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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出現過許多次以少勝多、以弱克強的事跡,這些事跡為后世的人們所傳誦,帶領弱旅獲得勝利的將領也因此而成為人們口口相傳的傳奇。不過這也造成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一提起戰爭,人們第一時間想起的往往就是這些奇跡。仿佛一個將領不能以弱勝強,不能以少勝多就不能稱之為名將。可如果仔細回想一下,人類自從有歷史記載以來,戰爭就沒有停過,幾千年的戰爭,又有幾個將領能夠取得這樣的成績?真正的戰爭,其勝負最終還是取決于交戰方的綜合實力。
薛岳就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可以出奇的將領。在他看來,打仗,就是拼命,拼人的命,拼政府的命,拼國家的命。所以他非常不滿蔣介石對空軍的偏愛:明明已經取得了絕對優勢,卻非要等上好幾天,白白給了岡村寧次喘息之機。如果是他,早在空軍接連轟炸得手的時候就發動總攻了,那時候的岡村寧次及其所率日軍雖然還不算疲憊,卻正陷入了極大的恐慌之中,各級指揮也非常的不通暢,正是用兵之時。可惜蔣介石非要玩兒什么生擒……難道就只有空軍從天下跳下來才能活捉岡村寧次,他們第九戰區的部隊就不能從陸地上碾壓過去?他就不信空降兵攻進岡村寧次的指揮機關之后,那貨連拿刀割破肚皮的時間都沒有。
現在好了,岡村寧次頂著他們那種稀疏的騷擾式的進攻“休息”了好幾天,終于緩過氣兒來了,一下手,就直朝他所在的南昌下了狠勁兒。
那家伙打的什么算盤他沒用多會兒就已經想得清清楚楚,無非就是想突進城市,然后展開巷戰。造成敵我雙方犬牙交錯的狀況。那樣的話,不僅可以對外說已經攻克南昌,還可以抵消好不容易才獲得的空中優勢。
可這樣的情況薛岳卻沒有多余的辦法。
只能希望在北門的王陵基能夠擋住岡村寧次的這一輪猛攻。只要能擋住,那日本人好不容易才憋足的一口氣就會泄掉,更擋不住他的總攻;可王陵基如果擋不住,在樊崧甫的援軍趕到之前就失掉了北門,讓岡村寧次突入城內,這場仗那可就有的打了。就算他到時候能依靠兵多的優勢將對方再次趕出南昌,恐怕也得是好些天之后的事情了。而這個好些天。也還得是南京的西尾壽造依舊沒有向岡村寧次增派援兵,否則,這場戰事至少也要持續個把月,而且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是個什么情況。
要不薛岳那么火大呢?
空軍這一手要“生擒”,愣生生把大好局面給弄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任誰是軍事主官都得發飚。
薛岳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這場戰事打到什么地步,他都要去找那個秦衛好好理論理論,告訴那小子,別以為會耍兩下陰謀詭計就真的成了什么軍事家了。領兵打仗要真是那么容易,那他們這些人幾十年的日子不都白混了嗎?當然,雖然處于暴怒之中。薛岳還沒有失去理智,所以跟秦衛之間他也打算僅限于“理論”,別的還不打算做。因為他很清楚,如果不是蔣介石的堅持。僅憑一個空軍參謀長賣賣嘴皮子,事情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歸根究底,最大的責任還是老蔣,那個只配在北伐戰爭之中擔任營長的委員長。可惜。上天偏偏就讓這么一個對軍事半通不通,又偏偏以為自己很通的家伙成了中國的領袖。而且這家伙還有一個最大的毛病——喜歡推脫責任!這一次,這么好的形勢,如果讓岡村寧次跑了,薛岳可以肯定,自己十有會成為那只不幸的替罪羔羊。至于空軍?老蔣會去挑撥自己老婆的神經嗎?
“告訴樊崧甫,要快,快,再快……告訴他,我不管他有什么原因,只要北門失守,他就得和王陵基一塊上軍事法庭!”
萬家嶺一戰,薛岳幾乎全殲了鬼子一個師團,那時候他就成了人們口中中國最能打的將軍,成就了極高的聲望,而這一次則是岡村寧次親自率領的半個集團軍,已經煮熟了的鴨子,薛岳正想憑著這一戰再次在自己功勞薄上寫上重重一筆,卻突然發現這只鴨子有可能飛走……失望還是其次,關鍵是憋屈。
“岡村寧次的攻勢太猛……要不要讓空軍準備一下?”羅卓英此時也急得滿頭是汗。薛岳能看到的,他也能看到。他雖然有陳誠的土木系可以倚靠,不比薛岳幾乎就是孤家寡人,可老蔣對薛岳的態度這是誰都曉得的。而且薛岳的功勞薄上早就記下了不知道多少戰功,更是他不能比的。所以他其實比薛岳還要著急上火。可他跟薛岳又不一樣,薛岳就是到了蔣介石面前,該吼也能吼,想叫就能叫,他卻沒有這種本錢,只能盡可能地靜下心來指揮作戰。
“鬼子是在拼命,當然猛。”薛岳輕哼了一聲,“不過也不用著急。王陵基真的擋不住了再通知也不遲。”
“嗯。”
羅卓英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露怯了。空軍的炸彈已經不多,經不起兩三次消耗了.不過光是聽著城門方向傳來的炮聲,就知道鬼子的攻勢有多么兇狠。就是會戰剛開始,鬼子還沒有受到重創的那會兒,也就是這氣派了吧?王陵基雖然也很能打,川軍將士也能拼命,可想想這些人的裝備,他又忍不住暗中搖了搖頭。誰都知道國民政府最近發了財,各種裝備也是補充了不少,可老蔣的東西從來都是先顧自己,王陵基那些雜牌軍雖然也分了一點兒好處,可細算一下其實也沒有多少。而他當初之所以把王陵基放在南昌城內,其實就是想照顧一下對方的情緒……靠著城墻好打防守。在他看來,岡村寧次被他重重包圍,輜重和重火力也幾乎清空,根本撐不了多久,更不可能威脅到南昌城的安全。可這一切,都被老蔣異想天開給破壞了……
“從天下往下跳,還張著那么大的降落傘,多么明顯的目標?誰發現不了?幾挺機槍掃過去,你跳下來多少,還不是死多少?”
薛岳和羅卓英心情忐忑地應付著日軍的攻勢,他們只希望樊崧甫能及時地趕到……可偌大個南昌城,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穿過去的。兩人只能等待。
這一等,就是半天。
而讓兩人出乎意料的是,樊崧甫雖然“及時”趕到了,卻沒起到什么作用,因為王陵基已經“打退”了日軍的進攻。
薛岳和羅卓英兩個都是老軍伍,哪還不明白是因為日本人出問題了,當即就下令樊崧甫率部出城追敵。而不等樊崧甫所部有什么反應,來自重慶的情報就送到了兩人的面前。而面對這樣一個情報,兩人都是不知道該發火還是該慶幸:就在日本人瘋狂向南昌城發起進攻的時候,一直被兩人所詬病的空軍傘兵在岡村寧次的指揮所頭頂空降,此時的岡村寧次周圍根本就沒有多少兵力,只有不到一百人的疲憊衛隊,迅速地被那些傘兵給清理干凈,之后,岡村寧次被生擒。
“再之后,傘兵部隊帶著岡村寧次,按照空軍司令部的命令向后撤退……正在進攻南昌城的日軍突擊隊得悉這一狀況,士氣頓失,匆忙回救,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很快就被從南昌城內殺出來的樊崧甫部消滅……”
“這么說,還真把那老鬼子給抓住了?”
“抓住了,而且還是活捉。”南昌城外還在交戰,樂呵呵的王叔銘已經找到了秦衛:“周司令已經去找委員長報喜去了!咱們空軍這一回可又是露了一回大臉啊。”
“傘兵的傷亡情況怎么樣?”秦衛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一動不動,并沒有半點兒喜意,只是沉聲問道。
“這個……不太清楚。”王叔銘怔了一下,有些尷尬,“不過傘兵向岡村寧次的指揮所發起進攻的時候,對方也緊急向周邊各部隊求援,他們雖然迅速結束了戰斗,并且按照命令撤離,可面對那么多的敵人,傷亡肯定不小。”
“他們現在在哪兒?”秦衛又問道。
“放心,他們現在已經在第32軍141師的師部了,師長是唐永良。”王叔銘答道。
“32軍?晉綏軍?閻老西兒的手下?”秦衛想了一下,勉強記起了這么一個番號。
“沒錯。”王叔銘道。
“不管想什么辦法,立即派人把這些傘兵接回來。”秦衛突然又道。
“接回來?可他們還要看著岡村寧次,對了,還有106師團的師團長中井良太郎,那可也是個中將!”王叔銘叫道。
“把人交給那個唐永良看著,傘兵先回來。”秦衛黑著臉,“就說是我的命令。誰敢抗命,軍法處置!”
“這……”
王叔銘對秦衛在自己面前說這樣的話并不感到反感,上面已經有傳言,此戰之后,秦衛雖然有可能會去昆明擔任生產建設兵團的副司令,可同時還要兼任空軍副司令,不用再像現在這樣尷尬地給他當副參謀長。他就是不明白為什么要把岡村寧次交給141師的人,這可是大功,雖然不怕別人搶了去,可141師的人什么都沒干就想過道手,這也太便宜了,難道……
“你怕那個唐永良使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