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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屋子讓給葉葵幾個的房主亦聽到了叩門聲、說話聲,搓著手從最邊上的柴房里跑出來。
雪夜來客,似乎人數還不少。
房主自然也不敢貿貿然開門,何況他已經收下了方才這些人的銀子,又是女客,哪里好讓別人再來借宿?就算他想賺這個銀子,也得好好考慮考慮自己是不是賺得著。屋子一共就那么幾間,為了讓葉葵的人盡數住下,他們一家人都窩到了柴房里了!
所以,他只隔著門揚聲喊:“對不住了,個把時辰前已經有人來借宿,屋子都住滿了。”
門外靜默了一會。
然而沒有馬蹄聲也沒有腳步聲,這說明外邊的人還沒有走。
半響,先前那個讓葉葵覺得有些熟悉的男聲又響了起來。
“外邊的雪越下越大,我們實在是寸步難行,若是你能挪出一間屋子來,我們愿付三十兩銀子。”
三十兩?!
房主下巴上的那簇胡子都似乎不由自主地翹了起來,恨不得立刻將門打開才好。
莊戶人家,地里刨食,三十兩那是要攢多少年?
加上之前那位嬤嬤給的十兩銀子,等開了春就可以買幾頭豬仔了!
他家就住在村口,且周圍沒有鄰居,所以偶爾也能遇上幾個借宿的人,但今夜這樣手筆他可還真沒有遇見過。況且,這群人只是沒有往深里去,不然恐怕也就不會在這門口同他談價了。
不行,不行,煮熟的鴨子可千萬不能飛到別人家的桌上去。
房主有心答應,卻礙著前頭來的是為小姐,這萬一出點事,他這也擔不了責任啊!
但白花花的銀子就在門口。他哪里舍得?
重重一跺腳,他將門拉開了一條縫,道:“只是先前來的是位小姐,也不知她愿意不愿意,不如你們略等我一下?我去問問?”
他口中這般說著,心里卻已經想好了對策。
若是那小姐不答應,也無妨,加些錢便是了!
人家愿意出三十兩銀子,她若是也愿意給三十兩,那自然就無所謂誰來住了!
房主慢慢朝著他們這般靠近。
葉葵依舊立在窗口。冷眼看著,心里卻在回憶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聽過那個聲音。她自小長在鴻都鄉下,來帝都不過半年時光。除了葉家也只來過這莊子,認識的男子更是屈指可數。
門外的人會是誰?
她這邊想著,那邊房主已經到了門口,彎著腰,笑得一臉諂媚:“門外又來了幾個人。這雪實在下得太大了些,不知您幾位可還能擠一擠挪出個屋子來?”
池婆不悅:“先來后到,你既收了我們家小姐的銀子,便該拒了他們才是。”
房主咧嘴笑:“您這話說的……我知道大戶人家規矩多,但這出門在外的,哪里能講究那么多是吧?”
燕草氣結。挽起袖子就要上期去教訓那房主。
“去讓老王幾個收拾了東西全部擠到堂屋里去。”葉葵伸手攔住她,扭頭吩咐綠枝。
綠枝略遲疑,“這、這真讓外頭的人住進來?”
葉葵不動。淡淡道:“快去。”
綠枝張張嘴,卻又噤了聲,越過池婆出去了。
房主自然聽到了葉葵放出可以提高了音量的話,急忙遙遙作揖道謝:“多謝小姐了。”說完就不再理會池婆幾個的神色,匆匆忙忙地跑去開了院門。
葉葵見池婆面色不虞。勸慰道:“我們自己將門窗關得緊一些就是。這世上哪里有不貪財的人。”
就是因為如此,她寧愿挪出個屋子來。也不愿意被這么個貪婪的村人敲詐。
若不是此刻雪愈發大了,她恐怕當即就會奪下車夫的馬鞭抽了房主,而后拂袖而去。
但如今,他們還是能忍則忍為好。
反正天一亮,他們就要出門。
門口聲音漸漸大了起來,腳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一群頭戴帷帽的男人走了進來。
燕草正在關窗,剛好瞅見,嗤一聲道:“怎么跟姑娘家似的,還個個都戴著帷帽。”說完,又像是突然想起來,匆匆關了窗轉過身來對葉葵道:“二小姐,這可怎么是好!您出來的時候可沒有戴上帷帽,這、這豈不是便宜了那些家伙!”
帝都風尚如此。
其實并不是為了防止女子的樣子被人瞧去,戴著帷帽只不過是想說明這個女子的身份地位不低罷了。
那些蓬門蓽戶的,哪里會在意這些。
況且,大越可是準許女子自立門戶的。
那自然就免不了有女子要在外頭打交道,拋頭露面。
所以這些都不過是浮云罷了。
但燕草顯然不是這么想的,見葉葵不說話,她愈發懊惱起來,恨不得登時就從哪里變出一頂帷帽來才好。
葉葵瞧得有趣,打趣道:“瞧都被瞧過了,現在就算有我也不戴。”
“二小姐……”燕草嘟噥著,一跺腳去給她鋪床去了。
雖然只是借了人家的屋子住一夜而已,但這些被褥自然都是要換過才能用的。也多虧了燕草,從莊子出來的時候生怕葉葵會冷,特地將棉被也給帶上了,如今正巧派上了用場。
屋外聲音漸止,可沒過一會,腳步聲又響了起來。
葉葵屏息而聽,聽出那是往外邊去的聲音。
方才只遠遠看了一眼,天黑不清,她只隱隱綽綽看出幾個人影,人數應該在五六人左右。
但是聽聽這出去的腳步聲,人似乎也不少。
看來那三十兩一間的屋子多半只是為了容納某一人罷了。
這人會是方才出聲的人嗎?
葉葵從竹筐里撿了只梨子把玩著,心思有些恍惚起來。
那個聲音究竟在哪里聽到過……
她的記性不差,雖然沒有過目不忘,但見過的人或事物若非經年絕不可能馬上忘記。
所以這就說明那個聲音她的確聽到過,但是對人應當極不熟悉。
啊——
葉葵低低驚呼一聲,想起了一件事。
當日她跟在裴長歌身側去了公主府的時候,曾聽過這個聲音!
她終于想起來了。這個聲音的主人叫容梵。
裴長歌說過是榮國公的庶子,但自小聰慧,能力遠在他的世子兄長之上。只可惜,到底輸在了出身上。想到出身,葉葵不由得隱隱慶幸起來。從她回到葉家的那一刻,她就在想,若是她跟葉殊是庶出的,那么這一切的一切就都完全不一樣了。
就算蕭云娘活著,且備受葉崇文寵愛也罷。
他們姐弟兩在那偌大的葉府里,依然只是庶出的孩子。
嫡庶有別。
若非如此。她怎能肆無忌憚地掌摑同為小姐的葉明宛。
剛剛進府毫無根基的她所依仗的不過就是一個“嫡”字!
吃人的封建社會,等級森嚴。出身這種事說起來還真是頂頂重要的。
但是容梵怎么會出現在這里?而且頭戴帷帽,顯然是不想讓人看到他們的臉。留下蹤跡。再有,如果那群人之中他不是主子的話……
葉葵突然不敢繼續想下去,若是這樣一群人里,容梵充當的只是個下人角色的話,那么他的主子會是誰?就算他只是榮國公庶出的兒子。但是他到底是榮國公的血脈,是國公府里的少爺!
她是猛地抬起頭,將梨子丟回竹筐里,吩咐道:“吩咐下去,今夜只管睡覺,誰也不準隨意走動。天一亮,我們就起身離開。”
綠枝應聲去了,燕草卻有些迷糊。不明白葉葵為什么突然說出這么強硬的話。
原本大家就都累了一整天,定然是要好好休息的,二小姐為什么還要特意吩咐一遍?
但她的腦子向來轉得不快,想了想又不去理會了,只幫著葉葵脫了襖子。伺候她上床蓋好了被子。
葉葵心思紛雜,唯恐自己撞見了什么不該撞見的人或事。有些失眠。
再看一旁的綠枝跟燕草都已經閉緊了眼睛,沉沉睡去,她只好翻了個身面向外,背朝里死死閉上了眼睛。
這件事要不要說給三叔或者裴長歌聽?
然而這個念頭才一冒出來,就被葉葵自己給否定了。
多說多錯,不說不錯。
能裝作什么也不知道便最好裝著。牽扯得越多就越不容易脫身!她不過只是想要幫著葉殊在葉家立足,將那只手的賬給算回來罷了,根本沒有必要牽扯到那些她根本沒有頭緒的事情里去。
如今沈媽媽已經落馬,就算沒死恐怕也早就脫了層皮。
賀氏雖然厭憎沈媽媽,但多年來沈媽媽都是她的得力助手,乍然斷了一只“臂膀”,恐怕賀氏午夜夢回之際也是會疼的吧!
這般想著,葉葵心里又舒坦了些,微蹙的眉頭舒展開來,終于有了睡意。
天邊剛冒出一條白線的時候,葉葵便醒了。
將依舊在沉睡的燕草跟綠枝喚醒,不理會兩個丫頭的手忙腳亂,她兀自穿戴梳頭妥當,粗粗盥洗一番,她推開門道:“去看看人都起來了沒,我們馬上回城。”
燕草跟綠枝都心有疑竇,覺得她有些古怪,卻還是依言去叫人。
因為葉葵夜里特意吩咐過,倒是沒多久,眾人就準備妥當了。
葉葵立在池婆身側,道:“老王,馬可好了?”
車夫老王匆匆從院子外探進來半個身子,道:“好了好了。”
“嗯,走吧。”葉葵大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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