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愛與恨,真的只有一線之隔。
陸方伯想起七年前,那個趾高氣昂作弄他的女孩,明明那樣的瘦小,單薄的脊梁卻始終筆挺,嘴里說著譏諷的話語,眼底卻一片清冷,那樣傲慢,卻又那么清貴,令人神往,卻又讓人憤恨。
他想那個時候,若是他沒有被憤怒與恨意占據理智,或許就能體會她眼底真正的含義。
然如果終究是如果,假設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
陸方伯輕撫著手中的銀釵,長長呼出一口氣,望著火光微微失神。
記憶中的稚嫩臉龐,出現在微黃的火光中,漸漸與腦中設想了無數遍的臉龐相重疊,最終,化為了如今顧安年的模樣。那微挑的眉,含著疏離笑意的眼,以及輕輕翹起的唇角,一顰一笑,沒有一處不附和他心目中念兒的形象,讓他即便想要否認,都無法做到。
然而此刻,他卻寧愿寧秋霜是念兒,那么,他就真的可以讓念兒死在他的心里。
“該說是天意弄人,還是人定勝天呢?”陸方伯苦笑一聲,心中依舊是有恨的,恨她對自己設局,恨她利用他,恨她讓自己愛上她……然不管是愛也好,恨也好,他銘記了這個人七年,這七年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因為她,是以注定他只能為了她而活。
為了她……而活!
陸方伯眼中爆出堅定的光,望著火光中背對自己越走越遠的背影,握緊了手中的銀釵。
翌日一早,陸方伯如言來到三皇子府,彼時宋璟已經下朝回到府中,聽聞他過來,立即吩咐人在水懸亭焚香煮茶。親自將他迎到了水懸亭坐下。
“昨日下朝后,父皇將本宮喚到了御書房,商議東北地區興修水利之事。是以沒能趕回來招待陸將軍,真是失禮了。”宋璟溫和笑道。動作優雅地提起紫砂壺倒了兩杯熱茶,一杯遞到陸方伯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謝三皇子殿下。”陸方伯微微頷首,雙手恭謹地接過茶杯,卻并不喝,放到了面前。
“陸將軍不必客氣。”宋璟輕抿口茶,姿態悠閑。淡笑道:“陸將軍昨日前來,可是為御前侍衛副都統一事?”
陸方伯微微頷首,眸光微閃,道:“末將聽聞了一些逸親王妃的失蹤的傳聞。”
宋璟喝茶的手一頓。繼而漫不經心笑道:“哦?如今逸親王妃失蹤之事在京中傳的沸沸揚揚,陸將軍有所耳聞亦是正常。只是本宮以為陸將軍并不關心顧安年的死活。”說最后一句話時,他笑睇了陸方伯一眼,眸底帶著探究。
陸方伯彎了彎唇角,道:“想來三皇子殿下已經忘了。末將曾與逸親王妃有恩怨。”
宋璟微一挑眉,恍然大悟道:“陸將軍這般一提,本宮倒是記起來了。本宮記得是因著逸親王妃幼時曾作弄過你?”
陸方伯點頭,不再和宋璟繞彎子,直視宋璟雙眼。沉聲道:“末將聽聞,逸親王妃如今在殿下手中,不知此事是否屬實?”
聞言,宋璟眸中一沉,轉了轉手中的茶杯,隨口問道:“不知陸將軍從何聽聞這消息的?”
“側妃娘娘口中。”陸方伯直言不諱。
“原來如此。”宋璟冷笑一聲,停下手中的動作,將茶杯放下,重又倒了杯茶,道:“陸將軍提起此事,莫非是想與本宮合作?”
“末將確有此意。”陸方伯微一沉吟,抱拳道:“末將如今手中并無實權,現下,有如此好的機會,末將自是不甘放棄,還請殿下,給末將這個機會。”
宋璟笑著點頭,眸底一片冰冷,直視陸方伯道:“陸將軍的才能,本宮是賞識的,只是此事關系重大,一旦失敗,便是萬劫不復,陸將軍不怕?”
“人生在世,為功名,為利祿,誰人沒有‘搏’過,只是博的大小不同罷了,如今,為了早日將所有輕賤過末將的人踩在腳下,末將愿意以命相搏!”陸方伯神色堅毅。
“好,很好!”宋璟撫掌大笑,卻依舊沒有應承,而是恢復一副悠閑姿態,含笑問道:“不知陸將軍打算如何助本宮一臂之力?”
“末將一介武夫,權勢沒有,添亂的本事卻有幾分,只要逸親王府亂起來,逸親王,忙得焦頭爛額,相信也就無暇尋找逸親王妃的下落了。”
宋璟連連頷首:“陸將軍的武藝,本宮自是相信的。只是……”他抬眼深深望了陸方伯一眼,“怕是陸將軍不止是想要權勢這般簡單吧?”
心中微凝,陸方伯不動聲色道:“果真瞞不過殿下的眼睛。”他端起茶杯一口飲下,握緊茶杯,臉部線條緊繃,沉聲道:“末將懇請殿下將顧安年交由末將處置。”
宋璟微怔,很快便猜到了陸方伯為何會有此要求,沉吟片刻,他道:“怕是要有愧陸將軍的請求了,顧安年本宮不能交給你。”
“為何?”陸方伯沖口而出,“殿下只是想要以顧安年為人質,威脅逸親王交出手中的權勢罷了,既如此,那顧安年是在殿下手中,或是在末將手中,對殿下而言并無多大關系,殿下不肯答應,莫非是殿下在懷疑末將不成?!”
陸方伯越說越激動,最后眼中竟生出羞辱之色來。
“陸將軍不要誤會。”宋璟暗暗吃驚,他沒有想到陸方伯竟會如此激動,然轉念一想,陸方伯能因少時的一件事,耿耿于懷七年,會在意這種事也是正常。
這倒不是因為陸方伯胸襟狹隘,只是對于一些事,他過于偏執罷了。
沉思良久,為了打消陸方伯的猜疑,他只能編了個謊言,溫言勸道:“不瞞陸將軍,本宮之所以不愿將顧安年交給你,是因著她手中有一本絕世兵法,本宮正在想辦法逼她將兵法默寫出來。”
“兵法?”陸方伯一怔,眸中快速閃過詫異。宋璟為何會知曉念兒有絕世兵法?!
宋璟沒有漏看陸方伯這細微的反應,然他下意識地以為陸方伯是對兵法感興趣,心念微轉間,溫聲哄勸道:“本宮知曉陸將軍醉心兵法,你放心,本宮一旦得到兵法,一定不會忘了你那一份的。”這便是在向陸方伯表態——他是信任他的。
陸方伯知曉再堅持下去也是枉然,甚至可能引起宋璟的懷疑,是以便不再執著,轉而道:“不知殿下可否讓末將見顧安年一面?”
見他不再堅持,宋璟松了口氣,對于這個要求雖有些不滿,但也還是一口答應了,“這是自然,今日本宮便帶你去見顧安年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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