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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中山惡狼


更新時間:2013年10月26日  作者:李飄紅樓  分類: 古代言情 | 穿越時空 | 李飄紅樓 | 霜暖 

紅樓計算錯誤,本以為今天能開下一卷,沒想到要收尾的內容太多了。

換季的時候,錢滿貫生了一場病。

何氏醫館的何郎中過來診治,說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偶感寒涼。然而幾貼藥下去,燒仍舊反反復復,起了又退,退了又起。

錢胖子心急如焚,每日請醫問藥,于是滿貫火燒停了一大半的外送。

這么反反復復地病著,讓錢滿貫的心情更加沉郁。一場細雨過后,天氣比往日清涼了許多,她煩悶地躺在床上,望著窗外透進來的光線。

錢胖子推門進來,端了一碗苦苦的湯藥,道:

“滿貫,起來喝藥吧。”

苦澀的黃連味道讓她頭疼得更厲害,皺皺眉:

“放下吧,等涼了我再喝。”

“那怎么行,昨天你也這么說,可到了晚上你也沒喝。快起來,這藥我已經涼了好半天了。”把藥放在桌上,他走過來拉起她。

錢滿貫被他拉起來,心里悶著一口氣很煩躁,但卻忍耐沒發。接過錢胖子遞來的湯藥,皺著眉一口氣喝光。

錢胖子笑呵呵地往她的嘴里塞了一顆梅子,接過碗,用手在她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他的手又肥又厚,由于常年忙于面案還生了許多剝不掉的老繭,粗糙、龜裂,卻有一種能溫暖人心的熱度。

錢滿貫微微晃神。

“已經退燒了,再吃兩碗藥應該就會好了。”錢胖子放下心來,松了口氣,笑說,“這段時間你別想太多。好好吃藥好好吃飯,病才好得快。”

錢滿貫對他那句“別想太多”感覺有點刺心,仿佛被剝光了展覽般地狼狽,偏過頭去,淡淡地問:

“這兩天生意怎么著了?你總圍著我,廚房的事怎么辦?”

“你都病了還想著生意呢。廚房里有阿發他們,被礦場辭了之后,他們全回來了,咱也不缺人手。外邊鋪子過來訂時我回了幾家,他們知道你病了。也沒埋怨咱們。你就放心吧。”

“你居然背著我私自拒絕上門的老主顧!”錢滿貫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

錢胖子的笑容僵了僵:他就知道她會這么說!這人向來把生意看得比身體還重!

哪怕她這么說,反正那些生意他也拒了。就算她生氣,對他來說還是照顧她更重要。也不出言反駁。他摸著后腦勺嘿嘿憨笑起來,從懷里摸出幾個青皮小桔子,轉移話題,一邊剝皮,一邊笑道:

“這是輝哥兒從山上摘的山桔子。小了點酸了點。吃點酸的病能好得快,你忍忍,吃兩個。”

一片桔子被塞進嘴里,錢滿貫的腮幫子都被酸麻了,她火大地一巴掌拍過去:

“這么酸,你要我命呢!”

錢胖子嘿嘿笑道:“你忍忍。吃了就不會再氣喘了。”

錢滿貫扭著臉,橫眉瞪著他。

就在這時,門被輕輕敲了兩下。兩人均是一怔。

錢胖子起身去開門,映入眼簾的人讓他心臟微微一沉:

“蘇通判。”

“我聽說滿娘病了,她如何了?”蘇通判斯文地問了句。

錢胖子還沒回答,屋內傳來錢滿貫冰冷的聲音:

“胖子,我頭疼。想睡一下,別讓不想干的人來吵我。”

“哎。”錢胖子應了。剛想出去把門關上,再請蘇通判離開門口到大堂去。

哪知蘇通判竟一把推開他,徑直進了屋里,含著笑將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一邊愛現地拿給她看,一邊笑道:

“滿娘,我給你帶了些好東西。你看,這是映月繡樓的軟云羅,五兩銀子一匹,胭脂色最配你。我還記得你以前在常湘苑時,最喜歡穿胭脂色的衣裙;還有這個,這只碧玉珠子是上頭大人賞我的,我想拿去替你做一根金釵,你想要什么樣式?

這個是一品齋的芙蓉酥。從前你還真是愛吃點心啊,經常叫一品齋給你往常湘苑送點心,其中最喜歡的就是芙蓉酥了對吧?”

“是楓糖糕。”錢胖子忽然開口。

“什么?”蘇通判一愣。

“芙蓉酥是過去你喜歡吃的,滿姐兒愛吃的是楓糖糕。”錢胖子淡淡回答。

錢滿貫的臉色很難看,病態的白色中透著青紅,頭很疼,心里堵了一口氣讓她越發覺得煩躁。她捂著腦袋,不耐地嘆了口氣,生硬地道:

“我身體不適,蘇大人回去吧。東西也都拿走,我雖然過去是個窯姐兒,可現在已經不是了,不配使這些玩意兒。”

“滿娘,我不是這個意思!”蘇通判急忙說。

“胖子,送蘇大人出去。”錢滿貫煩躁地皺皺眉,冷聲道。

錢胖子立刻上前遮住蘇通判的視線,抓起桌上的東西塞進他懷里,一邊用鼓囊囊的肚子把他往外擠,一邊客氣地道:

“蘇大人,滿姐兒不舒服,不宜見客,您就先回吧。”

蘇通判被擠出門,惱羞成怒。

錢胖子把門板帶上,回過頭,卻見蘇通判正冷笑著上下打量他。

“我想起你了,你就是以前在常湘苑里被錢媽媽撿回來的那個廚子。”他輕蔑地冷笑了聲。

錢胖子見他沒有壓低聲音,皺了皺眉,怕錢滿貫在屋里聽了煩心,忙離了門口走到角落里。他的出言不遜讓他忍不住刺了句:

“大人記不得滿姐兒的喜愛,倒能記住小人是個廚子,小人惶恐。”

蘇通判沒料到一個俗人居然也敢諷刺他,惱羞成怒,譏諷道:

“哼,滿娘的品味還真是越來越差,就算沒了我,也不能跟一個臭哄哄的廚子搞在一起,真是丟臉。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錢胖子一聽就怒了,他不介意別人怎么說他,即使說他配不上滿娘他也認了。可蘇通判這句話明顯是在瞧不起錢滿貫,他臉紅脖子粗地怒道:

“你有什么資格說這些話,是你負了滿姐兒!你知不知道當年滿姐兒等你盼你等了多久,那些達官貴人要贖她,她不肯,那些人就逼迫打罵、百般羞辱。為了你,她不知道流過多少淚,被媽媽數落多少次。甚至不惜以死要挾,讓媽媽別再逼她。

為了你,她的身價急速下降。客人越來越少,被常湘苑的其他人奚落,日子過得受盡委屈。可你又干了什么,考取功名另娶他人,你忘了當年是誰把你從大街上撿回來。你忘了你能考取功名究竟是誰的功勞!”

“夠了!”他的話像利劍一樣狠戳他的肺管子,蘇通判怒著一張臉,大聲道,“你懂什么?是我負了滿娘,可為了仕途,我當初必須要迎娶恩師的女兒。還有。別總是張口閉口說她對我有多大的恩情,她把我撿回去還不是她自己愿意,她花了銀子、少了客人也是她自己愿意。我從來沒逼過她給我銀子。也沒攔著她接客。

反倒是她,仗著所謂的恩情,就爬到我的頭頂上。我已經認錯了,她還想怎么樣。說到底,她當初肯供我讀書。不也是因為看上我的才華,想等我得了功名。她就能賺個誥命嗎。哼,她的算盤打得也太好了,就算是當初,我一個沒成過親的進士,也斷不可能娶一個窯姐兒當正房。“

蘇通判因為被指責的羞怒,五臟六腑已經變成了遇到大火的干柴,呼呼地燃燒起來。他額頭上全是汗,冷笑道:

“還有你,你這個死胖子有什么資格責怪本官,一個臭烘烘的廚子,給本官提鞋都不配!滿娘只是和你玩玩,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就你這種貨色,還想上花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行!”

他溜圓著眼,挑釁地冷笑道。

錢胖子滿臉通紅,一直紅到發根,鼻翼由于內心憤怒張得大大的。額頭滲著豆大的汗珠,一條深深的紋路從嘴巴向氣勢洶洶往前凸起的下巴上伸展過去。

他現在真想揍他,卻又怕錢滿貫不高興!

就在他攥緊了拳頭,胖胖的胸脯因為忍怒,劇烈地一起一伏時,一個冰冷含恨的聲音在背后凜冽地響起:

“滾!”

兩人嚇了一跳,回頭見錢滿貫拖著病體,氣喘吁吁地扶著墻站著,一雙瞳仁可怕地抽縮著,眼內的怒火比爐中的火焰還要旺盛。

錢胖子慌忙過去扶住她,擔憂地叫了聲“滿貫”。

蘇通判心下懊悔,剛剛一時激憤忘了錢滿貫會聽見,這會兒眼神閃爍,小心翼翼地喚了句:“滿娘……”

“叫你滾!”錢滿貫雙眼凜冽地瞪著他,沉聲說。

“滿娘……”蘇通判不甘心自己前功盡棄,用慚愧的眼神求她心軟。

錢滿貫二話不說,抓起立在墻根的掃帚就往他身上拍去。

作為曾經的常湘苑花魁,火爆脾氣是她的招牌,當年的“掃帚神功”不知震懾過多少人。蘇通判以前就怕她發火,眼見十二年后“掃帚神功”再現,嚇得媽呀一聲,轉身落荒而逃,一邊逃還一邊喊:

“滿娘,滿娘,你聽我說,你別這樣,滿娘……”

在眾人的瞠目結舌下,蘇通判終于敗在了錢滿貫的“掃帚神功”里,不敢再求饒,說了一聲“你先消消氣,我下次再來向你解釋”,就逃得不見了蹤影。

錢滿貫帶著病超負荷地進行了這么激烈的運動,早已體力不支,見蘇通判逃走了,才扔下掃帚,扶著門框呼哧呼哧地喘氣。

錢胖子連忙從后面扶著她,皺緊眉頭,心疼又憤怒地埋怨道:

“你這是干什么,也不注意點身子,你還病著呢!”

錢滿貫一脫離支撐就要躺倒,因而抱著門框死活不撒手。喘了一會兒,忽然覺得一切就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她覺得分外無奈、卻又覺得好笑。不知為何,那股子怒氣竟在一瞬間煙消云散了,她現在只是覺得哭笑不得:

“哈哈,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十二年前我只是覺得他有些恃才傲物,那時以為他年輕,有才氣,清高一點也無妨!可沒想到這十二年,他磨掉的居然是一身才氣!這十二年,他學會的到底都是些什么?!十二年前,我從未貪圖過他的錢財,無論他想要什么,我都會想盡辦法滿足他。可十二年后,他有了銀子有了身份,卻只以為我是一個愛財如命的窯姐兒……哈哈哈,真是可笑!”

她大笑了一會兒,突然身子一軟,溜坐在地上。

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復雜,她覺得一切都可笑得讓她想哭,可是她卻并沒有哭出來。因為她覺得,為這種事情流淚的自己,會更加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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