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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位高權重,卻并不喜歡勾心斗角那些,比起應付朝堂上那些面皮笑著心里罵著的老狐貍,他更愿意與那些粗魯爽直的將士待在一處,起碼不必時時帶著面具。這也是為何當年他義無返顧請戰去往邊境的一個重要因素。
然而,不喜歡不代表不擅長,他的身份地位,注定了他這一世都要在沼澤般的官場里混跡。所幸的是,他早已習慣了戴著面具與旁人周旋,毫不在意那些或恭維,或諂媚,或嘲諷,或嫉恨的目光。他從未將那些人放在眼里,畢竟,他不認為自己會有向那些人低頭的時候。
所以說有人羨慕擁戴,就會有人嫉妒忌憚,任何事物都是雙面刃,過多的恩寵,帶來的不僅僅是榮耀,還有危險,來自四面八方的危險。而為了應對各種直接的,或暗地里的暗殺行刺,暗衛自然是必須的。
富麗堂皇的逸親王府,在陽光下是一派繁華錦榮,然而在無人知曉的角落,卻隱藏著無數神秘的存在。他們忠誠冷酷,是直屬于王府最高統治者的暗衛,他們時刻警惕著王府的動靜,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宋祁知曉幾個侄子對他存的心思,只是當從暗衛口中聽到那句話時,他仍舊有些恍然。
屬下等人見三皇子并未有何險惡舉動,是以并未出面制止,確認三皇子離開后才各回其職。跪在下面的暗衛又加了一句。
疲憊地捏了捏眉間,宋祁冷然道:你們做得很好,下次也一樣,不用驚動對方,暗中觀察便是。說罷眼中閃過一抹陰冷,他自然是不希望還有下次的。不管宋璟是抱的何目的。
屬下遵命。黑衣暗衛俯首應答,宋祁擺擺手,示意他退下。
就如來時那般,暗衛離開時亦是悄無聲息。
夜漸深,宋祁獨自在書房靜默坐了許久,而后才不疾不徐回墨軒閣。出乎他意料的是,往日這時候早已離開的顧安年,此時卻仍舊還在,且正坐在塌邊,貌似在等他。
看到顧安年。宋祁沉重的心情稍稍緩解了一些,他露出往日邪氣戲謔的笑,兩步上前走到她身邊,調笑道:小七莫不是在等著本王臨幸?既如此,良宵苦短。咱們還是快快歇下吧!說著還真就動手開始扒身上的衣服。
顧安年瞧他這沒個正形的樣子,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行了。裝給誰看呢。她伸手拉了他一把。拆穿他的故作輕松。她眼睛沒瞎,宋祁進門那一刻臉上的沉重,她看得一清二楚。
誰說本王是裝的,本王可盼著好久了。宋祁依舊沒心沒肺地笑。
顧安年不想和他繼續插科打諢下去,毫不避諱地問:聽說三皇子今日來尋你,是為了請你替五皇子求情?
宋祁聞言臉上笑容一僵。斜眼掃向縮在一邊的福祿。
可憐福祿被那陰冷的小眼神嚇得直哆嗦,臉皺成了苦瓜,心里直犯嘀咕。他容易么他,他還不是想著要讓王爺心情好點。才請嫻側妃幫忙的么,不然他吃飽了撐的往刀口上撞?
顧安年適時解救福祿,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對宋祁道:過來坐吧。宋祁立馬收回眼刀,聽話的大狗狗一般,柔順地在她身邊坐下。福祿頓時不平衡了。
三皇子不僅僅是想借著這事博個好名聲吧?顧安年不等宋祁說話,問題直指核心。
宋璟有幾斤幾兩,是個什么性子,她很清楚,他不可能為了這么點面子上的事,就為死對頭的宋瑜說話。
宋祁沉默地點點頭,神色間有些凄然,道:他問我能否邀老五一同去打獵。我雖不知曉他有何打算,但可以肯定一定不會是好事。
在顧安年面前,他總是不自覺地毫不掩飾。
看到他臉上的落寞,顧安年有些動容,抬手撫了撫他的肩膀,道:左不過那時我們也是要耍些陰謀詭計的,他愛攙和便攙和,你何必在意?
宋祁苦澀一笑,握住她的手,道:我在意的是每次他們兄弟都喜歡拿我做幌子,互相對對方使絆子設計陷害。
說得好聽點是幌子,難聽點是利用,這話里的意思,顧安年又怎會不明白?
宋祁對這些侄子侄女是真心的好,顧安年在進宮那日便看的十分清楚。那些皇子公主們,小時或許是單純地真心敬愛他這個差不多年紀的皇叔,然人長大了,有利欲心了,知世故懂人情了,心便雜了,感情也隨之雜了。她想宋祁最難過的,不是感情沒了,而是變了。
安慰的話,顧安年是說不出口的,勸解倒是還行,想了半天,她認真道:既然不喜歡,以后別應就是了,他們一個個求你辦事時想著你的好,利用你時可曾手軟過?
上位者最忌諱的便就是想法被旁人左右,他們次次央求你向皇上提議求情,可曾想過這是在餡你于絕境?即便現在皇上疼寵你,然圣心難測,誰又知皇上哪時會突然發難,對你下手?到那時,你自問他們可會如你幫他們那般幫你?
以我看,自己想要的,便自己去爭取,整日跑到長輩這里來撒潑求助,那是沒本事。但誰又知他們是否真的沒本事呢?再者,也是因為你這樣慣著他們,予取予求,讓他們產生了以逸待勞的依賴心,他們才會變本加厲。若是我,若是倆嘴唇一碰,就有人愿意幫忙,我也會坐享其成,既省時省力,效果又比自己去做的好,有何差錯也是別人擔著,多好?
可他們畢竟不是當年的小孩子了,不會伸手只要兩塊點心幾顆糖果,而是要你的權你的利。但你沒有義務為他們做這些。今日這局面,也算是你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你即便寵溺,也要有個度,別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到日后才后悔。
既然是自己的錯,你又何必為了旁人傷心難過?應該后悔才是。
顧安年一邊說,福祿一邊在后面連連點頭附和,就差跳起來大呼著舉雙手叫好了。
他跟在王爺身邊這么些年,是看著王爺一點點長大改變的,自然比旁人看的更多。
小時候王爺無憂無慮,功課武術雖沒有落下,卻是出了名的調皮搗蛋,帶著一窩蜂小皇子整日打鬧作怪,時常惹得皇上又好氣又好笑。但十歲那年一場大病后,王爺有一段時間變得不愿說話,也不愿親近人,整日怔愣出神,恍恍惚惚的。直至敦親王被滿門抄斬,王爺才突然好轉,隨后就像是突然長大了,雖還是會嘻嘻哈哈地笑鬧,性子卻內斂沉穩了,只是眼中也沒了以往的純凈。
再然后,未滿十五歲的王爺義無返顧奔赴了戰場。在邊境打戰時還好,粗魯漢子不講這些彎彎繞繞,王爺過得不好卻舒心開心。可回了京城,盡管擁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只短短一年,王爺臉上的笑就愈發少了,并不是說就不笑了,只是沒了那份真心了。
福祿自知自己只是個下人,不管陪在王爺身邊多久,都只是下人,是以他看在眼里,卻沒有資格去說,只能急在心里,今日顧安年一番話,可謂是說出了他的心聲。
宋祁又如何會不知顧安年所說的這些道理?只是從來沒有人敢這般直接明了地在他面前攤開了說,是以他即便知曉,即便心中不愉,卻還是一直藏著掖著,不去想這些。
現在埋在心底的想法被挖出來了,宋祁既有種確定感,明確了所有的一切不是自己的錯覺,又有種無力感,因為他覺著這樣的自己好像挺無用的。
屋子里也并非只有顧安年,宋祁,福祿三人,還有青蓮,以及墨軒閣里平日伺候宋祁的幾個丫鬟。一群丫鬟見嫻側妃對著心目中天神一般的王爺這么一通教訓,心里又別扭,又崇拜,又擔心,怕王爺一氣之下把嫻側妃給怎么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宋祁大王爺只是搓了把臉,吶吶道:是我感情用事了。
不僅沒有動怒,反而還一副受到教訓的認錯模樣,這情景讓在場人都瞪大了眼,其中包括福祿。他也以為嫻側妃這會沒好果子吃了,畢竟王爺脾氣真不算好。
顧安年不理會丫鬟們的驚訝,嗤笑一聲,悠閑地端起茶抿了口,勾著唇角道:依我看是傻才對,雖說傻不是病,但也得治。
你就不能說得好聽點啊?宋祁扁著嘴委屈地抱怨,下一瞬又湊上去笑嘻嘻問道:那你覺得我應該怎么做?
顧安年大牌地挑挑眉,問:你在三皇子與五皇子身邊可有眼線?問完又覺得問了個廢話,就算宋祁對這些皇子有多深的情誼,防人之心應該還是有的。
果不其然,宋祁頷首道:自然是有的。
顧安年一笑,把茶盞往小幾上一放,戲謔道:你之前說不知曉三皇子在打何主意,那就說明你的那些眼線并未啟用,既然有這個能力,那你又為何不用?別人對你知之甚詳,你卻一無所知,這樣太被動了。宋瑜那件事,很明顯可以看出他的眼線在密切監視王府里的一舉一動,你為何不效仿……
后面的話,在看到宋祁緩緩沉下來的臉色后,都被迫吞回了肚子里,臉上的笑也僵住了。(。。)