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書成從一開始就覺得三個十幾歲的年輕人敢跑來花大價錢買自己的鋪子,一定不是什么尋常人物,現在張廷蘭這個話一出口,他立馬覺得張廷蘭他們肯定有強大的背景。
“這位少爺,您到底是誰,還望賜教!”
“在下張廷蘭,我父親是張作相。”說話間又指了指張學良:“這位是張作霖師長的公子張學良。”劉書成一聽也是如夢方醒,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他們父女剛才還說要找張作霖幫忙說話,沒想到現在他們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原來是將門虎子,失敬失敬!張少爺你們這等身份,吃穿不愁,又何必買鋪面房呢?”劉書成忍不住問了這么一句,他對于這些胡子出身的軍隊本能的害怕,這幾個“小胡子”也讓他感到緊張,是不是對方要巧取豪奪啊!
“怎么能不需要呢,我們也要吃飯,也要掙錢。實話和您說了吧,我們二十七師弄到了一批面粉,數量不算多,有二十多萬斤吧,想要出手換成銀子。”
張廷蘭一共拿到了三十萬斤左右,給二十七師弟兄發了一些,又留了一點,大約能賣的有二十萬斤左右,這個數字在劉書成聽來已經不算少了。在這個時候東北老百姓的主食還是高粱米,只有過年過節的時候會買一些白面,用來包餃子,平時能吃得起的人并不多。四海糧行一年零賣的白面也沒有這么多。
“張少爺,恕我多嘴,這么多的面粉好像不太容易出手啊!”
“沒關系,我的價錢低!”張廷蘭說著微微一笑:“劉掌柜的,市面上白面一擔多少錢?”
“要四塊一二吧,沒有低過四塊的!”
“我賣三塊五,多買三塊二,甚至更低也可以考慮!”
張廷蘭弄得糧食除了買通俄國人之外,就沒有什么成本了,因此價格完全可以壓得很低。不過這個價格頓時就讓劉書成一陣眩暈,糧食不同別的商品,只要不出嚴重動蕩,或是自然災害,多數時候價錢比較穩定的,糧商靠著數量賺錢。
張廷蘭一張嘴就把價錢壓了兩成半,這絕對是瘋狂到了極點的事情,只要是正常人就不會這么干。能把價錢壓得這么低,那只能證明這糧食不是什么好來路,聯想到張廷蘭的身份,劉書成更加肯定,多半這就是仗著勢力巧取豪奪過來的,劉書成突然有些厭惡,嘆口氣說道:“張少爺是我多嘴了,這鋪子賣給您總比賣給日本人好,從今后這里就是您的了!”
說完劉書成提筆就寫文書,張廷蘭突然叫住了他:“劉掌柜的,我剛才問了您,如果您有了二十七師作為后盾,有源源不斷的低價糧食供應,你還愿意經營下去么?”
張廷蘭雖然有了整體規劃,但是也需要人去落實,不可能什么事情都靠著自己一個人,而且張廷蘭也聽說這個劉書成的名聲還不錯,如果能夠讓他給自己辦事,也是不錯的選擇。
劉書成的心此時也在激烈的斗爭之中,他為什么競爭不過三和糧行,簡單的說就是三和背后有日本勢力,他們提供給三和商行廉價的糧食,同時又派出浪人騷擾自己的生意,如此一來,因此很快就撐不住了。
可是有了二十七師的支持就大不相同,不用擔心浪人的騷擾,而且還有廉價穩定的貨源,再憑著四海糧行的招牌,很快就能走出困境。
正在劉書成思考之際,柜房門后突出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走了出來。
來的正是劉書成唯一的女人劉秀娥,她也比較關心家里的事情,因此一直偷偷跟著劉書成,她在門后將張廷蘭的話聽了大半,心里也是不住的雀躍歡呼。
沒想到不用自己去找,人家二十七師就主動找上門了,這就是天意,還有什么不答應的呢,因此看到老爹還在猶豫,她只好快步走了出來。
“爹,張先生要是能幫咱們,也是好事情,您就答應了吧!”
劉書成的眉頭緊鎖,突然擺了擺手,讓女兒住嘴,然后沖著張廷蘭說道:“張少爺,承蒙抬舉,我不想干了!”
說著劉書成就將文書寫好,要交給張廷蘭,一旁的劉秀娥眉頭緊鎖,滿臉都是焦急的神色,輕輕拉了拉劉書成的衣角:“爹,你就忍心讓兩代人的心血化為烏有么?”
劉書成重重的嘆了口氣:“丫頭,爹是不想被人家戳脊梁骨,不干不凈的東西咱們不能沾!”
他這一句話既是說給女兒的,也是說給張廷蘭的。他是認為張廷蘭糧食的來路不正,因此不想摻和,張廷蘭在一邊聽到這話,頓時對這個劉書成產生了一絲欽佩之情,至少這個人心中有底線,能做到有所為有所不為。
“劉掌柜的,先別忙,咱們到一邊談談。”說著張廷蘭就拉著劉書成到了一旁的會客室之中,咣當將房門關上,外面的張學良等人都不知道他們在里面談什么。
劉秀娥的眉頭緊蹙,她沖著張學良笑了笑:“張少爺,我和鳳至是同學,聽她提起過你!”
張學良一聽她是于鳳至的同學,頓時恨屋及烏,臉色也不好了。張學良正是少年叛逆的時候,他對于老爹訂下的這門娃娃親是從心底反感。連帶著對于鳳至也沒有什么好看法,因此氣昂昂的說道:“她能說我什么好話么?”
“鳳至一直說您是少年才俊,無論家世人品都是頂尖的,哪會說別的!”劉秀娥本想和張學良套近乎,但是一聽他的言語不善,就知道自己拍到了馬腿上,生怕張學良有什么誤會,急忙解釋。
張學良壓根就不信,把臉一轉,說道:“我可不是什么才俊,我就是一個紈绔,別讓她打錯了主意!”
張學良夾槍帶棒,劉秀娥更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場面頓時尷尬起來,誰也不愿意多說話。沉默了十幾分鐘,會客室的門被打了開來,張廷蘭和劉書成笑著走了出來。
劉書成臉上的陰云全都散去,臉上又是一副油光放亮的模樣,“張少爺,老劉這把老骨頭從今后可就賣給您了,您可不能讓我空歡喜一場啊!”
“劉掌柜的,你放心吧,今天晚上面粉就給你運來,我再調來二十個警衛,哪個不開眼敢惹你,就是和整個二十七師作對!”
張廷蘭認為劉書成還算有操守,因此也就有了收為己用的想法,張廷蘭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天天圍著店鋪轉圈,總要有一些合用的人幫忙,這個劉書成就是不錯的人選。
因此他將面粉的來路告訴了劉書成,并且還告訴他接下來會有大量的物資要從他的手中賣出去,這四海糧行也要建立分號,擴大規模。
劉書成也被張廷蘭天馬行空的賺錢方式給震撼了,心甘情愿的加入了進來,雙方決定用貨款抵充股份,張廷蘭名下的奉天興業公司占有百分之八十的股份,而劉書成占有百分之二十。
別看這個份額看起來不多,但是生意做大了之后,這其中的利潤絕對是以前的十倍百倍,因此劉書成也十分滿意。
敲定了合作方案之后,張廷蘭就帶著張學良和張廷樞告辭離開,一路上張學良都有些疑惑不解:“廷蘭哥,日本人家大業大的,何必為難一個小小的糧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