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平時看起來有些粗魯,不過這一半是真性情,一半卻是假面具。早在多年之前,張作霖就將馮德麟視為最大的對手,要想掌控奉天,就要把這位老大哥踩在腳底下,因此老張下大力氣,積極拉攏馮德麟的左膀右臂汲金純。
當然汲金純本身也對張作霖印象不錯,特別是上一次進奉天,張廷蘭一出手就給了汲勇華五家鋪面,現在北市場已經開始建設了,汲金純也派人打聽過,一間最普通的鋪面房也要兩千大洋以上,他這幾間,最好的甚至要八千以上。
不光是奉天的商人,就連吉林,黑龍江,甚至京津的商人都在盯著,粗略算算,張廷蘭出手的這份禮物至少要超過三萬大洋。
這份手筆讓汲金純對二十七師的財力徹底嘆服了,最近馮德麟因為弄到了一百萬日本貸款,沾沾自喜,仿佛撿了大便宜。但是汲金純粗略的估計一下,北市場的地皮就價值千萬以上,而且升值空間巨大,要想比財力,十個馮德麟也干不過張作霖。
亂世之中誰都有自己的小算盤,就算不能割地稱王,也要跟一個潛力巨大的首領,靠著大樹才好乘涼。顯然汲金純更看好張作霖,在馮德麟見張作霖的時候,汲金純也為張作霖說話,又讓汲勇華送來了紙條。
“馮德麟從三木手中拿到了一百萬日元貸款,還拿到了兩千支步槍,實力又增加不少,已經是咱們的心腹大患了!”
“七大爺,二十八師還不配做咱們的對手,能阻擋您執掌奉天,乃至東北的只有日本人,馮德麟現在不過是日本人的棋子而已!”
老張瞇縫著眼睛,微微點點頭:“的確如此,先有宗社黨,后有馮德麟,他們的幕后老板都是日本人。這一次日本慫恿馮德麟攔截我們,就是想借著馮德麟的手,除掉我啊,不過我這位馮大哥還沒有下定決心,又讓我輕松過關了。”
“師長,您答應馮德麟什么條件了?”袁金鎧開口問道:“二十八師兵力不弱,可千萬不能給馮德麟占去了先機啊!”
老張嘴角帶著一絲冷笑,隨口說道:“我告訴馮德麟,只要我們兩家聯手,找機會驅逐了段芝貴,就有他出任奉天都督,我給他打下手。”老張神情輕蔑,顯然他不會履行這個諾言。
論起奸猾的程度,馮德麟顯然比不過老張,奉天早被張作霖當成了囊中之物,又怎么會拱手讓給馮德麟。其實馮德麟這次的行動也過于草率了,他一看張作霖當上了剿匪總司令,爬到了他的頭上,就氣沖斗牛。
又有三木在一邊慫恿,老馮就帶人把張作霖攔了下來,但是實際上馮德麟也沒有想好怎么處理老張,是直接打死,還是扣留下來,要挾二十七師,馮德麟心里沒有譜。結果老馮做了一個最錯誤的決定,就是聽信了老張的忽悠,不只放了張作霖,還答應和老張合作。
俗話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老馮已經失去了改變他和張作霖實力對比的最后機會。
“七大爺,馮德麟能夠輕易攔截咱們,多半還要靠日本人給他提供情報,甚至是行動方案。自從庚子國變之后,日本就取得了山海關等地的駐軍權力,日俄戰爭之后,日本又占領了南滿鐵路,沿線都有駐軍,比如進入奉天的咽喉皇姑屯,日本就有駐軍。可以說日本人的眼線無處不在,三木還不能代表日本政府,力量有限,但是如果日本政府真的想要暗算咱們,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張廷蘭當然知道老張就死于日本的暗算,在皇姑屯的爆炸聲中梟雄歸天,正好趁著眼前這個好機會,提醒一下張作霖,讓他要加小心。
“拙言說的很對。”袁金鎧是一個文人,這次被馮德麟攔截,他回想起來還有些后怕:“師長,的確應該加強防備,不能讓敵人趁虛而入。”
“說起來容易,可是想躲開,就能躲開么?就說這京奉鐵路吧,是入關的命脈,咱們能不走么?滿鐵附屬地就在奉天的西邊,小鬼子的駐軍天天在那邊操練,咱們能把他們趕出去么?”
老張說的都是事實,袁金鎧平時雖然足智多謀,但是面對這種情況,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張廷蘭想了想說道:“七大爺,我看眼前只有兩個辦法,第一就是加強情報工作,我們要主動去探聽日本人的動向,爭取提前拿到日本人的情報,然后做好防范。第二就是要大修道路,避開日本的控制,鐵路被列強死死盯著,一時還不好修建,我們就從公路下手。現在有幾千工人在建設北市場,咱們就利用北市場作為基地,培養出一大批建筑工人,然后大修公路。”
多了一條公路,就多了一個選擇,有了公路相連,就算走在鐵路之上,一旦感到危險也可以利用公路繞開,歧路亡羊的道理誰都懂,道路多了,日本人想要玩皇姑屯的那一手,就勢必登天還難了。
“嗯,說得好!”老張贊許的點點頭:“袁先生,你就按照廷蘭的說法,幫我規劃一下道路,咱們回去就行動!”
說著老張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著說道:“這腦袋瓜子在人家手上攥著的滋味不好受啊!”
專列終于平穩的回到了奉天,正好是中午時分,張作相、孫烈臣、湯玉麟、張景惠等人早就在車站翹首以盼了。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老張就是大家伙的主心骨,張作霖一去北京,他們做起事來都有些束手束腳,戰戰兢兢,生怕出問題,這就是當家人不在的原因。
特別是張作相他受命管理軍務,更是擔子沉重,在二十七師之中張作相的資歷遠不如湯玉麟,這次卻越過了這頭猛虎,成了實際上留守奉天的一號人物,湯玉麟心里肯定不舒服。
事實也是如此,湯玉麟這兩天沒少找張作相要軍餉,要槍要炮,而且他手下的士兵還經常到街上鬧事,擾亂治安,弄得張作相十分頭疼。
他只好一面稍微滿足湯玉麟的一些條件,給點錢糧,堵住他的嘴,另外又讓孫安虎加強巡邏,把武警總隊全都拉到街上,全力維持,孫烈臣也在一邊幫忙,另外張景惠也站在了他們一邊。
憑著三比一的優勢,算是暫時壓制住了湯玉麟,老張下了火車,就見到幾個老兄弟都等在月臺之上,老張也緊走了幾步,首先就拉住了張作相:“輔忱,你辛苦了!”
“七哥,在家里有什么辛苦的,倒是你只身跑到北京,大家伙都懸著一顆心啊!”
“沒事,我福大命大,再說了也不是只身一個人,廷蘭不還跟著我么!輔忱,這小子現在本事可大了,連老袁都把他當成了寶貝,還送了字,準備著登基之后,把他調到御前停聽用呢!”
老張說著哈哈大笑,張作相他們只是在報紙上看到了張廷蘭和楊述慶辯論的消息,至于更多詳情他們還不知道。
現在看到了兒子,張作相狠狠的瞪了一眼張廷蘭:“你一個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活得不耐煩了,去得罪那些讀書人,這兩天的報紙上都快把咱們家祖墳刨出來了!”
“老把叔,您可千萬別錯怪了廷蘭哥,都是那幫讀書人無良。廷蘭哥還告訴我一個道理,不能從業務上擊敗對手,就從道德上搞臭對方。這兩天那些讀書人也只能污蔑我們陰謀陷害,但是他們卻不敢正面回應廷蘭哥的質疑,實際上我們才是勝利者!”
爭論之時張學良也在場,張廷蘭獲勝,他也與有榮焉,仿佛是自己贏了一般。
這次不只是老張回來,還有宋仲義,鄺榮光等人呢,也需要立即安頓。張作相讓孫安虎全權負責了,讓他調了二百名武警過來,幫著搬運機器,給工人尋找住處。
老張則在眾人的簇擁之下回到了老虎廳,向大家詳詳細細介紹了北京之行,特別是說了回來時候,被馮德麟攔截的事情,張作相他們也是剛剛知道還有這么兇險的情況,每個人都不免有些緊張。
張廷蘭并沒有一起去老虎廳,他還要幫著宋仲義尋找紡織廠的廠址,不過這種事情就不用他具體負責了,而是把宋仲義交給了王永江,張廷蘭當了甩手掌柜,鄺榮光和王永江也是老朋友,他帶著巴玉藻也找到了王永江,張廷蘭就很不負責的將接待工作都交給了王永江。
他一溜煙去了道勝銀行,去找弗雷德,一來是要看看這段時間有什么收獲沒有,二來是要弗雷德幫忙建立海外學習基金,資助留學生。
“老朋友,我回來了,有什么好消息么?”
弗雷德一看張廷蘭到了,臉上頓時樂開了花:“張,或許是上帝保佑,我每次見到你都有好消息。”
弗雷德隨手看了一下懷表:“對不起,就剩兩分鐘了,我們一會再談。張,你先藏在后面的單間,我讓你看一出戲!”
張廷蘭稀里糊涂的被推到了后面的單間,這時候一人陰翳的中年人來到了弗雷德辦公室。
“三木先生,歡迎你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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