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一念成劫
過了片刻，青年才和蓮大人一起出現，他笑瞇瞇地拍了拍季小春的肩膀：“瞬移的感覺不錯吧。”
季小春默默地看著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青年毫不自覺，繼續說：“前不久我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溫雅，季小春你就叫我溫雅吧。對了，我聽說你很會做菜。”
……你聽誰說的。
青年搖頭晃腦地往前走：“廚道真是一種誘人的東西，剛才要不是發現你身上有廚道，我也不會發現你竟然是青蓮玉的現任主人，還是擁有天極三聚雷。”
蓮大人眉峰一蹙：“……天極三聚雷。”……難怪覺得耳熟，蓮大人現在才想起來某些東西，他看了季小春一眼，季小春看著不遠處的日落。橘紅的光芒落在荒裸的戈壁上，薄暮的時間總是格外的緩慢柔和。
青冥就直接多了，撲到溫雅身上直接掐住他的脖子，惡狠狠地道：“說！你為什么要把我的蓮子放在南蒼星的陣法上，別的蓮子哪兒去了！”溫雅被掐得直翻白眼，他努力拉開青冥的手，才說。
“咳咳，這不能怪我，人家本來在南蒼星呆得好好的，結果一個修士沖進我住的城里面大肆屠殺，等我從別的地方回來的時候，整個城的人都死了，我只能把南蒼星的修士都殺了，并限制了他們的修為，作為小小的懲罰。你不知道，我為了保存那些人的尸體，花了多大的功夫從仙界取來養魂木……”
青冥不可置信：“就因為人家殺了一些凡人，你就把整個星球都封印了，太無恥了！”
溫雅笑嘻嘻地說：“怎么了，你怎么知道蓮子被放在南蒼星的陣法上了？”
蓮大人道：“我們是從南蒼星的陣法里出來的。”
溫雅撓撓頭：“你們把陣法破解了？那算了吧，我就不回去看了。上次回去看的時候發現新的一群修仙者想要破解我的陣法，我就把他們再滅了一次。真實煩死人了。”
季小春終于整理完雅大人神一樣的邏輯。她的腦海中漸漸理清楚了整件事情，也就是說，雅大人在南蒼星小住了一段時間，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住的地方的人被修士殺光了，為了以示懲戒，他也殺光了修士，然后建造了石殿把那些凡人的尸體保存起來。
也就是季小春當初在迷失之地看到的那些凡人，就是雅大人保存起來的尸體。而脖子上那截木頭，就是什么養魂木？而且每隔多少年，雅大人還會再回去看看，某次回去的時候，發現那些修士正試圖破壞他的陣法，然后他就把人家給全滅了。如果季小春沒有猜錯。這些被滅的就是蓬萊山境的古修。
原來這個人所隨手做的一切。后來的萬年之后。都成了季小春命運的導火索，迷失之地，蓬萊山境，封印陣法。包括南蒼星上的所有修士，包括大家為突破自身宿命所做的一切努力。
其實，就是因為雅大人的一點無聊而已。
因為他的無聊，季小春好幾次差點死了，蓮大人還真的死了一回。
大家看溫雅的目光都不一樣了，這種人，果然才是最欠的。
雅大人毫無知覺地嚼著隨手扯起來的野草，和蓮大人說話：“隱尊大人，想當年我也曾和你交手。我記得后來是打成平手了是吧。”
蓮大人很淡定：“當時你輸了。”
溫雅皺眉：“不可能，我記得明明就是平手……”
蓮大人說：“九字真言，你沒有抵過第六個字，后面還有三個字，不如有空我們再試試吧。”
溫雅連忙哈哈笑道：“想起來了。是我輸了。”九字真言他這一輩子都不想再體會了。他想了很久，才繼續說：“唉，想不到東皇初那個家伙這么卑鄙，竟然找了銀月和穹一起埋伏你。當初聽聞你身殞的時候，離恨界幾乎都變了天，不過你培養的那幾個大羅金仙好歹控制了局勢。當然我也很久沒有回去過了……現在仙界和凡人界的通道越來越不穩定，沒有大羅金仙的修為都休想過去了。”
四人慢慢往城的方向走，一路就聽到溫雅不停地說。大家其實都不太想理會他，無奈此人臉皮之厚已經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自說自話都能說好一會兒。他還笑瞇瞇地對季小春說：“我以后就跟著你好不，你看，寶貝跟著你，隱尊大人也跟著你，入伙我一個人，應該沒什么關系吧。”
蓮大人很直接：“滾。”
溫雅跑過去扯著季小春的手臂，孩子一樣撒嬌：“你就讓我和你一起吧，我這么厲害，這一界沒有對手的，肯定沒有人敢欺負你。”
季小春很淡定，再難再險她都已經過了，現在把溫雅暴打一頓，也明顯改變不了什么。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沒有溫雅，也就沒有今天的季小春。再說人家可是仙界大能，不好好‘對待’他怎么行呢。她于是把溫雅的手拉下來，“入伙可以，但是你要交伙食費。”
“好啊好啊，你要多少？”溫雅眼睛一亮，很興奮。
季小春說：“一天十個上品靈石。”
溫雅臉一跨：“我沒有這么多錢，一天一個下品靈石倒還可以。”季小春說：“不會吧，你可是仙界大能，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蓮大人在仙界的時候，幾萬十幾萬的上品仙石，花得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溫雅說：“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穿得這么落魄，還不是窮的！我開了個小門派，里面的人都太不省事了，我的東西都拿去補貼門派內用了，現在渾身上下就三百塊下品靈石。”
這下季小春都不想理他了。四人還沒有走進城市，突然溫雅伸手攔住他們，他的表情嚴肅了一下，然后才嬉皮笑臉地說：“算了，我們還是別過去了，我知道有個地方特別好玩，叫天星城，我們直接去那兒吧。”季小春看了蓮大人一樣，隨即她也感覺到了空氣中異常的靈力波動，幾息之后她看見城市之中沖天而起的魔氣。看這魔氣的強度，恐怕除了溫雅沒有人抵擋得過。
雖然整個落云星就城中一個轉送陣，但是恐怕沒有辦法過去了。季小春心中暗想，也只好讓溫雅跟著他們了，至少要先出了落云星，他肯定有辦法不通過轉送陣就能離開。
只是不知道這巖火宗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突然間就有魔闖入了，季小春認得出來，這是純粹的魔氣，不是魔修能夠修煉出來的。
蓮大人走在季小春旁邊，突然傳音告訴她：“這魔叫蚩尤天魔，渡劫期的修為，不過這種魔很容易被修士控制，他們的腦子不太好使。”
季小春點點頭，才說：“這溫雅，我并不了解，此人靠得住嗎？”
蓮大人冷笑道：“不用管他，他再厲害也要受限于規則，一旦超過了規則所能容忍的最大修為，他就會立刻引來天雷攻擊，那種強度的天雷絕對不是紫光雷能比的。”
季小春思量片刻，立刻懂了蓮大人的意思。受限于規則，也就是說溫雅表示出來的修為不能超過大乘期，還在這一界的實力控制之內，他要是自己打破了這一界的規則平衡，規則自然會懲罰他。
但是，什么是規則呢？這些規則連仙界大能都不得不遵守？到底是誰在掌控這些規則？季小春心中疑惑，如果說青蓮玉的規則和她有關，那整個宇宙洪荒呢？她所處的世界，規則又和什么有關系？
季小春看著地平線最后的一縷光輝，戈壁的晚風帶著少有的涼意，也許是魔氣侵蝕導致氣溫下降。她心中突然充滿了蒼然，眾修士常說道，道即為規則，規則又是何物？
她是否又曾真正領悟過？
季小春突然覺得有一絲迷茫。
他們離開后的土地，遍地的哀鴻，尸體堆積成山。三只蚩尤天魔在修士中肆掠，他們長著粗壯的身體，頭發宛如小蛇般不停地甩動，獵捕他們喜歡的獵物。不遠處，沉默地站著幾十個穿灰色長袍的人，他們的表情肅穆而冰冷，麻木地俯視著腳底下發生的一切。
而另一個穿藍衫的人站在他們面前，他負手而站，面無表情，最后一絲殘陽的風吹起來，露出他一張無暇的面容，淺橘色的光芒照在薄薄的衣衫上，光芒耀眼，如絲綢般的黑色青絲，溫柔無限地垂在他的肩上。
如果季小春看到這個人的話，她一定會驚訝的。
當初和她在一起的孩子，山野間等她的少年，卻不知何時以何種方式，成為了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強者。他冷漠的殺人的姿態，和當初看花看葉的樣子沒什么不同。
季晨山。
只是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季晨山，他看著這片痛苦的土壤，眼眸中波瀾不驚。
殺戮結束了。終于有人走過來，恭敬地彎下腰，手放在胸前對他說：“稟門主，都處理完了。”
季晨山輕輕問道：“我想要的東西也拿到了嗎。”
“是的。”下屬連頭都不敢抬。
他看著這片絕望的殺戮，點點頭，“那就離開吧。魔界那邊再不鎮壓一下，恐怕又有暴動了。”他對于這些修士的性命，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落云星上最后的夕陽如血殘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