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衛并不知道自己的那個小紙條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他只是單純地想讓新四軍避過一場大難,想讓新中國在未來能借著跟蘇聯的關系從外蒙古的資源大宴里面分上一杯羹罷了。至于外蒙古能不能回歸,他并不覺得那是自己的責任。已經那樣了,實力不濟,難道還能硬搶回來不成?什么叫既成事實?歷史就是既成事實。除非你的力量已經強到了可以打破這個事實,否則,就只有承認。而無論是北洋zhèngfǔ,還是國民黨zhèngfǔ,亦或是未來的新中國,都顯然沒有足夠的實力。強行把那塊土地搶回來,除了讓已經虛弱的國家更加虛弱之外,還會讓某些虎視眈眈的家伙占了便宜。當然,他這個按顧長鈞的“指示”,已經“注定”要去東南亞混的人,更加不可能了。
而如果非要追尋,那這歷史上的債可就多了去了。莫斯科也曾屬于蒙古人,鐵木真的孫子拔都也曾飲馬多瑙河,如果不是恰好成吉思汗病死,拔都需要回去奔喪,整個歐洲都將在被“黃禍”所籠罩。而如果依舊要算下去,美洲的印第安人又上哪兒哭去?俄國人也還不爽呢,當初蘇聯多大來著……秦衛還記得,他當白領的時候,在辭職之前,曾經多次暗地里大罵部門主管是豬,是王八蛋,是混球,可見了面,還是得一臉媚笑地問好。
還是那句話,落后,挨打都是活該。
當然,如果他的那些東西能讓新中國把部分目光投向外蒙,甚至可能通過一些什么手段把外蒙的利益給弄回來,那就更好了。反正中國人是從來都不嫌棄自己國家的領土太多的。而從這一點來看,其實中國人跟俄國人還是很像的。
“下面我干什么?”
回到白公館,突然閑下來。秦衛發現自己竟然有些無聊了。
“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嘍。”周恬最近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來,都商量好了一起去赴李家的宴會,在她看來,那就是向外界正式表明他跟秦衛的關系……雖然兩人都沒點破,可她已經基可以肯定,秦衛看上自己了。只要自己這邊沒什么問題,倆人的事兒十有。可偏偏rì人就選在那個時候搞什么轟炸,宴會錯過了,她的臆想也破滅了。跟秦衛的關系也似乎就停在了那一段兒。將成未成,要破沒破,讓人無比心煩。
“徐遠舉呢?”秦衛又問起了自己的副官。
“你找他?”周恬問道。
“就是問問他在不在,也沒什么事兒。”秦衛答道。
“如果我是你,就準備準備去云南的功課。反正你馬上就要過去了。”周恬又道。
“去云南還能有什么功課?楊杰已經去了,他是老行伍,雖然一直都是在搞參謀工作,也比我這個半瓶水的半瓶水強。”秦衛道。
“你還好意思說?”周恬白了他一眼,“人家堂堂的上將,你去讓他去搞什么生產建設兵團……也不怕有人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
“這話我可不認啊。”秦衛反駁道,“老蔣那邊兒已經做好安排了。楊杰這回過去。一是擔任西南綏靖公署主任,兼云南jǐng備司令,之后才是生產建設兵團司令。”
“那還不一樣?你這樣一搞,云南兵團這邊兒就比其他幾個兵團高了一大截兒。肯定招人厭。而且,楊杰是西南綏靖公署副主任,不是主任,正牌是龍云!”周恬糾正道。
“別跟我說那個姓龍的。”秦衛一擺手。“來還覺得他是個好人,可他倒好。法國的武器從昆明過,居然被土匪給搶去了好大一批……那可是昆明!他的老巢!他這是連臉都不要了啊!要是我是老蔣,直接撤了他的綏靖公署主任,狠狠煽他一耳光。”(1944年,龍云部在昆明冒充土匪搶劫美式軍械,美國因此一度不發給中國武器)
“那又不是你的,你急什么?”周恬瞟了他一眼,笑道。
“那是我送出去的。”秦衛仰了仰下巴,“抗戰用的。這樣都搶,他龍某人的境界看來也是有限的很。”
“到底是不是龍云授意的還很難說呢。楊杰此去不就有調查的任務嗎?”周恬微笑著搖了搖頭:“而且,龍云的第六十軍,幾萬人的部隊都在委員長的掌控之中,他敢為了一批法式武器就得罪委員長么?”
“那也是在他的地界兒。不打勤的,不打懶的,專打礙著眼的。他的地界兒出了事兒,難道你讓老蔣去找那些‘土匪’?那這些地方官留在那兒還有個屁用?”秦衛叫道。
“云南和四川都差不多,你別看龍云號稱‘云南王’,可他也不是什么都能說了算的。你不知道吧?第六十軍,啊,現在應該叫第一集團軍了,代總司令盧漢,就是龍云的表弟,在當師長的時候,就曾經聯合另三個師長把龍云趕出了云南!”周恬笑道。
“你說什么?”秦衛一怔:“盧漢?第一集團軍總司令?龍云的鐵桿表弟?把他這個表哥給趕出云南了?”
“嗯。”周恬笑著點頭,“不過那就跟鬧脾氣差不多。我記得好像是龍云當時提出了個‘廢師改旅’的整頓軍隊的辦法,而且打算對編余軍官不做安置,在用人上也基不理會手下各個師長意見,結果,他手下的四個師長,就是盧漢一群人偷偷開了個會,發動了‘倒龍’政變,以‘清君側’為名發動了兵變。龍云措手不及,不得不離開了昆明。可沒想到,龍云走了之后,這四個師長反而沒了主意,慌了手腳,無法善后,沒到一個星期,又把龍云請回去繼續當省主席。于是,龍云繼續廢師改旅,還用‘以下犯上’的罪名把這四個師長給扣押了。可結果呢,過了幾天,氣消了。又把盧漢他們給放了。”
“他們……過家家呢?”秦衛目瞪口呆。這也行?
“我也不知道他們在搞什么。不過估計可能是在演戲……可能是為了讓‘廢師改旅’能夠順利施行吧,免得手下鬧脾氣不好辦。畢竟,這四個師長都是龍云的親信,就算廢師改旅,也照樣大權在握,沒什么損失,沒理由為了一幫手下就跟龍云頂著干。”周恬道。
“誒——這話才在理兒。我估計他們就是這么商量的,演了場戲給那些要被裁下去的官兵,免得那些人鬧事兒。”秦衛也笑了起來。
“至于那批法國運回來的武器。嗯……”周恬突然又聳了聳肩,攤了攤雙手:“我估計就算楊杰在昆明挖地三尺,也找不回來了。”
“那里來就是姓龍的地盤兒,肯定找不回來了撒!”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恬笑道:“我是說……龍云所部的武器其實一直都是購買的法國人的。就像盧漢帶出云南的第六十軍,更全部法式槍械。所以。那批武器被搶只要是他的人干的,那就相當于是滴水融入了大海,想找,也根連門兒都找不到。”
“這是不是就是‘官匪一家’?”
“我不知道。”
周恬搖著頭,一臉微笑。
“那個……”
“啊,我差點兒忘了,徐副官剛才告訴我。說有事情要向你匯報。”秦衛還想再說些什么,周恬卻突然打起了“退堂鼓”:“我去叫他。”
“我說你……”
小娘們兒怎么就那么不懂眼神兒呢?
看著周恬迅速離開的身影,秦衛無奈搖頭。難得能好好說幾句話,還想趁機發展發展呢……
“又是這個徐遠舉!”秦衛突然對這個人有些膩歪起來。
“長官!”
徐遠舉不到兩分鐘就出現在了秦衛的面前。他不知道自己剛剛遭了一場無妄之災,被某人敵視了,懷里抱著一摞唱片還不忘朝秦衛敬禮。
“坐。”
人家挺尊重自己的,最起碼在表面上是這樣。秦衛想了想。還是放棄了找茬兒的想法
“謝長官。”徐遠舉把手里的唱片放下,坐到秦衛的對面。“長官,這是您讓我去灌制的唱片,要不要聽一聽?”
“這么快就弄好了?”秦衛伸手抽出了幾張,又翻了翻下面:“我還以為只有幾張,怎么這么多?”
“您沒讓灌制的,那些人也給灌了。”徐遠舉笑道,“都說是天籟之音,舍不得就這么從手頭溜過去。”
“周恬!”秦衛抿著嘴。他已經想到了是誰在肆意篡改自己的命令。除了周恬,沒人有機會把自己錄好的那些音樂拿出去……怪不得他前段時間忙活的時候,那小娘們兒偏偏還請了假,十有就是在忙活這些。不過他并不打算生氣……他又不打算當什么領袖之類,改就改唄,又不是多大的事情。真要是整天都要顧忌這個顧忌那個,生恐惹誰誰不高興了,rì子過得還有什么趣味?何況就算當了領袖,也不見得就一定要把身邊的人都給弄得緊張兮兮的。別的不說,蔣介石和宋美齡倆人的關系就好的很。別看老蔣牛氣哄哄的,宋美齡只要發話,該啥就是啥。那人家不也一樣過,而且過得還挺滋潤?
“這兩首,”秦衛甩甩頭,把那些嘈雜的念頭甩開,伸手從唱片里抽出了兩張,“《把根留住》、《我的中國心》!海外發行,尤其是臺灣和南洋一帶,要加大力度!”
“是。”
徐遠舉起身立正。
“還有這首《故鄉的云》,同樣是海外發行,但主要是對歐美地區。”
“歐美?這樣會不會……”
“咱們正在抗戰,國難當頭,華人思鄉,他們能說什么?再說了,他們還不一定有這個空閑呢。”
“是。”
“還有這兩首《男兒當自強》、《萬里長城永不倒》,多灌一些給前線各戰區送過去。”
“是。”
“嗯,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