天?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答應這個賭博的要求,秦衛拿出賭資足夠誘人,可他同樣記得,自從他認識秦衛以來,這家伙就沒在類似的事情中輸過。他如果輸了,就真的只是秦衛的打工仔了。他越發的遲疑,而就在這時,一陣響亮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猶豫,一身海軍軍服的蒙巴頓大步走了進來。
“您不是不打算過來的嗎?”柯爾禮不滿地看了這人一眼。
“我只是來打個賭。”蒙巴頓沒有理會柯爾禮,只是臉色陰沉地盯著秦衛。
“英國王室的家教果然名不虛傳。”秦衛聳了聳肩,“你要賭也可以。但我拿出了百分之十的萊比塘銅礦股份,你又有什么可以拿出來的?”
“你不是要跟我談判在印度的投資嗎?我是印度總督,可以……”
“抱歉!這方面的事情我已經不打算再談了。”秦衛笑笑,“因為你遲到了!總督閣下!”
“你不敢跟我賭?”蒙巴頓問道。
“你是不是受刺激了,這位先生?”秦衛微笑著看著對方:“被倫敦方面給臭罵了一頓?或者干脆就被罷免了?”
“將軍閣下,你是不是有妄想癥?我是印度總督,還有海軍準將的軍銜,你什么時候聽說過像我這種人會被輕易地罷黜?”蒙巴頓冷哼道。
“一個連最基本的禮貌都不懂的家伙,還是英國皇家海軍的準將?連日本人都比你懂禮貌。”秦衛“嘁”了一聲,又正色看著蒙巴頓:“準將先生,知不知道什么叫軍銜對待原則?”
“你……”蒙巴頓聞言一窒。他為什么拖著不跟秦衛見面?還不就是因為多爾曼的那一句“要不要向秦衛敬禮”?他是英國王室子弟,又是一向高傲的英國皇家海軍的將軍,當然不愿意向一名中國將軍表示自己的敬意。因為這東西他根本就沒有。可現在秦衛居然再次提出了這個要求,他該怎么辦?如果拒絕,外界會不會說他連點兒家教都沒有?
“知道你不樂意。你也可以不敬禮。”秦衛笑道:“我想這件事即便傳出去,也不會有人說你狂妄什么的。因為你是英國人,而我是中國人……國與國之間的差距造成了這個現象。但我要告訴你,你如果不向我敬禮,我就不會跟你打這個賭……機會難得。法國人是不是真的像我認為的那樣無能,就看你的選擇了,總督先生!”
“我如果不跟你打這個賭,是不是就會有人說我也認為法國撐不過兩個月就會投降?”蒙巴頓冷冷問道。
“或許吧。”秦衛笑道。
“這又是一個詭計?”蒙巴頓恨聲問道。
“算是吧。自從你走進這個門,其實就已經中計了。”秦衛也不否認,“但現在問題是,你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我當然相信我的盟友。”蒙巴頓道。
“你認為法國能夠撐過兩個月?”秦衛問道。
“法國會一直跟德國人戰斗下去!直至最后的勝利!”蒙巴頓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的這個說法太有意思了。因為即便是只剩下一個法國人,只要他宣稱他不投降,英國政府也依然會認為他才是最合法的法蘭西的代表!除非英倫三島也被德國人攻占。”秦衛搖頭笑道。
“那你想怎么樣?”蒙巴頓問道。
“我想……占有法國歐洲領土大部分的那個由法國人構成的政府如果投降,那就代表著法國已經戰敗!如何?”秦衛問道。
“可以。”蒙巴頓沒有細想,直接點頭答應。
“我的賭資是百分之十的萊比塘銅礦的股份,將軍你呢?”秦衛問道。
“我沒有那么多錢。”蒙巴頓道。
“我也不缺你那點兒錢。”秦衛想了想:“我看這樣吧。如果我嬴了,你,路易斯.蒙巴頓,將從此不得靠近我周身一百公里之內!若有違反,我可以揍你,而你不得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