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哲無力的將頭靠在墻上,又歪過來看彼岸,滿臉都是血痂,黑色的發絲上也是凝固的血塊。他不懂使用哲哲的毒性,所以造成這樣狂亂的后果是罪有應得,可這姑娘幾乎是問都沒問,毫不猶豫的跳出來替他擋死,讓他心中柔軟的同時,又覺得奇怪,于是陰冷冷的問道:“你不是最反對機甲兵之間自相殘殺嗎?為何這次要大開殺戒。”
因為你與別人不同啊。彼岸心中無聲的吶喊,她歪頭,清澈的眸中忍不住點點淚水,反射著遠處燈光,漆黑中,那雙眼睛顯得特別的亮,看著哲一臉的血糊糊,腦海中就不斷的浮現他駕駛的那臺機甲,從空中墜落在地上,炸成一朵蘑菇云的畫面。
“沒有,只是不想讓你死在我前面而已”她憋不住流淚,低頭,忍不住喃喃自語,握住哲無力的手,如此說著誓言一般的話。那自身周蔓延出的感情,并不帶任何曖昧,而是深厚于情人,深厚于朋友,深厚于親人,教哲心中軟成了一潭水。
他低咳,吐出一口血水,白骨忽現的手,反握住彼岸的手指,如此用力卻又如此的無力,哲依舊陰冷,卻是不自覺紅了眼眶,惡狠狠的罵道:“你好惡心,明明一副圣母的姿態,說話做事卻又表里不一,你是想聽我說什么?說也不會讓你死在我前面嘛,我不說,殺了我也不會說。”
不說就不說,渾身顫什么?彼岸吸吸鼻子,破涕而笑,那模樣,仿佛找回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從不曾有過的開心。哲氣若游絲的嘆了口氣,抬手,略顯無力與笨拙,替她擦掉落在頰邊的一滴眼淚,帶著一絲惱意,惡意揣測,上輩子,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這輩子竟認識了這么個人。
只等哲受不住痛再次暈迷過去,彼岸這才將哲提到醫院,卻是在醫生護士那鄙視譴責的目光下,堅持只給哲開一些維持生命特征的營養液,爾后在過道上要了個床位,默默的盤坐在哲的身邊,靜靜的守護。
她這樣不合作的態度,引得白衣天使們心生不忍,不多時便有好幾撥醫生過來游說,甚至承諾可以先將藥錢欠著,當務之急還是趕緊給這只剩下一口氣的機甲男兵用藥,否則怕是撐不過去。
“他撐得過去的”彼岸盤坐在哲的病床上,沉默許久,終于抬頭,直視著對面那已經快氣得要指著自己怒罵的白大褂醫生,清澈的目光中透著堅定,屹立不倒,鐵口直斷:“你沒有看過他的眼神,他的求生意志很強,一定可以撐過去。”
她時刻注意著哲的呼吸,雖然很微弱,可是很平穩,渾身的血窟窿也在結血痂,人類體質無限,只要撐得過去,哲的身體強度會比現在強上一個檔次。
“女兵,女兵,你聽我說,你這同伴的情形真的很不好,必須用藥,不能再等了”
“藥費的事情另說,一定要盡快用藥,否則這個人就沒救了。”
“女兵,你聽我一句,你的臉也必須馬上用藥,否則會發炎潰爛,會毀容的。”
“女兵……”
“……快用藥……”
嘈雜的聲音,自身周響起,彼岸幾乎已經被眾醫生護士包圍,她很無奈,無數次后悔將哲帶進醫院,于是低頭,盤坐在哲的病床上,一言不發,誰若強行想給哲用藥,她便伸手來擋,直至最后圍攏的人越來越多,她煩躁,干脆白色的床單一卷,一手抱起哲,一手舉著營養液吊瓶,飛快的跑進了住院部。
身后眾白衣天使大驚,慌忙來追,有的干脆報告了船艙里的執法系統。生命這種東西,有時候在他們眼中很麻木,可但凡傷病患還有一線生機,他們都不想放棄。
“這里,師姐!”
甬道一側,站著一名黑發披肩,一身羸弱的女孩兒,穿著白色的睡裙,面色蒼白,帶著一抹病態的微笑,瘦弱的站在門邊,沖彼岸招手。
她抱著哲奔跑,心中看著這女孩兒覺得奇怪,又是轉頭,身后追來的腳步越來越多,頭頂警報聲響起,于是當即也顧不得,閃身,便進了這奇怪女孩兒的病房,略驚險的靠著白色的病床門。
“來,師姐,將他放在這里”
女孩很殷勤,撐著瘦弱的身體,拉開自己的病床被子,又看彼岸靠在門上不動,于是走過去,吃力的想替彼岸抬起哲裹著白床單的身子,臉上還掛著蒼白的微笑,略帶一絲病態的討好,道:
“師姐,我們把他放在床上,然后用被子將臉蓋起來,他們不會找到他的。”
這女孩兒,好奇怪…彼岸低頭,看她吃力的拖著自己手中的哲,她的眼眸中絲毫沒有任何悲天憫人,仿佛只為了幫自己掩蓋哲的存在而動手。于是彼岸走過去,在女孩吃力的帶動下,輕松至極的將哲放在病床上,爾后又靜默的將營養液點滴掛在一旁的架子上,這才仔細的觀察著這間病房。
一片純白色的病房很高檔,設施也很齊全,沙發的邊上甚至還放了一個豪華版的游戲倉,看樣子這女孩兒的身份不低,家世也不錯。
女孩兒一直在忙碌,撐著細瘦而羸弱的身軀,又是趴在地上收拾床單,又是給彼岸倒水,然后竟然沒有一點常識一般,將白色的被子直接蓋在暈迷的哲的頭上,并狠狠的壓緊,看著彼岸,孱弱的臉上帶著一抹病態的笑道:“這樣他們就找不到他了,師姐。”
“他會被悶死的”彼岸抬手,扯開蓋在哲頭上的白被子,心中不虞,她當真不喜歡哲被蓋上白被子的樣子,讓她想起前世許多不好的回憶。那些死去的人,全都是在醫院這股子濃郁的消毒藥水中,白布一蓋,大火一燒,化為烏有。
聞言,女孩兒柔弱的臉上,有著一抹不知所措,她抬手,細瘦蒼白的手指不知該放在何處,怯怯的看著彼岸,仿若天塌下來一般,神情中有著一抹崩潰,目光渙散的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師姐你好不容易來看我,我惹你生氣了嘛?那…那我不給他蓋被子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