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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梁公子委屈的說道:“你們自己去王恭廠看看就知道了,這些人,賤賣了還可能活下來,不賣就等死吧!”
鐘進衛扭頭看向那三個縮在角落里的姑娘,幾個人都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鐘進衛轉身對著顧百川等人道:“走,去看看。”
三個姑娘長的都是比較秀氣漂亮的,突遭大變,每rì挨餓受凍,生死徘徊中,或自賣,或被賣給了這個梁公子。本指望為奴為婢,好歹能活下去,過了期限后也能擇個好人家嫁了。
結果卻發現被帶來酒樓yin穢,毫無人性,稍有反抗,就皮鞭伺候。不過也因此招來了鐘進衛一行人,也算是一種運氣。
其中有一個比較聰明,叫李思敏,知道鐘進衛他們一走,那些人必然把氣撒到她們頭上,到那時,就是她們的死期了。于是,撲了出去,趴倒在鐘進衛腳下:“公子救命啊!”
其他兩人見狀,也一起跪倒求救。
鐘進衛是第一次被人跪,有點不知如何應對,轉身看向顧百川。
顧百川看鐘進衛的意思,好像是想救人,反正人也已經被打了,無所謂再撈人了。直接走到那個梁公子面前道:“我家公子替你積陰德,把他們的賣身契交出來。”
好漢不吃眼前虧,梁公子努努嘴,那個現在站在一邊,臉面被打的家丁從懷里拿出了三張紙,畏懼的走近鐘進衛,想遞給他。
顧百川幾步過去,插在了家丁走向鐘進衛的直線上,伸手先奪了過來,然后看著他。
不知道是被打怕了,還是因為東廠的名頭,家丁畏懼的往后退到了墻根,沒得退了才停下來。
顧百川見他已沒有偷襲的可能性,才轉向把幾張賣身契交給了鐘進衛。
鐘進衛隨便瞄了幾下,就和大學時看英語單詞一樣,那上面豎寫無標點的繁體字讓他頭疼。
他也不多看了,隨手遞給了那幾個女子:“你們的賣身契,拿走吧,以后好好過rì子。”然后準備走人。
“公子,求求您收留我們吧,我們無處可去。”李思敏哭求道。
這倒是沒有考慮過,要收留的話,得看看老婆的意思了。鐘進衛轉身看向阿奇。
阿奇雖然很小就離開家進宮了,但也沒有見過她們這么凄慘的遭遇,心里已很同情。見鐘進衛看向她,知道是讓她拿主意。
阿奇心里想了想道:“公子,府上應該需要使喚的丫鬟,要不就收留了她們吧。”
鐘進衛聽阿奇這么說,想想應該也是,就答應了。
鐘進衛先出了門,阿奇跟在后面,接著是安貴義,再然后是三個苦命人,顧百川緊隨其后,最后是王鵬,看其他人都退出去了,就收了刀,給在場的人都瞪了一眼,才退出去。
本來還有人想打聽下具體是哪位東廠好漢,但被這么一瞪,就咽了回去。
剛一出門,被寒風一吹,三個姑娘就打哆嗦。鐘進衛見了眉頭一皺,這么單薄,確實夠冷的,別凍出病了。但現在沒衣服啊,就看向顧百川,看他是否有主意。通過這次事件,顧百川給了他很不錯的印象。
顧百川拱手道:“公子少待,一事不煩二主,小的看到里面掛著三件狐皮大襖。”拿房間里面那幾個人的東西,鐘進衛沒有一點心理負擔,笑著點了點頭。
很快顧百川就拿了出來,給三個姑娘披上。然后,他笑著對鐘進衛道:“這些紈绔子弟就只會欺軟怕硬,小的進去,他們連個屁都不敢放一下。”幾個人都笑了。
鐘進衛想了想,問安貴義道:“王恭廠在什么地方,順路么?”
安貴義答道:“公子,王恭廠在京師西南角,有點遠,并不順路。”
三個姑娘聽了,有點吃驚,難怪安貴義之前一直沒有出聲,原來是個公公。
“那麻煩安公公帶他們先去看宅子吧,我就不用去了,阿奇去了就成,有什么需要添置的,阿奇記下來,回頭我再去買。”
這么多外人在場,聽得阿奇的臉微微的紅了下,心里卻是甜甜的,輕聲“嗯”了下。
安貴義轉身對三個姑娘說道:“這位阿奇姑娘以后就是你們的主母,一切都要聽她的,明白么?”
這下顧百川和王鵬也才明白阿奇的真正身份。
當下不再多言,下樓后鐘進衛跟安貴義約好還是在東華門見面,然后目送安貴義駕車帶著四個姑娘離去。
等到安貴義駕車走遠,自己準備動身的時候,才發現還是之前的那個交通工具問題需要解決。
看來在這個時代,不會騎馬真是不方便啊。
不過幸運的是,這個店里剛好有匹性格溫和的老馬,被顧百川強行借了出來,給鐘進衛騎。
于是,鐘進衛在顧百川的指導之下,現學現騎,慢慢掌握著騎馬的要領,只要不是快速奔跑,騎術倒也過得去,一行三人,往王恭廠方向而去。
路上的行人不多,主干道又寬,所以基本不影響騎馬。
鐘進衛因為是第一次騎馬,所以全神貫注的,沒有怎么注意四周的景物。
現在京師已取消了戒嚴,但偶爾還能看到有順天府差役的身影,不過都沒有過來管他們三個。能在京城帶刀騎馬的,都是有身份的人。
等到快到王恭廠的時候,鐘進衛已經有點習慣騎馬了,就放了部分精力出來觀察沿路風景。
此時,他們已經到了京師的貧民區附近了。雖然街道還是比較寬敞,但衛生情況顯然不容樂觀,經常在街角看到一堆一堆的生活垃圾,什么樣的都有。幸好現在是冬天,沒有什么蚊蟲鼠蟻,否則還真難說要出什么狀況。
看到這些,鐘進衛也想起了明末著名的鼠疫,甚至有的網友說明朝就是亡在鼠疫上面的。看來,需要改變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這個事情得留心下,找個合適的機會向崇禎皇帝說說這個事情。
忽然,前面有幾個差役牽著騾子,拉過來幾個平板車,上面用草席蓋著,但草席并不能蓋住全部。與鐘進衛相向擦肩而過的時候,鐘進衛發現草席下露出了好多人的腳。
他馬上意識到這可能是死了的難民。雖然覺得自己猜到了真相,他還是想確認下,把馬橫到了第二輛車子的前面,把車子攔了下來。
他騎在馬上問牽著騾子的人:“請問,車上的都是死了的難民?”
牽騾子的抬頭看看他,嘆息了一聲:“這還用問的么!”
“能掀開草席看看么?”
“還是不要看了吧,人死為大,好歹給他們留一點尊嚴吧。”
不讓看,難道有什么內幕?鐘進衛道:“難道你們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不敢讓我們看?”
那人無聲的再次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公子要看就看吧,罪過罪過。”
顧百川帶馬靠近,稍微彎了下腰,把蓋在車上的其中一個草席掀了開來。
鐘進衛一下怔住了,車上的尸體基本都是老弱之人。更讓他吃驚的是,那些尸體全部都是沒有衣褲的,就那樣疊在車里。
立刻,鐘進衛就怒了,這些死人的衣服都還要扒,能賣幾個錢的,張口就要怒斥。
那人看出來了鐘進衛的反應,先開口了,聲音中透著一股的無奈:“公子以為是我們扒了這些人的衣裳,發這死人財么?”
“難道不是么?”
“知道公子也是好心腸的人,我告訴你吧,此時是午后,在這車上的人都是餓死的,人還不算多。要是公子一大早就過來的話,能看到拉尸體的車是現在的幾倍,那些人就都是凍死的了,所以此時只要有人一死,他們邊上的人就會把衣服扒了去穿,免得夜里被凍死。并不是我們在做缺德事,公子可明白了。”
鐘進衛一聽,才明白誤會他們了,其實真如鐘進衛所誤會的那種黑心人的神態,跟他們這幾個應該完全不一樣,這個,只要有點眼力的人都應該能看得出來。
鐘進衛道了歉,然后問道:“你們這是要拉到城外去埋了么?”
“這天寒地凍的,死的又那么多,埋是埋不過來的,只能拉去火化了。”
鐘進衛默然無語,讓開了道。
車子一車一車的從他面前拉過,他還能聽到有個人的嘆息聲:“這些都是苦命的人啊,前些天說不定還在家有說有笑,這韃子一禍害,轉眼就是這下場了,皇上要是早點把那個袁崇煥抓起來,也就沒這事了,真是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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