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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崽子別讓老子找到機會。”
孔祥熙心中暗罵。他跟俞濟時的感覺一樣。什么吉祥物，彌勒佛，一見就喜興，這些詞句在他腦中引出的第一個景象，就是以前看廟會，那種扭秧歌的大頭娃娃……嗯，一般舞獅慶祝的時候，也總有這么一個大頭娃娃拿著個蒲扇或者繡球在獅子前面晃來晃去……可他是堂堂國民政府行政院院長，怎么能這么比喻？而更讓他感到生氣的，卻是在大頭娃娃之后冒出來的第二個景象：老百姓過年用的豬頭！
“秦司令就是喜歡開玩笑。”我先忍。等以后有實力了，我天天罵你小子是豬頭，還要讓你陪著笑臉謝謝我。孔祥熙暗暗發狠，面上卻依舊一如彌勒佛般笑意盎然，同時暗中慶幸，因為這一次的慶典有些危險，沒讓宋靄齡一起跟著來，不然以宋家大姐頭那霸道脾氣，指不定就跟秦衛當場發飚。真要是那樣的話，到時可就有的看了。
“我可沒開玩笑。大過年的，看孔院長笑兩聲，肯定這一年都歡喜，而且財源廣進。”秦衛笑道。
“財源廣進又怎么能數得著我？真正財源廣進的還是你秦司令嘛。”孔祥熙笑道。
“我就知道……”秦衛嘆了口氣，又朝孔祥熙身后看了看：“孔院長，你家二小子是不是跟著一塊兒來了？”
“你說令杰？”孔祥熙聞言一怔。
“不是孔令杰，我說的是孔令偉！”秦衛又嘆了口氣，“您剛才的語氣跟她一般無二……恍惚之間，我看到了一張獅子巨口。”
“哈哈哈……”你大爺的！又罵老子！孔祥熙哈哈大笑。秦衛這樣說話，明顯就是想把他拒之于千里之外。這要是其他人，他還真當場掉頭就走了……行政院長的臉還是要的。可秦衛不行。他還欠著這小子七百萬英鎊沒還呢。據說秦衛還時常在外面宣揚，說這七百萬英鎊到時候還要收他的滯納金什么的……這么一來，他欠的賬就更多了。如果是其他人，他倒也不在乎。欠就欠了。你還能找我要么？可秦衛卻肯定會找他要的。不僅如此，如果真像宋美齡轉述的那樣，日本人會南下入侵，那他不僅要欠秦衛七百萬英鎊和利息，還要再把費了大力氣搞到的油田還給秦衛……一來一去，凈賠一千多萬英鎊！這筆錢即便是用中華民國的財政賠付也會十分吃力，何況是他區區一個孔家？所以他必須在秦衛面前站定。堅決不能后退半步。
“我知道秦司令跟我們家令偉一直都有些誤會。要不，過兩天我請客，給你們兩個排解排解？”
“免了。”秦衛連忙搖頭，“能跟您家二少爺不見面，那就是最好的排解。”
“呵呵，好吧……”孔祥熙苦笑。心中不由得有些對孔令侃不滿。你說要不是你這臭小子當初鬧得那一場，何至于讓秦衛對咱們孔家那么大怨氣？現在好了，人家只要一看你老子就感覺不順眼，你老子堂堂行政院院長，中華民國的第二號人物，卻還要反過去給一個臭小子陪笑臉，跟犯賤一樣……這全都是你個王八羔子造的孽啊。
“孔院長。過年好。”秦衛突然又朝孔祥熙拱了拱手。
“啊，啊，過年好，秦司令你也過年好！”孔祥熙怔了一下，也趕忙雙手抱拳。
“拜完年了，我還有事兒，孔院長您自便？”秦衛又道。
“別急嘛！”想脫身，沒那么容易。孔祥熙笑瞇瞇的叫住秦衛。“秦司令，我還有事兒找你呢。”
“可我沒什么事兒……”
“那正好，咱們聊聊。”
“……您說吧。”
秦衛兩眼望天，他就知道自己躲不過去。
“聽說秦司令在涪陵的藥廠又要擴建了？”果然，孔祥熙就沒打算說什么好事兒。
“是的，委員長親自撥的款。”秦衛做出了一個笑臉。
“是啊，青海馬家還是很有錢的。”孔祥熙微笑。他當在知道是蔣介石撥的款……馬家離了青海。那就是上了岸的魚，由著他們宰割。為了保住自家的軍隊和一干馬家軍將領的命，馬步芳讓馬繼援跑了一趟青海，把馬家這些年積攢的家財拿出了大半。足足6噸黃金，50多噸白銀！這筆錢剛一拿出來，差點兒沒把老蔣和他們這一干人給震傻了。中央政府處處缺錢，可馬家這樣一個偏僻地區的地方軍閥居然攢了這么多財富？不過想想馬家軍在青海當了四十多年的土皇帝，這也就可以理解了。畢竟，馬家不像他們這些人，人家躲在青藏高原上面，很少參予中原征戰，又不搞什么建設，那錢自然也就不像他們一樣跟流水一樣花出去。青藏又多有金銀產地，而6噸黃金也就是十二萬兩，50噸白銀也就是一百萬兩，小意思罷了。孔祥熙還知道，這筆錢剛拿出來的時候，秦衛還很不滿，認為馬家藏著掖著，還留了一手，最后還是蔣介石等人覺得不宜太過份，才放了馬家一馬。不然的話，西寧馬家大宅的地皮恐怕還能被秦衛再刮去一層。而之所以能從馬家獲得如此一筆巨資，秦衛這個始作俑者自然功不可沒，用錢的地方又是正途，老蔣自然不會小氣。
“青海馬家是有錢，不過這錢用在正途才好。像馬步芳兄弟那樣把金銀都藏起來，還不是早晚被別人扒出來的命？”秦衛冷哼道。
“呵呵，說的有道理……”孔祥熙又干笑了兩聲：“不過我一直都很好奇，‘軍人福利基金’居然能把手伸到越南、老撾和緬甸，甚至還能在那兒獲得礦產的開采權，竟然連金礦都有。我問過王寵惠，可王寵惠說這是秦司令你跟英法談妥的……你是怎么辦到的？”
“我還以為孔院長你找我是想問什么。”秦衛詫異地看著孔祥熙，“轉了這么大一個圈子，您原來是想問這個？”
“非也非也，就是有些好奇。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想跟秦司令你在這些地方合作一把……”孔祥熙笑道。
“孔家還有錢么？”秦衛突然問道。
“這個……”孔祥熙苦笑。說有錢，秦衛就會向他追賬；說沒錢，那你還說什么合作？不過既然敢來找秦衛，他自然也早有準備：“我主要是牽線搭橋。秦司令你也知道，國土淪陷，許多不愿意做亡國奴的人都跑到了西南，其中有不少人還都是蠻有錢的。”
“哦？”秦衛看了他一眼，“這些人也打算投資中南半島？”
“有利可圖，誰又愿意坐吃山空？”孔祥熙嘆道：“秦司令你現在恐怕也缺乏資金，何如不趁機做個好事兒？還能順便跟這些人搭搭關系。”
“搭關系就免了，不過跟我合作做生意，他們想過危險沒有？”秦衛問道。
“什么危險？”孔祥熙問道。
“‘軍人福利基金’對外宣傳的那些，其實有許多都是假的。”秦衛道：“就像是在老撾淘金，法國人自己還淘不過來呢，又怎么可能舍得讓咱們去淘？那可是黃金！”
“什么？”孔祥熙一愣，“那，那你們還在報紙上宣揚？就不怕法國人抗議？”
“他們抗議啦！”秦衛答道。
“那我為什么沒在報紙上看到過？這種事兒，他們應該在報紙上申明才對。”孔祥熙道。
“鎮壓了！”
“啊？”
“大把大把的鈔票和黃金啊。硬是把那些洋毛子‘鎮壓’得眉開眼笑……還申明個屁？”秦衛撇了撇嘴。
“不可能。”孔祥熙連連搖頭：“就算你們能收買一家兩家的大使館，還有那么多的領事館呢？還有，就算你們收買了英法，可還有德國、意大利、美國……這些國家的大使館也都知情。他們只需要向國內一匯報，英法兩國政府也很快就會知情。怎么可能容許當地殖民政府胡鬧？……對了，這樣涉及貴金屬采掘的事情，也肯定是要報請英法兩國政府審批的，你們怎么可能瞞得過去？”
“孔院長啊孔院長，欺上不瞞下這種事兒，在咱們中國應該很平常吧？”秦衛對著孔祥熙翻了個白眼兒。
“嗯？……”欺上不瞞下？這、這種事兒倒還真是很平常。孔祥熙的萬千言語被這么一句話全都堵進了嘴里。可不就是這樣么？你上面看得再嚴，也要下面配合才成。下面如果不配合，告訴上面的全都是假消息、假情報，你上面的人再英明也不可能做出準確的判斷，也就更不可能做出正確的決定。何況英法政府距離緬甸、老撾和越南何止萬里，只要當地殖民政府配合，別說瞞一時，瞞一世都是可能的。
“可我還是有一點不解，那些殖民地政府就那么好收買？”孔祥熙又問道。
“誰傻的去收買殖民政府啊？”秦衛“切”了一聲，“我們收買的是負責勘探的人地質人員……”
“勘探？”
“沒錯。”秦衛滿臉都是得意，“勘探工作又苦又累，一般還得不到多少好處。我們花不了多少錢，就把那些人都給收買了……結果呢，那些英法殖民政府還以為我們花大價錢獲得的開采區域其實都沒多少好東西，就點頭同意了。看到我們到處宣揚，還指不定在哪兒偷著樂，嘲笑我們呢……可他們不知道，他們才是最傻的那群人，我們只是花了一點兒小錢，就把他們手里的好東西都給騙來了，而且還是合法的騙，想反悔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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