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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寧宮。
“皇上在慈元殿藏了個女人?”戈太后聽完金枝的哭訴,眉頭緊擰。
“是啊太后,臣妾哪敢胡說,臣妾去慈元殿想看那個女人到底是什么模樣,卻被那個女人指使宮女,把臣妾摔出宮門。太后,臣妾長這么大,還從來沒遇到過這么囂張放肆的女人,臣妾被她施以暴力,一個區區民間女子,竟然敢穿著鳳紋如此囂張,太后您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金枝跪在地上,一邊哭天抹淚,一邊尖銳地叫喊。
戈太后面沉如水,妝容精致的臉龐在一瞬間陰霾下來。戴著繽紛寶石、保養得極為細嫩的手重重地在扶手上一拍,咬著牙道:
“真是豈有此理!皇上這又是要搞什么名堂?!”
霍地站起身,大步向宮外走去。
金枝的眼里劃過一抹得逞,急忙一個箭步跳起來,扶著戈太后的胳膊,攙著她,風風火火地向慈元殿去。
冷凝霜并沒有因為金妃過來搗亂就喪失興致,依舊坐在慈元殿的廡廊下自斟自飲。
不料還不到半刻鐘,比剛剛的陣容更為龐大的一隊人馬又殺了過來,這次便是連御林軍也不敢攔著,只能跟在后頭滿臉為難。
冷凝霜坐在高高的臺階上,眸光落在為首一名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身上,珠光寶氣,金袍披身,遠遠地就能聞到一股子后宮終極大波士——皇太后的味道。
柳葉吊捎眉,三角丹鳳眼,薄如刀的嘴唇含著鋒銳。挺翹的鼻尖勾著凌厲。是個不折不扣的嫵媚美人,這個年紀能保養得這么美麗也的確很了不起,只是這樣一個美人,身上并沒有什么能象征著美好的魅力。
不過冷凝霜對這種縱橫后宮一輩子,卻始終逃脫不開依附男人命運的女戰士并不討厭。
不討厭即不上心。
她的表情依舊淡淡的,甚至還帶了點輕蔑。這點輕蔑被放大,落入戈太后的眼里,激起了她的怒意。
沒有一個女人能輕視她。這個來歷不明的丫頭憑什么!
“大膽!”她一路沖到臺階上,站在冷凝霜身旁,厲聲喝道,“哪里來的野丫頭,見到哀家居然不下跪!來人,把她給哀家綁起來,杖責八十!”
冷凝霜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她覺得以自己的年紀不應該再被人稱為“丫頭”了,她該竊喜她在外人眼里還是個小丫頭嗎?
云薔眼眸一冷,然而還不待她攔在冷凝霜面前,去收拾那個對她家娘娘不敬的老潑婦,站在柱子后面的冷颯已經眉頭一皺,上前一步,站在戈太后面前。冷聲警告:
“太后娘娘,皇上有旨,任何人都不許騷擾貴客,無論是誰。還請太后娘娘別讓奴婢等人難做。“
“你是個什么東西,一個奴婢,竟然敢和太后娘娘這么說話,反了你了!”戈太后還沒言語,一旁的金枝便沉不住氣了,厲聲叫喊。
她剛剛被冷凝霜的宮女扔出慈元殿,出了大丑。到現在還疼得厲害,現在只要是冷凝霜身邊的宮女,她見了就火起。
戈太后卻在看見冷颯時怔住了,一雙上挑的眸子以肉眼可見的方式卷起黑漆漆的烏云,其中還帶著些莫名的懼怕。
頓了頓,她仿佛終于辨認出來了,頓時驚駭地倒退了半步,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低叫道:
“李蜜……”
冷颯依舊冰冷著一張臉,腰桿挺得直直的,只是稍稍地垂下眼眸,以表示兩人的身份差異。
“奴婢冷颯。奉命守衛慈元殿,保護娘娘不受騷擾。這是奉了皇上之命,還請太后娘娘見諒,別讓奴婢為難。”冷颯平聲說,對于戈太后叫出她的名字,她無動于衷,也不想承認這個名字。
冷凝霜從冷颯的語氣里,很輕易地便聽出了外人無法察覺的濃濃恨意,眉尖微蹙。
戈太后眼眸里含著驚疑,直直地打量了她一會兒,頓了頓,冷笑一聲:
“哀家不管是誰下的命令,在這個宮里,還沒有人敢對哀家無禮。你一個奴婢,主子說話沒有你插嘴的份兒,讓開!”
“恕奴婢不能從命。”冷颯低著頭,淡淡地道。
“你……”戈太后怒不可遏,猙獰著一雙眼,掄圓了胳膊,一巴掌重重地扇過去。
啪地一聲脆響!
冷颯的臉頰登時紅腫起來!
她仍舊一聲不吭地攔在冷凝霜面前,不讓一步,像一座護衛森嚴的堡壘。
清脆的響聲把云薔嚇了一跳,驚訝地瞪圓了眼睛,隨即想這大概是冷颯這輩子最窩火的時候,跟隨娘娘七八年,除了被娘娘打的那一巴掌,就是今日了。更窩火的是,被一個老巫婆扇了巴掌,還不能反抗。
燕冠群和燕冠人趕到時,剛好看到這一幕。
對于自己母親的跋扈行徑,燕冠人心煩地嘆了口氣。
燕冠群的眼眸里更是寒光一閃。
就在這時,冷凝霜忽然緩緩地站起身,向前走了兩步,一把推開冷颯,淡淡地站在戈太后面前。她的個子很高,鞋跟也高,冰冷凜冽的氣場存在感很強,立在戈太后面前,讓戈太后只覺得被一座高高的“大鐵塔”遮住了許多光,使周圍變得越發森寒陰黑。
不得不承認,戈太后此時的心肝恐慌地顫了一下,然而還沒來得及拔高嗓門開口壯膽。
冷凝霜掄起胳膊,重重地甩了她一耳光!
滿場震驚!
金枝的眼珠子都快脫窗了!
打太后!
居然有女人敢打太后!
這駭人聽聞的大事件,看見的人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同時,都覺得這個女人一定是瘋了!
這巴掌的脆響似乎拍在冷颯的心上。發出強烈的震顫和回音。瞬間,她的眼圈就紅了!
戈太后挨了打自己也蒙了,她是太后,一國地位最高的女人,便是連未來燕國有了皇后都不能對她大聲說話,眼前這個瘋女人居然敢動她!
“你居然敢打我!”她捂著五指印通紅的臉頰,狠瞪著冷凝霜,咬緊了牙。不可置信地道。
“為什么不敢?你既不是我娘也不是我婆婆。”冷凝霜覺得她的問話很可笑,蹙著眉尖,哭笑不得地反問。
“賤人!”戈太后怒不可遏,一巴掌甩過來,就要打回去。
卻被冷凝霜一把捉住手腕。
“一把年紀了,怎么還動手動腳的,小心閃了腰。”她淺笑盈盈地勸慰道。手中的力道卻如鐵鉗一般,緊緊地鉗住對方的手腕,令戈太后動彈不得半分。
戈太后勃然大怒,通紅著一張臉,惡狠狠地瞪著她,幾番掙扎,恨不得將冷凝霜咬碎。
“這簡直是請回來一個祖宗啊!”冷凝霜的跋扈落在燕冠人眼里。他無奈地嘆息道。
燕冠群的眼眸里早已風起云涌,疾步穿過人群走過來,冷聲喝道:
“住手!”
戈太后一見燕冠群來了,立刻用力甩脫冷凝霜的手,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冷凝霜怒道:
“皇上,你來得正好,你看看這個女人,她居然敢對哀家如此無禮!聽說這個放肆的女人是皇上你私藏在宮中的,皇上。你就沒有什么要對哀家說的嗎?”
燕冠群不耐地皺皺眉,看了冷凝霜一眼。冷凝霜正抱胸望著遠處房檐上的雪景,一臉唯恐天下不亂的表情。
他在心里深深地嘆了口氣:的確,以晉后現在的立場,燕國后宮越亂,她才越高興。
“皇上!”戈太后見燕冠群一直盯著冷凝霜看,壓根沒把她放在眼里,惱羞成怒。厲聲叫道。
這一聲讓燕冠群的眉頭皺得更緊,沒有去看戈太后猙獰的臉,他冷冷地吩咐了句:
“來人,送太后回鑫寧宮!”
“皇上!”戈太后聞言。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臉色鐵青。
小德子親自上前來,和兩名太監連哄帶勸將戈太后往回攙扶。
戈太后氣得差點跳起來,一邊厲聲呵斥,一邊被太監推著往前走,幾次叫喊“皇上”,燕冠群也沒理,只得任由小德子們將她攙扶著離開。
一路上還要被一眾宮人和御林軍瞧笑話,把她氣得差點吐出一升血來!
金枝早已被嚇得渾身癱軟,差一點就站不住了,驚恐的小鹿似的對上燕冠群冰冷的眼神,抖得更厲害,哪還有早先的跋扈樣,怯生生地叫了一聲“皇上”。
“金妃違抗圣旨,擅闖慈元殿,無事生非,削去妃位,降為寶林,即日起禁足瑤華宮,沒有朕的旨意不許出來。”燕冠群冷冷吩咐。
金枝臉色刷白,兩腿驀地一軟,差點昏過去,后面的秋竹趕忙扶住她。
金枝還沒來得及張口求饒,燕冠群已經手一揮,示意宮人將金枝帶下去。
秋竹和眾宮人見皇上滿臉的不耐煩,也不敢再讓金枝多留,急忙將已經哭起來的金枝連拖帶拽地勸回去。
冷凝霜已經轉身重新坐回廡廊下的貴妃椅上,懶洋洋地抱起暖爐。
燕冠群眼眸一沉,走到她身旁,凝聲道:
“皇后娘娘,朕最后一次提醒你,你雖然是以貴賓的身份被禁足在燕宮里,但朕希望你能謹言慎行,清楚自己的位置。你雖是晉國皇后,卻不代表你可以在燕宮里為所欲為。
今日華國軍隊已經被燕軍逼退至綏陽關以外,華國和燕國,誰輸誰贏未可知。都安府已經全面戒嚴,就是只蒼蠅也飛不進來,你不必再指望晉帝會潛進燕宮來營救你。皇后娘娘,請好自為之。”
說罷,轉身,踏著雪離開了。
冷凝霜依舊歪在貴妃椅,面色未變,良久,唇角勾起一抹森冷。
云薔和冷颯皆滿眼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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