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帶顧安年回沈家莊,這件事沈千很早以前就想過。
只是,安年雖稱他一聲義父,但沈家莊,以及他的家人,對她而言都是全然陌生的。是以他從不曾在顧安年面前提起過此事,就是擔心顧安年會不愿意跟他回去。
現下顧安年自個兒提起了,沈千嘴里說著客套話,心里卻是高興至極的。
宋祁過來的花房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顧安年與沈千和樂融融說話的情景,想起老丈人時不時和自己搶小七的事兒,他忿忿地撇了撇嘴,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兒,離著老遠,就高聲喊道:“小七,顧安錦又來了!”
這便是存心打斷沈千與顧安年說話了。
聽到宋祁的聲音,沈千神色不動,心里冷冷哼了一聲。
顧安年回頭望去,見宋祁神采飛揚大步走來,無奈笑了笑,待他走近了,道:“不是說過,顧安錦若是再來,就直接讓陳媽媽去招呼的嗎?”
說著嗔怪地瞪了宋祁一眼,別以為她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宋祁不為所動,一臉嚴肅,理直氣壯道:“哦,最近公事繁忙,把這茬兒給忘了。”
天知道自大軍班師回朝后,他就閑得整日里到處瞎竄。
顧安年也不拆穿他,暗地里拉了拉他的衣袖,對他使了個眼色,又朝目不斜視喝茶的沈千努了努嘴巴,淡淡笑道:“我正與義父商量回一趟沈家莊呢,你近日可有空閑?”
宋祁明媚的桃花眼滴溜溜一轉,立即笑著配合道:“有空有空,要去拜訪祖父祖母,我自然是有空的,不知義父打算何時啟程?小婿也好吩咐下人打點。”
后面兩句話。卻是對著沈千說的。
雖說宋祁與沈千關系不如何,可除了最初一段時間,后面他都是跟著顧安年稱呼沈千未義父的,而不是岳丈大人。
沈千呷了口茶,總算不吝惜給宋祁一個眼神,淡淡道:“待你說服了永成帝放你們去封地后,再做打算不遲。”
“那就聽義父的。”宋祁贊同地點頭,表示自己毫無異議,這事兒本就由不得他做決定,他自然是悉聽尊便。
說完這茬。宋祁仿似想起什么,對顧安年道:“小七,今日陳媽媽出府辦事了,顧安錦怕是要另尋人招呼。”桃花眼狡黠地眨了眨,笑嘻嘻道:“讓黃桃黃杏去招呼如何?”
顧安年斜著眼瞅了某人一眼。見那雙波光瀲滟的眸中滿是不懷好意,便知他又要使壞了。
“隨你。別鬧出事來就行。”思考片刻后。顧安年點頭答應了。
左不過宋祁也不會將顧安錦如何,他閑著無聊,便讓他鬧去。
宋祁眉眼彎彎,大手一揮笑著保證道:“放心,我不是胡鬧的人。”不過是要黃桃黃杏說幾句實話,報點小仇罷了。
后面這句話。宋祁沒有說出來,顧安年自然也就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盤了。
懷疑地挑了挑眉,顧安年哭笑不得,“好。你不是胡鬧的人。”
才怪!顧安年默默在心里加了兩個字,對一旁幫著侍弄花草的黃桃黃杏吩咐道:“黃桃,黃杏,這里不用你們伺候了,去招待三小姐吧。”
“是,王妃娘娘。”黃桃黃杏停下手里的活兒,福身行禮,相攜往前廳方向走。
“誒,等等,本王有話要交代,隨本王來”宋祁喚住要走的兩人。
黃桃黃杏面面相覷,福了福身道:“是,王爺。”恭恭敬敬跟著宋祁走了。
“這葫蘆里又賣的什么藥?”顧安年滿眼不解,微皺著眉,望著宋祁離開的背影嘟囔。
“瘋藥。”沈千喝著茶,淡淡地接上話。
“……”顧安年嘴角抽抽,她表示對這對翁婿極度無力。
走在路上的宋祁冷不丁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暗暗嘀咕:“誰在念叨本王?”
宋祁要交代的話只有兩句。
“不管顧安錦問什么,你們都照實回答。”
“把你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顧安錦。”
至于如何發揮,就不是他要囑咐的了,他相信跟在小七身邊丫鬟,絕對不是簡單的丫鬟。
黃桃和黃杏帶著這兩個莫名其妙的命令,滿頭霧水地去了前院的偏廳的小花廳。
顧安錦在花廳里惴惴不安地等了半晌,總算見著了人,還是兩個頗為熟悉的人。沒有見到顧安年,她臉上難掩失落,但隨即又高興起來。雖說不能親自向顧安年詢問,但比起以往招待她的陳媽媽,這兩個跟在顧安年身邊的丫鬟,知曉的定是更多一些。
“奴婢見過三小姐。”黃桃與黃杏規規矩矩地行禮,態度疏遠淡漠。
顧安錦沒有心思去思考這兩個從侯府出來的丫鬟為何對自己這般冷漠,她只想盡快印證心中的猜測。
溫和笑著讓兩人起身,顧安錦按捺著心中的急切,寒暄道:“怎的不見王妃娘娘?”
“回三小姐的話,王妃娘娘隨王爺在書房招待貴客,是以不便前來招呼三小姐,還請三小姐見諒。”黃杏面不改色地撒了個慌。
“原來如此。”顧安錦訕訕笑著頷首,她又如何不知這又是借口。
深深在心底嘆了口氣,顧安錦不自在地換了個坐姿,捏著手中絲帕遲疑地開口:“若是我沒有記錯,你們是喚作黃桃與黃杏吧,是從侯府陪嫁到王府來丫鬟?”
“是,奴婢是黃杏。”
“奴婢是黃桃。”
黃杏與黃桃福了福身。
“那……你們是王妃娘娘的心腹丫鬟?”顧安錦又問。
聞言,黃杏上前半步,福身道:“三小姐,您有何想問的,便直言吧,如今已時過境遷,奴婢二人不會再隱瞞的。”
顧安錦心頭一震,緊握住微微顫抖的雙手,好半晌才艱澀地開口:“年妹……王妃娘娘可是曾假扮過一名喚作‘沈念’的姑娘,讓沈先生去救我?”
“是的。”黃桃毫不遲疑地點頭,面上神色淡淡的。
顧安錦坐不住了,她猛然站起身來,神色激動地握住黃桃的肩膀,紅著眼急聲道:“那代嫁之時,是不是——”
“是的,王妃娘娘早就知道大少爺要將您與王妃娘娘調換回來,只是假意裝作不知,為了讓大少爺順利得手,王妃娘娘還特意請王爺放松了王府的戒備。”黃杏不緊不慢地道。
嘭的一聲,腦海中有什么炸開,炸得顧安錦頭昏眼花。
“小姐!”朱繪焦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顧安錦,心底同樣震撼不已。
“為什么……為什么……”顧安錦失神地喃喃,淚水止不住地從濕潤的眼眶滑落。
見狀,黃桃與黃杏交換一個眼神,由黃杏出面,索性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三小姐,奴婢二人原是夫人派到王妃娘娘身邊監視的人,只是后來被王妃娘娘收服,才轉而為王妃娘娘辦事。”
“奴婢二人跟在王妃娘娘身邊七年,王妃娘娘為三小姐所做的一切,奴婢二人都看在眼里,心里一直默默為王妃娘娘心疼。今日既然您已經問起,奴婢也就不隱瞞了。”
“其實,王妃娘娘早就知曉青蓮是大少爺的人,只是王妃娘娘假意不知,還裝作信任青蓮,將與夫人設計陷害三小姐您的事情都告訴青蓮,為的就是讓青蓮通知大少爺去救您……”
說著說著,黃杏與黃桃都不禁淚流滿面。
黃杏抹了把淚水,哽咽著繼續道:“三小姐可還記得七年前,王妃娘娘戲弄一名少年的事?那少年,正是當年王妃娘娘與三小姐踏青遇到山賊,出手相救的陸將軍。實際上,王妃娘娘在七年前,就以‘沈念’的身份結識了陸將軍,并哀求沈先生傳授陸將軍武功和兵法,為的也是您日后多一個保障。”
“那次被陸將軍所救,也并非偶然,而是王妃娘娘設計的。王妃娘娘知道陸將軍是知恩圖報之人,是以才設計讓他救下您,借您的手讓陸將軍結識齊大將軍。如此一來,陸將軍便會感念您引薦的恩德。”
“王妃娘娘沒有算錯,陸將軍因您的引薦之恩,在后來您與洛公子遠逃西北的時候,伸出了援手。”
“還有游湖之時,寧小姐要害您,王妃娘娘片刻不離您身邊,就怕您遭了寧小姐的毒手,甚至為了救您而落湖,但那時,卻沒有一個人愿意去救她……”
說到這里,黃杏泣不成聲。
只要一想到當時的情景,想到王妃娘娘命在旦夕,所有人卻只顧著三小姐,對王妃娘娘視而不見,她就心如刀絞,替王妃娘娘不值!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顧安錦面如白紙,捂住耳朵痛哭著不停搖頭,淚水順著蒼白的臉頰滾滾滑落,沾濕了衣襟。
她如何該再聽下去?她的心都疼快死了!
她的年妹妹,到底遭受了多少誤解,吃了多少苦……
而她,卻還一直以為年妹妹要害她……
年妹妹心里的苦,她根本不敢去想象!
“小姐……”朱繪哭著低喚了一聲,想要勸慰,張嘴卻只能發出哭聲。她索性就嗚嗚著不說話了。她光是聽著就覺得逸親王妃可憐極了,也不知王妃娘娘是如何度過這么些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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